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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燕家兄弟

车马已驶尽山腰中,渐渐缓慢停了下来。两匹白马依靠着葱茏大树正喘着粗气,口鼻白雾横飞。

此时车马已经完全停下,李佑撩起车帘,远望树木葱茏茂密,来时行驶小道逶迤曲折,雪地上轮印被车轮压过婉如巨蛇绵延万里。

李佑端起眼前鹦鹉螺制作而成的酒杯,一口将其饮尽,耳边传来陈金丙的声音,他撩起帘子,搀扶阴弘智下了马车,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行。

阴弘智迎向两差吏,向其拱手施礼,领两人前至李佑跟前,“大王,此乃某妻兄燕弘信、燕弘亮兄弟。精骑射善操兵。”

李佑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两人均穿着石青色花软锦布夹圆袍,一头墨黑色的长发盘踞在布冠内。兄弟两人神似一人,长着虎目熊腰,体型挺直,抱拳施礼时身躯微微向前倾。

他向四周走动,环顾四周,身处半山腰处,三面环山,向北乃有矮墙围起,翻过矮墙下乃是山谷,山谷下正流淌着涓涓溪水,流向不远处湖泊。

从上往下望,依稀可见湖面泛起白雾,刚刚所见的开口正有几人打鱼,鲜活乱跳地大鱼正下脚下挣扎翻滚。他不禁叹息,此处在是藏兵好地方。

山坡处树林丛生隐蔽,杂草攀岩附生,透过浓密树木看向里面正一排农舍掩映其中,与来时看见的破旧房屋模样一致。

此时李佑幡然回神,跟随阴弘智等人向内行去。

四周参天大树映入眼帘,几人踏着青石块铺成的小路很快走进围栏,燕弘亮推开围栏,站立一旁身体微倾,右手摊开五指伸直,指向里面。

李佑正仔细打量眼前的建筑,庄子内整齐放着农作用具,犁、锄依靠在墙边,可能几人的冒昧的闯入,庄内老农们警惕地看着他们。

正劳作的壮士停息下来,手握起锄具,眼神中射出怒火,仿佛马上就要冲杀陷阵。

远处宅屋内缓缓走出一位老丈人,众人见状放下手中农具,呼哧着大气,弯下腰锄松被积雪覆盖的田地。

燕弘亮向庄远内老丈人摆手,老丈人缓慢向几人走来,燕弘亮从窄衣袖中掏出木契递给他,老丈人端详起来,见状赶忙将几人迎入庄坊内。

管事的正是眼前这位老丈人,名为李万,年方六十有二,一张黝黑方脸上满是皱纹,手脚尚灵活,手掌中满是老茧,像是常年劳作耕地老民。从他口中知道,庄内有两百三十多隋朝遗将老兵,年岁最大者五十有五,最小者则有十五。

李佑目光炯炯有神地打量着四周,看样子是已经许久没修葺了。他慢悠悠踏步走进矮小宅,院落前空地约三丈宽,四周篱笆围起圈养着几只老母鸡,几只鸡子跟着啄食泥虫。

院内有几处新翻的土地,来不及播种作物就被积雪覆盖,两人正清扫积雪,而捕鱼者也陆续归来,整个庄子突然生机勃勃,而不远处厨屋浓浓炊烟一缕缕向上飘散。

进门便是正堂,地面铺设大块青石,几块巨石竟正好添满,中缝使用陶泥填平。中间放着破旧陶泥炭盆,树枝燃烧尽只剩通红火炭,右边靠墙青泥砖砌成凸起矮台面,台面铺着席榻毯面,看上崭新无染,明显是最近才添置。

李万手捧柴枝,将其添进炭盆,向几人拱手施礼后走出宅屋,李佑脱靴踏进榻中,阴弘智三人跟随而进,盘腿而坐。四人端坐案几四方。

不一会李万端着几盏茶碗及一盅陶壶,口中呼着水雾,“庄内羞涩,青茶尚无,奉上姜汁为诸位郎君暖身,望勿嫌。”

李佑豪爽地笑道:“那某便不客气了。”便拿起茶碗抿上小口,“你们也尝尝。”

几人齐端起茶碗大喝起来,尝起来酸酸甜甜的,依稀可以闻到蜂蜜的鲜甜。

陈金丙候在旁,李佑唤他来耳边轻语几句,便让他转身离去。踏出宅院,陈金丙走向李万,向他拱手施礼道:“管事郎,请唤几位壮硕男丁跟某前来。”

李万脸上一时不解,心中不禁咯噔思绪起来,也不迟疑,马上唤来两三壮硕男子。接着陈金丙带领几人前来到第二辆马车旁,挑开厚实车帘,示意几人动手搬运。

几人诧异愣住,映入眼帘的正是满车厢的铜钱,李万心里咯噔一下,他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大量钱财,这可是自己朝暮都想得到的呀,现在就这样躺在面前,令他喘息不止,而几位壮小伙更是如此。

几人来来回回搬运着铜钱布帛,在贞观年间,一石米五十文,眼观厢中足足有二十贯及众多布帛。

李佑见铜钱布帛堆积在榻前,抿上两口将姜蜂蜜汁,向燕家兄弟及阴弘智各拱手施礼,“三位,诸事费心已,某借此敬上。”

李佑从身边端上陶酒瓮,放在案几中,酒瓮还泛着白气混和泥尘,浅浅拍打黄硬纸封口,灰尘泛起飘散四周。他揭开封口,拎起向三人碗中斟满。

甜酒使用多种植物浸泡,浸泡制酒的植物就有松叶、柏叶、茱萸、菊花、桂花等,酒水呈青浊,尚未将漂浮物过滤干净,斟进碗里还散发清酒清香,一股甜腻飘进李佑鼻子,他急不可耐斟满,猛抿一口,“好酒。”

唐朝的酒水品质皆尚不是特别好,度数也普遍不高,要不然动辄怒喝几斗烈酒的大诗人李白可不就酒精中毒,不省人事了吗,也便难以作诗千首。酿酒谷物与酒曲发酵后,大部分被糖化之后再化酒便使之微甜,度数不高于二十度,与后世动辄四五十度蒸馏酒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李佑闷着发甜的酒水,觉得再来几坛都可干尽,不带眨眼的。事实上却不尽人意,饮几口后他便觉得不太适应,脑袋开始晕晕的,虽说是甜酒,但是劲头还挺足,喝多了也觉得口喉辛辣。

几人痛饮起来,可惜没点花生下酒菜使李佑痛快不起来,此时花生还没传入大唐。几人喝着辛辣又酸甜的浊酒,所呼出之气尽是酒气,自然不去说那虚伪客套话,端起便是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