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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奸大善

“呵!”章知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棱两可的声音。一时间豁然,鹿鸣宴上、诗会上。

倒也不是?可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杨复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争,亦或者杨复不屑与他们争。‘群情汹汹’,士子中可有不服。

“一倍之多?”这一次倒是李阳发了声,景阳府的鹿鸣宴他没在,自然也不知道详情。李阳似有些兴致,“李阳颇有些不信,不如再试一试。”

不信?都瞧向他,莫非是不服?赢了自己的人,还不屑与自己相比,任谁都有口气。

章知府眼神瞧向李阳,又在杨复身上停留。“那正好,本府刚好要修建一座大桥,其间有些预算尚需要敲定,现如今正好拿来试一试。”不由分说,章知府在纸上写下题目。

眼见拒绝不得,杨复也只得应声,虽李阳各自看着题目。

二人同时看题,同时动笔。人人瞧的清楚。

题目稍有些复杂,应当确实是修建桥梁所出现的计算。杨复废了些时间,在纸上写着‘鬼画符’,终于,杨复收笔,纸上最终写下了一串数字。

李阳还在算着,但倘若就这点间隔没人会认为这是那‘鬼画符’的功劳。李阳毕竟身为解元,果然还是有些实力的,最终落笔时,二人相隔时间终究没有使杨复快过他一倍。

但,其间隔已经足够恐怖了。就因为这几个‘鬼画符’?人人都在惊讶着。李阳拿起杨复那张,上面的字符果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太过异类了,说这话的竟然是被人称作‘异类’的李阳。李阳目光逐渐深邃,瞧着杨复,不知道在打算着什么。

李阳的异样被章知府瞧了个清楚,从而使章知府一样显得怪异。

他似乎对李阳有着些许的敌意。杨复能隐隐约约的感觉的到。

“确实精妙无比!”章知府刚刚便一直站在杨复身边,瞧着他一步一步的算着,虽然说看不懂,但章知府能瞧得出,此法相互印证,精简勾连,的确大妙。

“若此法能普及我大周,可不知能带来多少益处!”章知府感叹着。建筑、手工、巧技、铸造以至于兵器,若是时间足够甚至影响三国国力局势也未尝不可!

章知府猛地一转,朝向杨复,却神色一转,“今日诗会你的一首‘佳人歌’确实当为翘楚。‘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令本府都自愧不如。”。章知府忽地一笑,慈爱的瞧着呆傻的珺娘,“怕是此诗传出,就连我这小女都要成为一时无两的风光人物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何其言也!”章知府忘情的说着,却是让珺娘听的‘星星点点’,畏首忍羞。

“爹爹”珺娘羞叫着。

“唉,”章知府瞧着自己这个‘绝世独立’的女儿,忍不住一声畅息。“不过,”章知府却又话头一转,抬眼望着远近山河,怅然道“当今天下局势,诗词怕是无甚大用……”

听得此言,士子无不低头慨然,便只有李阳一人神色不对,瞥了杨复一眼,然后‘御敌’似的瞧向章知府。

“天下三分,我大周只占其一,外有强敌环伺,北齐、北武,两国近来频频强犯边疆。国内虽说表面风调雨顺,但谁人可知这风云诡谲?”

“朝堂政党党同伐异致、各自为政,使朝堂臃肿滞后,背地里世家豪族盘根错节、蠢蠢欲动,甚至就连朝堂局势都在他们把控制之中,民间寒士再难与之相抗,只得寻枝而依。”

“内忧外患,何其难矣。”

“何读一言书,不见九州同……”章知府感慨着,“天下终究是要一统的,我大周立国数十载,不敢妄议天道。三分天下者有周太祖,合其为一者当为谁呢?”

儒家‘入世’,这终究是士子们所要面对的,躲避不得。

“当何为?”章知府瞧着杨复,这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如此,李阳站在一侧暗自响应一声。

“只做空谈,不干政事。”章知府似乎知道杨复不会去谈论,特地加了一句。

他们应当有些渊源。杨复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李阳和章知府。关于这个问题,杨复心中有着现成的答案,正如之前所言,儒家入世,这些事士子们平日空谈也好,冥想也好总会涉及到的。

被‘夺舍’之前的杨复,应当不止一次想过此事,自己对此事很是关心。杨复感觉的到,心中的答案很是详细与透彻,不是一时便能得到的。

如何去说,这是自己应当考虑的。杨复辨别着,章知府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期待,李阳也是。杨复踱步,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说着。

“愚以为,攘外必先安内。”杨复一句话定了此次的基调。

“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杨复瞧着二人的神色,坦然的说着。“内不安,攘外亦如无果之秧,耗费再多心血终是落寞而归。内安,攘外便有沃壤,顺势而张,所需不过时月。”

章知府点点头,表示认同,李阳却只是听着,不做评判。

“安内,所需者‘权’也。归地方之权于中央,收中央之权予一人,是谓‘中央集权专制’。大周国主贤明,用人不疑,分权于朝臣,给予地方以临变之权。由使上下和谐,举国同心。”

上下和谐,举国同心?章知府轻笑,骗人的鬼话罢了。他们可是贪得无厌的,只不过暂时喂饱了而已。

李阳颜色稍霁,轻声赞同道,“国事当如此。”

“但,”杨复语气一转,脸色严肃,略显艰难。“若我周国国主以此法治‘内务忧患、外无强敌’之国,必定是‘饶舜禹汤’在世。可如今如知府大人所讲,内忧外患,若以此法治国,亦不是不行,但‘定国除贼’却是遥远。”

“小生妄议,若想要安内攘外,必收权!无权则一切虚无,皆是空谈。收地方归中央,则中央统一调度,以防内贼作祟。归中央于圣上一人,则政令皆由君出,此则政令一同。方如此,才可致,君王剑之所指,皆吾心之所向!”

“如此上下同心,君臣齐力,北方武齐二国,必不敢犯我边境,唯缩首仰视,祈我大周好生之德!”

祈我大周好生之德!何其霸气慷慨,听了此番言语的众人无不热血莹莹,跃跃欲试,展望着大周睥睨北方二国的未来。

“好!好一个缩首仰视,好一个祈我大周好生之德,好一个中央集权专制!”一向沉稳的章知府竟连胜高呼三个‘好’字,直嚷的面红耳赤,憋了许久的他,却终于无比畅意。

“杨兄此言太过激进!”一向与杨复为友的李阳竟然跳了出来反驳着。

哼,章知府早有预料,却不发话,只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只一个‘上下同心,君臣齐力’便可安定天下了?只一个‘收权与中央,归权于君王’便可所向披靡了吗?国事复杂,如今天下三分,周、武、齐,三国并进,当更为复杂,尤为慎重。杨兄未免有些太理所当然了。”李阳罕见的有些情绪波动,言词激烈。

杨复依旧平静,但大概已经有了结论,章知府与这李阳之间的渊源怕就在此!杨复回复道,“李阳言之有理,我所讲本就是一时妄议罢了。”

“不过,”杨复瞧着景阳府星罗棋布的繁华街市,“正如知府所言‘何读一言书,不见九州同’。我大周本就与北方武、齐二国为同宗同源,所以我们共读‘诗书礼乐’,共习儒家义理,所得学识亦为同源。”

“而且,我观大周商业发展、财富积累亦不输于武齐二国,甚至还略胜于两国。既如此,文化学识与财富相同之时,所看的难道不就是把持朝政者的所作所为了吗?政令尔,人心尔。”

“就好似两人比武,各握一把一模一样的宝剑,谁胜谁负,所看的不应该是操控剑刃的人吗?其余的,大概只有天意了。尽人事,听天命,我觉得大概如此。”

“不然!”李阳反驳着,情绪还算稳定,倒像是有些规劝杨复,“杨兄太过空想,实不知其中多少纠葛。收权,二字脱口而出,不过嘴唇一张一翕之间。”

李阳向上拱手言道,“可我国主向来贤明,给百姓以言事便宜之权,由是人人参政爱国,按部就班。可若是贸然言‘收权’二字,百姓已得之利,复而夺之,何其难也!君可知‘晁错无辜’?前车之鉴也!”

杨复不知为何,情绪竟也隐隐的失控,就好像内心心神在受另一个‘杨复’干扰着一样。李阳越是反驳,杨复便越是想要与他辩论,这种心态,甚是强硬,这大概是沉积二十余年的‘儒家义理’作祟!

杨复长出一口气,拱手道“李阳所言虽有理,可我们不就是‘只做空谈,不干政事’而已吗?”

“李兄说‘晁错无辜’,前车之鉴。可晁错也是为国而死,为了心中义理而死不是吗?纵然身死,但维护了正义,保证了天道,便是如此,杨某又何敢惜此身也?”

李阳一时欲言又止,只得转身瞧着杨复,此时的杨复给他的感觉便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强硬、

固执,不复当时的平易近人。

有此感觉得可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被杨复给惊到了。

执拗,冲天的执拗!刚刚一瞬间杨复给人的感觉。

就连章知府也一时愣住,恍然间却又心中将杨复高看了不知几分。

珺娘不懂他们男人间的‘君臣义理’,更不懂他们的打打杀杀,可她却能够实实在在的崇拜着,莫名的崇拜着。

“杨兄……”李阳朝着杨复,顿了许久,后深鞠一礼,表情颇为复杂,“至此言,李某敬佩如此!”真情实意的感慨着。虽然说什么忠君爱国人人都能说得却不一定能做得,但李阳觉得,杨复,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何故?”杨复受了一阵凉意,恍然清醒,连忙上前扶起,接连说道,“杨某何以受此,你我不过闲谈罢了!”

章知府对于李阳的举动颇为惊讶,左右将杨复他二人审视着,然后很是真诚的说着,“我欲在城中修一大桥,恰好杨复你精通算术,我想请你协助本府,不知你可否愿意?”

“另外,你这符号算术也不知可不可以一并推广开来,若是将此术推广,必对大周有益,到时候‘搬山填海’,只需时间便一定可以有所大用!”

“晚辈不敢居功,都是家父的心血,想必,若是家父瞧见,也是一定乐意的。”杨复想起了父亲的背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多做些,想必父亲便少些苦楚吧……

“那我便代表大周朝廷多谢于你!”说完,章知府竟也端端正正的给杨复施了一礼,令在场的无不震惊。

“晚辈怎敢!”杨复慌忙去扶,却一把被章知府挽住,惹得杨复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见章知府注视着杨复,恳切言道,“你不必自谦,符号算术在日后一定会有大用,这是老夫应该的。”

“你有大才!”当着所有人的面,章知府毫不含糊的说着。“你不必谦虚。”章知府放开杨复的胳膊,转身面向江水,“有很多人刚开始跟你一样都有大才。”

“大奸与大善便是你这般人,”章知府语出惊人,令人听得不由得心中一凛,“大定、擅藏、作伪。”

“你有大才。”章知府又一次确定着,却不再说下去。一转话头,“今日你也算帮了本府一个大忙,也算有功于朝廷,我便许你一个心愿,只要本府能做得到,便尽管提就是。”

知府许给的心愿!多少士子一时眼红,知府,堂堂知府。都瞧着杨复,看着这个今天给了诸多意外的人,究竟有着什么愿望。

大奸与大善?杨复眼角稍合,章知府仍是背对着,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长汀上人数虽多,但只有他看上去更为落寞。也不知是好是坏……

说到什么请求,杨复孑然一身,无欲无求。不,不,不,杨复突然记起,算不得无欲无求。脑袋里那一片记忆的空白还等着自己去填呢。

“回大人,晚辈倒真有一个请求。”杨复思定,只能从这上面再找找线索。“晚辈想瞧一瞧我往年落举的试卷。”

“往年的试卷?”连章知府都有些好奇了。“看那做甚?”

“我……”杨复说的断断续续,自己乡试过了,那便是之前年自己一直都在‘演戏’,演一个年考不上举人的秀才。杨复想要亲眼瞧瞧,那些试卷便是证据。

“你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章知府说着,有些可惜。“只是这事老夫可帮不了你,乡试的试卷不管是中举的还是落第的,统统一块交给京城贡院去了,府里根本没有。”

“不过,”章知府盯着杨复,“你要不着急的话,便可再等等。京城会试就快要到了吧,以你的本事,老夫想着只要你想,便总会有个‘会元’的,在往上一步,殿试状元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做了状元,看一看自己的试卷还不是易如反掌?”

章知府语气很是平淡,就好像在描述一件事实而已。但这个事实可太过‘离谱’了。

会元、状元?士子们大惊,章知府如此确定?纷纷瞧着杨复,惊讶不已,忽的有人怪叫了一声,“杨复可已经是小三元了,如今又是解元,若是再得会元、状元的话,岂不是?”

“六首状元?!”众人一起惊讶了。

“以前可从未有过的‘六首状元’!”众人惊诧不已。

“他会的。”章知府对这江水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