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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失良将孟德怒冲冠

夕阳西下,金风微凉,几片落叶孤零零地飘落,忽然间夏日已过,单薄的人似乎能够感受秋天逼人的凉意。

一座宏伟壮观的府邸前,只见两侧石兽巨大,玉石台基高达三级,朱漆大门前,站着两排身材魁梧的持戟甲士,红灯笼上写着“司空府”三个大字。

许都司空府的中庭之中,蟠龙伏兽铜灯一盏盏亮起来,一时间殿中灯烛四绕,焰火通明,恍如白昼,期间丝竹阵阵,箫管悠悠,宫廷舞姬,长袖飘飘,翩翩起舞,席间文臣武将们把酒言欢,欢歌笑语之声绕梁不绝,眼下正是司空曹操正在会宴群臣。

曹操端坐在锦榻之上,身着墨绿锦袍,腰挎倚天剑,意气风发。

自从曹仁引军南征樊城,果如贾诩所料,河北袁氏长子袁谭与幼子袁尚一看没有了曹军的威胁,立马窝里反,两方人马各自以青州与冀州为大本营,皆以袁本初的继承人自居,开始犬牙交错地互相攻伐,打得天昏地暗,曹操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岂不乐得自在?

待明年开春,大军兵精粮足之际,便可起兵北上收拾残局,将河北富庶之地纳入治下。

在他所坐锦榻两侧的长席上,左边依次坐着武将:夏侯兄弟,曹洪,于禁,乐禁,徐晃,张辽等人,右边的长席上则依次坐着司空府的谋臣:军师荀攸,守尚书令荀彧,振威将军程昱,执金吾贾诩,军师祭酒郭嘉等人。

“大军出征已有些时日,如此饮宴,诸君似皆在翘首以盼子孝将军捷报一般,唉!”大将张辽眉头紧蹙,叹息一声,转首对身侧的徐晃道,

张辽三十余岁,本乃温候吕布部将,吕布白门楼殒命过后,他便归降了曹操,他天生生的一副文士相貌,面色白净,留有一撮短须,很是俊秀,然而他本人却是一名智勇双全的猛将,深得曹操的赏识,与于禁,乐禁,张郃,徐晃四人,被曹操并称“五子良将”。

张辽为人持重,昔日在徐州之时,他与关羽,张飞互为良友,自然明白关张乃当世虎狼之将,不可力敌,而刘备更是世之枭雄,昔日温候麾下的并州铁骑尚奈何不得,欲一举剿灭刘备,谈何容易?

徐晃与张辽年纪相仿,生的一副猛将相,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虎目炯炯有神,二人皆乃降将,并非曹操嫡系旧将,倒是有不少共同语言,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

徐晃与关羽亦是好友,自是明白张辽所想,却豪爽一笑道:“呵呵!文远多虑了,子孝将军随主公南征北战,未尝一败,麾下将士皆乃精锐,新野弹丸之地,何惧之有?主公难得心情不错,亦在情理之中。”

他随即举杯对张辽道:“沙场争锋,文远领兵作战谨慎一些倒也无妨,然而眼下主公会宴群臣,你且暂时放下那行伍之事,痛快畅饮便是。”

“呵呵!公明言之有理,倒是在下执迷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等在此饮宴便是,多想无益,徒增烦恼罢了。”张辽闻言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抬起酒杯与徐晃轻轻碰了一下。

清脆声响中,两人一饮而尽,当真是豪气云干。

二人本是私底下的互相敬酒,却被主位上的曹操瞧了个正着,他好奇地指着二人笑道:“文远,公明,你等二人在聊些甚么?如此高兴,不妨对诸君说道一番,让席间诸君同乐。”

二人都大吃一惊,一阵尴尬,索性此事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言之无妨。

于是张辽抱拳一礼,将二人所言复述了一番,群臣听罢皆是颔首而笑。

“哈哈哈!公明言之有理,行军打仗,各行其事,我等在此畅饮便是,一边等候子孝捷报,孤自会向天子为子孝请功便是。”曹操捋须,哈哈大笑道,

大殿之中,其余人皆是齐声附和大笑,一副君臣相得,其乐融融的模样。

然而尚有几个智者保持着理智,振威将军程昱便是其中一人,他身材高大,面相雄伟,眉宇间隐藏着一股刚戾之气,正是如此,他往往得罪了不少人,而曹操却对他颇为倚重,昔日兖州之叛,陈宫,张邈等人迎吕布入主兖州,一时间举州皆叛,只剩下三座城池,多亏程昱关键时刻不离不弃,说服兖州豪强世家支持曹操,并亲身前往劝服墙头草的叛军首领重新归降,可谓功大莫焉!自此曹操对程昱更为敬重。

听着曹操有些自得意满的言语,以及群臣一派轻松笑语,程昱性格刚直,甚觉忧心忡忡,随即心中一横,就欲起身劝谏于曹操,却被身边的荀攸一把拉住。

荀攸的年纪与曹操相仿,四十余岁,面相宽厚,眼神木讷,却没有人敢小瞧于他,所谓大智若愚者,便是指荀攸。

“仲德,如今大势所趋,司空正在兴头之上,何必出言不逊,让司空平添不快呢?”荀攸一边对着程昱摇摇头,一边低声道,

“可是——”程昱待想反驳,却被荀攸一把按在席上,举起酒杯,笑道:“且饮酒。”

程昱叹息一声,尽是无奈,只好举杯与他痛饮而尽。

就在这样多数人宽松,少数人心忧的气氛中,宴会的气氛渐渐到达了高潮,乐声银靡,歌舞罪人。

曹操举起酒杯,小酌一口,眼前渐渐变得有些迷乱起来。

想当年,他曹操坐镇兖豫二州,即便迎天子大驾于许都,奉天子以令诸侯,一时风头无两,奈何迫于袁绍淫威,将自己的大将军之位双手奉上,屈居于司空之位。

而自己坐镇中原之地,四面受敌,吕布,刘备,张绣,刘表与袁绍等敌人四面环伺,最困难的时候,曹操几乎要遣儿子去河北为质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深怕袁绍盛怒之下,引兵南下,好不容易建立的基业瞬间倾覆。

然而如今呢?世事无常,曾经处处压自己一头的袁本初何在?不过冢中枯骨耳,天下群雄已去其七,余者皆碌碌无为,关西西凉军诸侯并立,勾心斗角,西川刘璋暗弱,刘表一介座谈客耳,江东孙权小儿当国,威望未著,惟余新野刘备实乃大敌,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足为虑也!

只要给老夫十年时间,定能定鼎乾坤,一统天下,还天下黎庶一个朗朗清明的太平盛世。

便在此时,司空府主簿陈群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军报,脸上冷汗盈盈。

“禀司空,新野急报,曹仁将军大败,死伤不计其数。”进来后的陈群朗声禀报道,随即立马弯腰,把头低下,不敢承受来自曹操的雷霆之怒。

“砰”的一声,曹操手中的酒杯跌落在案几之上,轱辘一下滚落在地,直至角落。

那些歌姬们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迅速对着曹操行礼,慌张地一一退下。

而大殿一侧的乐师们则鱼贯而出,走得一干二净,生怕一个不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席间群臣则要镇定得多,胜败乃兵家常事,在场的无一不是重臣,甚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昔日兖州之变,陈宫,张邈等迎吕布入主兖州之时,曹军只剩三城,众叛亲离,粮草危机之时,甚至以肉脯为军粮,岂不照样熬过来了?

只见曹操威严的脸庞上青一阵紫一阵,手保持着那姿势,然而酒杯已然不知跌落何处,美酒尽洒一地。

“我弟子孝呢?如何便败了?立马召他来见我。”曹操回过神来,上前抓起陈群的衣襟,怒问道,

适才曹操还在夸下海口,等待曹仁凯旋归来,为他向天子请功,如今噩耗传至,无异于啪啪打脸,岂不让曹操颜面尽失?

“微臣不知,不过李典将军已回许都,正在殿外负荆请罪,望司空召问明断。”陈群吓得面如土色,头低得更低道,

“速召李典上殿。”

“诺。”

果然见李典一身狼狈地进来,见了曹操拜倒在地,一磕不起,哽咽道:“末将无能,丧军辱师,特来请死。”

曹操亲自上前将他扶起,问道:“曼成,此战为何败得如此之惨?速速道来!”

李典哽咽着讲述了曹仁立功心切,不肯听自己良言相劝,以至于先胜后败,几乎全军覆没的全部经过。

“子孝误我矣,孤将曼成提拔成其副将,便是欲时时点醒于他,不想他刚愎自用,轻敌大意,方有今日之败。”曹操懊恼不已道,“对了,曼成,子孝为何未与你同归?”

“主公,末将无能,在樊城与曹仁将军失散,末将不敢怠慢,遣兵在北归之路搜寻了一番,发现些行军痕迹,而子孝将军却不知所踪。”李典复又跪下请罪,泣声道,“末将护卫不力,罪该万死,望司空责罚。”

曹操不愧为当世枭雄,容人之气度岂是常人可比?他一把扶起李典,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曼成不必自责,征战辛苦,可先下去歇息,孤往后还要多多仰仗于你。”

“多谢司空不罪之恩,末将必肝脑涂地以报主公恩德。”李典再三拜谢,才退出殿外,此番过后,李典这条命便卖于曹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空,已派遣军士往沿途郡县搜索曹仁将军的踪迹,未曾有消息传回,恐怕凶多吉少,不是战死,便是为敌所俘。”陈群硬着头皮禀报道,

“铿”地一声,倚天出鞘,曹操一剑斩断案几边角,怒极生悲,战死?抑或被俘?怎么可能?子孝身边那么多的亲兵,难不成都是摆设?而曹仁乃曹军中少有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在将来更是直接关系着曹氏大业统治布局的重要臂助。

“大耳贼可恨!以文若为许都留守,主持朝中大局,其余诸将聚集兵马十万,粮草二十万石,孤要亲自领兵南下,踏平新野,活剐了大耳贼,为我弟报仇雪恨,以泄我心头之恨。”

“咣当”一声,倚天剑落地,“啊——啊”曹操双手捂住头,痛苦地大叫几声,眼前一黑,猛地往后倒去,大喜大悲的刺激来得太快,使得曹操的头风老毛病又复发了。

“明公,明公——”群臣相顾失色,纷纷大叫着向主位涌去。

“传太医!”也有机灵点的大臣,迅速地跑到殿外,吩咐护卫前去召见太医。

翌日,司空府后院,曹操躺在病榻之上,身上盖着薄被,倚在窗边晒太阳,他拿起一旁堆放的文牍,都是以荀彧叔侄,程昱为首的大臣递上来的奏疏,大意皆为河北未平,乃心腹之患,不宜大军南下,望司空三思之类的话,最后还是军师祭酒郭奉孝的奏疏打动了他,“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常有窥伺神器之意,袁绍虽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常有复仇之志,彼若知我军南下,祸将及己,必趁虚而入,掩我不备。若少留兵则不足守,多留兵则袁氏合力,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而刘表自守之犬,外宽内忌,且对刘备阴御之,必不能远来争利。既取河北,还取荆州,如返手耳。”

随后郭嘉向曹操展现了一副未来的王图霸业,“河北既平,北及幽燕,西制关中,利尽东海,邺城北临漳滏,旁极齐秦,结凑冀道,开胸殷卫,跨蹑燕赵,乃王业之基,待国富兵强,无反顾之忧,然后江南可图也。”

郭嘉的平定河北南下荆州之策,让曹操观后如沐春风,头风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感叹道:“知我者,奉孝也!”

曹操心情大好之下,召主簿陈群入内,宣军令道:“命夏侯惇率领二万大军入驻宛城,遣人暗中打听曹仁下落,还有此番我军败于刘备,颇有蹊跷,其定有高人相助,务必探查得知,速来回禀。”

说话的同时,曹操豁然长身而起,在房内来回踱步,朗声道:“责令诸将操练兵马,待明年开春之际,孤定要扫平河北。”言讫,虎目中寒光烁烁,又恢复了往日枭雄的霸气。

“诺。”陈群记录下军令,点头应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