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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变故丛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往安州西南一路奔行,路上我若要问路,都是自己下马前去问,就怕让大魔鬼听见“郑家村”三个字。而大魔鬼今天全程一言未发,每当我下去问路,他都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看着。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反倒心中莫明不安。

晌午一过,我估摸我们已经接近了,放慢速度,仔细留心那路边的界碑。终于,看见一个界碑上写着“郑家村”三个字,我不由得激动道:“哎呀,终于到了。”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瞒了一路,这会儿还是让大魔鬼知道了。我紧张地看着大魔鬼,但没想到他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面无表情地驱马前行,入了那个写着郑家村的小路口。

我们过了界碑,尚着小道走了十几里,就没路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险峰绝壁封住了去路。那就转弯呗,还能怎样。于是,我们拨转马头,沿着山脚绕行起来,我想村子嘛,一般不都在某某山脚下。但是,我们绕了很久,根本没见着村落的影子。我心中有些慌了,时不时地瞄大魔鬼,但见他神色如常,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山峦,好似要把那山盯穿,他老婆就藏在对面那山里似的。

但现在除了一条道走到黑,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此日,日已西斜,我特意放慢速度,心想着,若遇砍柴归家者,我便前去问了一问。但这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郑家村果然是个隐居闭世的好地方啊。

天色渐暗,夕阳的已经触到了山坳,就像一个放在勺子里的咸蛋黄……诶,看来我是饿了。一直没见着村落的影儿,又在马背上颠了一天,我是又累又饿又丧。而且,大魔鬼这时也不如刚才平静,总是在左顾右盼,迟迟找不到村子,他的情绪不知道还能平稳多久。

我得转移转移他注意力才行,于是,翻身下马一边拿出干粮递给他,一边道:“先吃点东西,这个地方吧,春空仙提醒过我,不是那么好找的。不然你老婆也不会寻来当避世之所。对吧?”

大魔鬼盯了我片刻,把我盯得发毛,但终究还是接下了干粮啃起来。

此时除了给第一神龙一个真饼吃着,我还得给他画个饼,让他的念想更清晰,仿佛立马就要实现的样子……这样有助于平稳他的情绪,增加我的安全性。

于是,我轻松道:“今晚或许就能见着你老婆孩子了,你紧张不紧张呀?”

大魔鬼拿着饼的手微微一颤,但并没有说话。

我又道:“诶,对了,上次我在幽叶谷的时候,别人就问我,你说你替第一神龙来找云梦仙,可有凭证。哎呀,当时就难住我了。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吸收这个经验教训。如果我见到你老婆,她要怎么才会相信我呢?你可有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交予我,让她一看就知道是你来了。”

大魔鬼寻思良久,忽然撸起袖子,他手腕上系着一条油黑油黑细绳,他一边费劲扒拉地往下取,一边道:“这是云儿曾经用过的头绳,看到这个,她就会相信你了。”

此时,他已经举着那条已经呈天然半弧形的油黑头绳递到我脸面前——

我就是个傻鸟,为什么要提这茬?!

我实在不忍伸手接这条绳儿,便道:“此物……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头绳了,你确定她还能记得?”

大魔鬼忽然少有地邪魅一笑道:“绝对记得!”(在这本书里,请不要对邪魅一笑这词抱有任何幻想)

大魔鬼顶着一头鸡窝,晃荡着这根头绳,悠悠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共度春宵之时,她顺手取下来的,当时,她说‘你是个江湖浪子,我就要用这个拴住你!’我说‘好啊’,便伸出手让她栓上了。后来,闯荡江湖,哪里还记这根小小的头绳,也就忘了取下。等我被关起来之后,看见这头绳,便又舍不得取下。就这样一至戴到今日……”

他这么一说,我真的更不想接下了。但是没办法,大魔鬼一把拉起我的手,给我牢牢地系上。

在我白皙的手腕上挂着这样一条黑得扎眼的头绳,真是……诶,算了,想一想,这条头绳比我年纪还大,比我见多识广,至少它见过床事,也见过杀人,这两样我都没见过。这样一想,我也就戴住了它。

此时,不远处行来一个樵夫,简直就是天天降奇兵,我立即上前去问道:“大哥,您可知郑家村怎么走?”

樵夫一指那道悬崖绝壁,道:“哎哟,郑家村可不好走,在山坳里,得翻过这堕鹰崖,再下去,就是了。”

我仰头望去:我的个乖乖,这山与莽苍山不同,莽苍山是巍峨绵延,但这山是万仞峭壁,光秃秃的,一看就不好走,马儿也是很难上得去了。

那樵夫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魔鬼和两匹马,又道:“姑娘这又有马又有老人,可不好进去啊。不过,你可以试试那条路……看见了吗,那边山顶有一棵百年银杏,从那边走,虽然远一点,但那条路宽阔,马能行一部分,你们估计也能在太阳落山前到村里。”

我谢过樵夫,领着大魔鬼朝那颗有银杏的山峰奔行而去。

此间无话,我们直接骑着马奔到了山顶。站在峰顶那颗巨大的银杏树下,一览众山小,太阳似乎也敞亮了些,往一旁看去,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则是一个缓慢的山坡,绿草茵茵,绵延至山坳。我们居高俯视,但见山坳中,聚集了一片屋舍和田地,阡陌交通,四处炊烟……好一片世外桃园的景致。

我回头去大魔鬼道:“按我们说好的,我先进村里打探。此时天也早了,晚上恐怕不方便寻人,明日我会找一天,下午申时在此相见。”

我说完之后,踌躇着等大魔鬼发话,因为,这时我的免死金牌也就正式失效,只能看大魔鬼能不能信守誓言了。若他不允我单独前去,我也毫无办法。

大魔鬼什么也没说,于是,我道:“那……我可就去了。”他依然不说话,我试着转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且慢!”

又是这句!

我叹了口气,垂头,转身——

就在我转回身的这一瞬间,大魔鬼手掌成爪,高高举起,朝我的方向虚空一抓,一股黑气扑面而来,凌厉的起劲腾起地上厚厚的一落叶,黑气瞬间没入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