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年度会武(二)
不管多么烈的酒,多么醉的人,总有醒来的时候。
寒风依旧,雪花漫舞在两人之间,咫尺距离却仿佛隔着无尽天涯。
秋燕玲避开沈落云的目光,轻叹一声:“你又何必执着,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也已经长大了。”
沈落云纵声而笑,落声的那一瞬间,他笑着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秋燕玲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却燃起一丝丝的苦涩,不过就像是落地融化的雪花,来得快去的也快。
走上台的那一刻,沈落云抹去眼角的泪水,与宫少卿相对而立。
宫少卿讥笑着说:“这一战还有必要吗?”
沈落云只是冷笑一声,他清楚宫少卿的修为,至少要高自己两个层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胜的,但是他必须得战。
人不怕输,就怕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沈落云没有说话,却以动作做了更好的回答。
他看了眼朱青,朱青很识趣的将他的剑送了上来。那是一柄精钢锤炼的利剑,却在沈落云手中沉寂了三年。
沈落云握剑的一瞬间,就好像握上久别重逢情人的手,炙热且滚烫。风声更急,雪花飘飘扬扬,似乎是在预热接下来的战斗。
台下每个人心里都有答案,但是他们似乎又在期待着另一个结局。
宫少卿连带笑容看着沈落云,对于必胜的战斗他本不该着急,但是沈长吟承诺的话让他心涌澎湃,一心想早点结束战斗,于是催促道:“师弟,可以开始了吗?”
沈落云只是笑了笑,因为无论怎样他都输定了。
三年来沈落云无心修炼,修为始终停留在玄极化境的初期,而宫少卿的修为至少到了玄极化境的后期,隐隐有着突破的迹象。
虽说同在一个阶段,但初期跟后期完全两码事,就等于一个成年人对一个小孩子一般。
如果没有三年的颓废期,以沈落云的悟性修为不会差于宫少卿,但是此刻,两人的悬殊极大,就是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战斗。
输并没有什么,沈落云也不怕输,可输给宫少卿就完全不一样。
曾几何时,沈落云、宫少卿和秋燕玲三人形影不离,可以说是三小无猜青梅竹马,可宫少卿却趁着沈落云不在,抢了他心上人。
作为一个男人,就得捍卫自己的尊严,所以,沈落云不能输,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输。
也许,沈落云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台,活着对他来说没有一丝的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
雪忽然停了,风却更急。
寒风呼啸中,宫少卿的剑已然出鞘,寒光一闪间一道剑芒迎着沈落云斜斜削了过去,犹如一道惊鸿闪电,迅猛而犀利。
沈落云左脚轻退一步,微微侧身才险险躲过这一剑,肩头的衣服上却被割破一条三寸长的口子,显然以落于下风。
宫少卿一招不中,眼中隐隐有了杀气,忽然立剑于胸身子微倾,整个身子圆地一圈,横腿侧扫,掀起一阵风浪,卷起地上散落的雪花,形成一道强大的气流风暴。
台下众人为之侧目,有人激动万分地说着:“这难道就是剑云十三式的第一式——巨浪风涛?”
剑云十三式是沈长吟自创的剑法,他曾以此剑法在天山独占风云七魔,也因此一战成名被誉为“剑圣”,之后才有了如今纵横武林的剑云庄。
去年年度会武,宫少卿荣胜而归,这一招“巨浪风涛”便是作为至高荣上的奖励,想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练就了如此火候,确实不愧为武林新秀。
暗中观战的沈长吟,在看到宫少卿使出这一招的时候,心中也不免为之赞赏,微微叹息:“可惜他不是落云。”
本来剑云十三式绝不外传,只是三年来沈落云不思进取颓废无度,沈长吟不得已之下才临时起意将这第一式传授给了宫少卿,也是怕此等剑法百年之后绝迹武林,那可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风卷之气约见汹涌,将宫少卿笼罩其中,随着时间的变化,巨浪风涛逐渐汇聚,在半空中形成一柄巨大的气旋之刃,大有开天辟地之势。
由于两人距离不过一丈,沈落云更能感受气旋之刃的威势,瞳孔收缩间,他的剑猛然出鞘,划过一道雪亮的光芒,接着就看见沈落云的身子离地三尺漂浮于空,紧随着剑花缭乱,无数道剑气纵横,在他自身周围形成一道白色气盾。
“什么?少庄主居然要硬接宫师兄的巨浪风涛?”
“我没看错吧……”
…………
台下顿时乱了起来,就连一向泰山压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赵逢春,也不禁微微皱眉,喃喃自语:“这……”
…………
“你这是要硬接吗?”宫少卿冷笑一声,对于沈落云的修为他是了如指掌,自信这一击必然会结束这一场战斗,幻想胜利的荣耀,脸上更显得意之色。
随着宫少卿手中长剑的落下,高悬空中的气旋之刃犹如铡刀一般猛然挥下,直劈面前的沈落云。
这气旋之力足以开山裂石,夹杂着破空之声汹涌而去。
沈落云感受到了气旋之刃的力量,远比想象的更要强大,可眼下已然没有退路,当机立断之际,左手运气于胸,体内真气迅速运转,汇聚在周身护盾之上。
肉眼可见的速度,他周身的护盾不断凝聚他体内运转的真气,护盾也越发的浑厚,渐渐由透明状变作了灰白色,他的人也约见朦胧起来。
前几年的年度会武,虽然也都激烈万分,但是跟眼前阵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这也许是因为每个人的修为都在不断进步,但是每个人都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有集成把握接得住。
所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也有不少人在为沈落云暗自忧心。
“嘭”
一声巨响掀起一阵巨大风浪,众人被掀的摇摇欲坠险些跌落一片,练武堂周遭的树木都为之几个颤抖,枫叶震落了一地。
再看台上,已然恢复了平静,宫少卿风度翩翩地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是那副得意满满的笑容。
反观沈落云却跌落地面,单膝跪地双臂撑着地面,身上的衣物多处破裂,隐隐有着血迹,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若不是双臂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已然坠倒在地。
“师弟,承让了。”宫少卿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台。
“师兄,你赢了,你赢了。”秋燕玲早已按耐不住兴奋,冲上前去为宫少卿喝彩,仿佛比他自己赢了还要开心。
没有人关注沈落云,只有胜利者才是众人的焦点,这个道理任何人都懂。
沈落云自己当然也懂,输了就是输了,只要不死就仍然还有希望。可是,当他瞧见秋燕玲那开心的模样,他的心就开始绞痛。
希望?
希望又在哪里?
这一刻沈落云已然看不到希望,在他的生命中只有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可是他还没有倒下,只要没有倒下就还没有输。
“我还没有输,你也没有胜。”沈落云缓缓站起身子,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