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宗杲禅师的事迹,谢方之前也是听过一些的,可如今听道悦讲述,对禅师更加敬重,此时此刻,谢方不由得心里念起了后世虚云老和尚的那首《辞世歌》:“少小离尘别故乡,天涯云水路茫茫。百年岁月垂垂老,几度沧桑得得忘。但教群迷登觉岸,敢辞微命入炉汤。众生无尽愿无尽,水月光中又一场!”
这首诗虽然是写虚云老和尚自己,可如今用在大慧宗杲禅师身上,又是多么的贴切!
晚上的时候,谢方和张平都觉得意犹未尽,又开始缠着道悦要讲禅宗故事,这道悦今晚也是高兴,高粱酒足足喝了三大碗,又讲说起来。
“石头,张平,你们两个娃娃,只是听着热闹,可知我禅宗的由来,当时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我禅宗以明心见性为第一要旨,五祖对六祖传法,说道:“何其自性、本自清净,何其自性、本不生灭,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不动摇,何其自性、能生万法。”六祖不通文墨,但听人讲金刚经,听到其中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悟道。六祖为慧明说法:“不思善不思恶,正与幺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慧明言下大悟。何为佛,何为禅,心即是佛,心即是禅啊!”
“好家伙,这和尚怕是今晚喝醉了,虽说见解精妙,但也得看对象啊。”谢方心中说道,穿越前的他对佛学是有些了解,有时工作、生活烦闷的时候,便会读诵一会《心经》、《金刚经》,确实能缓解自己的焦虑,因此道悦的话他基本能听懂,但看张平,真真是听的一头雾水,连连向谢方使鬼脸,再看许衡,也是皱眉,估计也是觉得这和尚酒后多语了。
而那道悦,却不管三人能否听懂,又滔滔不绝的说道:“自我朝以来,人的心性不比从前,那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门自是不行啦,大慧宗杲禅师与时俱进,开创参话头的开悟法门。叫参禅的人参一个话头,集中思想、研究、追寻找一点。所以这参话头不像念佛,不像修定,修定念佛只求到一心不乱,参话头为了一个话头,在那里就是追,念佛是谁,换一句话说,我现在想要找那念佛是谁的那个又是谁,就是一路所以叫做疑情,怀疑它,追寻它,否定它,一切都否定,在否定里面找一个绝对的肯定的东西是什么,这就叫参话头啊。”
“想当年俺师傅慧果禅师就让俺参那个“无梦无想时,主人公在哪里?”的话头,俺整整参了三年,那一日才突然悟道,这才体会大慧宗杲禅师的良苦用心啊!”
“行了,你这和尚,这酒喝多了,话也多了,你说的那些,你觉得这两个孩子能听懂?”许衡说道。
“仲达,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先给这两个孩子一个话头,一个种子,先让他们在心里发芽,让他们早些参详参详,哈哈!”道悦哈哈笑道。
“行了,这两个是我的徒弟,怎么教我说了算,你还是喝酒吧!”许衡笑骂道。
“仲达,你呀还是迂腐,整天就是什么孔孟之学、圣人之言,岂不知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那你说说,什么是心?”道悦说道,谢方知道这话是六祖慧能说的,心说这和尚果然打得好机锋,就看许先生怎么接招了。
“呵呵,我读书的时候,最敬佩的是象山先生,先生说“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学茍知道,六经皆我注脚”。我虽不能做到,但也心向往之啊!”许衡说道。
谢方知道,许衡说的象山先生就是陆九渊,是当时与朱熹齐名的儒学大家,因其讲学于象山书院,被称为“象山先生”,学者常称其为“陆象山”。
绍熙二年,陆九渊出知荆门军(辖今湖北荆门、当阳两县),当时荆门是南宋边地,处江汉之间,为四战之地,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但是实际防务极差,连城墙也没有。他“乃请于朝而城之”。经过一年左右的认真治理,“政行令修,民俗为变”。
因此陆九渊死后,为纪念他,后人将荆门蒙山改称象山,建陆公祠。谢方之所以知道这些,皆是因为穿越前到过荆门出差,去过象山,因此对陆九渊的事迹也就略知一二了。
陆九渊为宋明两代“心学”的开山之祖,他的学生,最著名的是杨简、袁燮、舒璘、傅子云等,其中杨简,进一步发展了其心学。江西抚州是象山学派的重镇,明代王守仁进一步发展心学,因此被后世称为“陆王学派”。
其中杨简年轻时就读太学,孝宗乾道五年中进士。当时任富阳主簿,陆九渊到富阳,便拜陆为师,主张“毋意”、“无念”、“无思无虑是谓道心”,认为“天地我之天地,变化我之变化,非他物也”,把宇宙的变化说成是心的变化。许衡曾经受教于杨简,因此对陆象山的学问非常敬重,因此也常对谢方讲说象山先生的心学。
“哈哈,虽说佛、儒两道不同,但象山先生的心学也有可取之处,仲达,你是读书人,那你便以心为题做首诗如何?”
“这个?”许衡面有难色,谢方看到,心说:“这个和尚也太狂妄了,许先生因为最近几年专心医术,对诗词之道已经疏远,道悦今天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不能让他太得意了!后世的王阳明先生对不住了,俺今天拿出你的心学四句,也算给象山先生撑门面了!”
“道悦和尚,常言说,有事弟子服其劳,俺虽然读书不多,但你这个题目俺还能解。你听着,这是俺琢磨的一首诗: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你看如何?”谢方朗声说道,他为了镇住道悦,开头便把王阳明的心学四句拿了出来。
听到谢方的心学四句,张平自是不懂,那许衡、道悦都惊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道悦反应快,对许衡说道:“今天是我失语了,你真是捡了宝贝啊,此子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