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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捉贼拿脏

要么说读书人很辛苦呢!无论哪个朝代都是一样。

天还黑漆漆的一片,府县两级的衙役们在四处挂的灯笼就是昏黑夜色下仅有的那么点儿光亮,汉阳府的学子们就已经在府试考场的大门口整齐地排好了长长的队伍等着了。

不过,对于学子们而言,今年的府试显然与往年有所不同。

自从沈驷在汉阳府坐稳位子之后,卖文房的陋规就订下来了。无论是府试、县试,学子们都需得忍痛拿出一笔钱来,喂饱这群吸血的蚊子。

不拿,当然也可以,那就得有坚韧不拔之志了。反正位子就那么多,总要有人离臭号、火号近一点儿的。

更何况,人家说得也有些歪理。都是读书人,当众奔逃、争争抢抢的多不斯文?这种方式来确定位置,大家谁都不用去争,谁都不用去抢,也是免得你们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

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这陋规给革除了。不仅学子们纳闷儿,就连县衙的衙役们,也不禁暗地里跟府衙的衙役们打听。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学子们开始接受搜身,按顺序进场。

士农工商,士排在第一位。但是,在这种场合,排在第一位的士也得听从这些平日里他们看不起的贱役的指挥。

府衙的三个班头按着佩刀,带着下面府县两级的衙役和一大群白役维持秩序,冲着学子们吆喝着,“都排好队!一个一个过。别挤!都别挤!”

由于府试的人数比较多,衙役们也嫌麻烦,搜身这一环节,往年一贯是走个过场而已。简单搜查一下,只要没有太明显的作弊迹象,也就放过去了。

但今年,却又是有所不同。

站在靠前一些位置的考生已经听到,负责搜身的衙役正喊着,“衣服脱下来,帽子摘掉,头发打散,快点儿!后面的准备好,别浪费时间。”

听到这般言语,学子们不禁沸腾起来。

“这……这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我辈读书人,焉能受此奇耻大辱!”

“贱役安敢如此欺人!”

沈驷就坐在大门口阶上侧方的一把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衙役搜身。听到后面人声喧哗,已至鼎沸,立马朝一旁招招手。

刘金山连忙凑了过来,“四爷,您吩咐。”

沈驷指指队伍后头,“去看看,闹得凶的,马上着人给我仔细搜身。”

刘金山有些犹豫,“四爷,这些人虽然还只是童生,但是,几试一过,怕就是生员的功名。若是逼得太紧,只怕是不好吧?”

啧,沈驷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怕了?有我顶着,你怕什么?去,你亲自带人去搜身!给我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的搜!”

沈驷态度坚决,刘金山也便只能听令,他应了一句,“是。”

随后,他便带着几个人朝着吵得最凶的地方去了。

上前,刘金山摆手道:“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先搜身!快点儿!”

“凭什么!”一个考生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嚷嚷。

刘金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凭什么?您这话好没道理。从来都是只有吃亏要说凭什么,哪有占便宜还说凭什么的?先进场,先选位子,这难道不是在照顾你吗?至于搜身,只要你想要进场考试,就必须要搜身,也不是针对谁的,对吧?几位,请配合一下吧?”

汉阳府的衙役向来凶名在外,这群没有功名的读书人敢于如此公然叫嚣不满,在沈驷看来,就两个可能的理由。要么是天生就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无遮拦,这种人,占极少数。要么就是本身有问题,这种人,占绝大多数。

沈驷这会儿是打算赌一下,就赌这几个人都是有问题的。反正他上辈子运气一直不错,估计现在运气也不会差了。

果然,没过片刻工夫,就听刘金山高声喊道:“四爷,搜到了!是个夹带!”

沈驷还未见过这个时代的学子如何夹带,好奇地起身走过去。

刚刚还叫嚣得很响的一名学子,此时正一脸颓然的神色,被两个衙役押着,摆出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刘金山举着只底被划开的鞋子,对沈驷说道:“四爷,咱还以为他要去唱戏呢!这个季节,穿这样的厚底鞋子!合着就是为了夹带啊!您看,这字儿小的,咱是看都看不清。”

沈驷接过来,把纸页在那学子面前晃了晃,“有辱斯文是吧?辱不辱斯文,这不是你自己决定的事儿吗?考场舞弊,这很斯文吗?”

沈驷这边正说话,旁边又搜出两个来。

随着这三个人被搜出来,有些人就暗地里退却了。

沈驷哼了一声,把罪证扔回给刘金山,问道:“说说吧,夹带作弊,该怎么办?”

刘金山回答说:“回您的话,先行笞责,而后戴枷示众。”

“好,那就按律法办!”沈驷说道,“先都给我押起来,连着互保的那几个,也给我一一辨认清楚,一同押起来!”

刘金山连忙答应一声,吩咐手下马上去办。

沈驷转身回门口去,走到半途,突然顿了一下,回头问道:“让你沿途设卡,把偷偷离开队伍的考生抓住,你设了没有?查过没有?”

刘金山回答说:“四爷,我办事儿,您就放心!传您的令,是荣班头带着壮班亲自督促的,保准一个都漏不掉。”

“嗯。”沈驷点点头,又走了几步,回到阶上自己的位置坐下,这才轻声吩咐刘金山说:“让他先不要声张,那些人给我悄悄地押在附近,我还指望着那批臭鱼烂虾能榨出油来呢!”

刘金山躬身,“是。”

在沈驷的亲自督促之下,这一次的搜身可谓是汉阳近年来最为严格的一次。

每一个考生,需在大门处被搜一次,到二门再搜一次。若是大门放过,而被二门搜出了问题,大门处的衙役就要受罚。而如果被二门放过去,却在考场内发生了夹带类的舞弊行为被抓住,大门、二门守卫的衙役都要受罚。

衙役们对沈驷的命令向来都是奉为圭臬的,规矩既然定下了,就没有谁敢枉顾命令,出工不出力。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搜查。

敢于顶风作案的毕竟还是极少数,见势不对就脚底抹油的却稍多了一些。

眼看着学子们进场进的差不多了,沈驷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找人把壮班班头荣增富给叫了过来。

“走,看看那批臭鱼烂虾去。”

万万没想到,被押起来的人还不算少,其中不乏有肥头大耳的,抑或是穿着打扮亮眼的,一看就是家中条件很不错的那一种。

这些人都已经被搜过身了,做贼心虚,全都属于见着不好就逃跑的,不可能到干净到哪儿去。果然,一搜下来,没有一个幸存,全都是有把柄可挑的。

“行啦,各位。”背着手站在这群人中间,沈驷绕着圈的看了一圈,才笑着说道:“时间宝贵,咱们就都不要彼此浪费了。舞弊,未遂!想必你们也不想因为这一次的经历,影响到以后的前程吧?你们都是读书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的大好前程负责任嘛。我呢,是个好说话的人。给你们三条路,你们可以自己选。”

沈驷说着,举起了手指头,“第一条路,现在距离开考还有时间,进场还来得及。还想着参加这一次考试的,缴纳保银,我马上放你离开,可以照常参加考试。第二条路,不想参加考试的,也是,缴纳保银,我也放你离开,你可以回家去。保银多少,我不强制,只看各位的身家几何,这前程又值多少银子。”

说到这里,他收回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冲蠢蠢欲动的学子们笑了笑,说道:“开考时间快到了,你们的思考时间也不多了。知道你们没带现银,没关系,写下欠条,就写你因私事欠某某衙役多少多少银两,我们挨家挨户去凭票兑银。当然了,吝啬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凡是不想出钱的,我一律都不逼迫。荣增富!”

壮班班头荣增富立马上前半步,躬身道:“四爷,您请吩咐。”

沈驷吩咐道:“给我把他们都看好了!谁是什么家世,该拿多少银两,你给我把好这个关。不准轻纵,可也不准做那伤天害理、杀鸡取卵的事情。至于吝啬鬼嘛,一会儿开考之后,统统带到考场门外,和那些在考场门口查出夹带的家伙一并处置。”

“是,卑职遵命。”荣增富连忙答应。

沈驷吩咐完,就迈步打算出去了,走到门口,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脚下一停,回转过身子,对被抓住的考生们说道:“列位都是寒窗十载,盼着以后要登阁上殿的人。沈某不才,有一句话要送给各位。做事情,尤其是做坏事,绝不能给人留下把柄。不然的话,今日诸位不过是破财就能免灾,日后,便怕是要以命相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