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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3) 黑店

顾仁走到前院,毫不费劲的就将两个女人绑了,一并的拖到房中,堵了嘴,捆的结结实实,然后将那老板娘用个布包起来,和郑天乘一起往剥皮台而去。

此时夜幕沉沉,四下漆黑一片,夜空中无数繁星闪闪烁烁,群山中不时传来几声狼嚎,二人轻手轻脚,走到后院靠山的大房门口,轻轻一推,门竟是开的,二人带着老板娘闪身入内。

室内杂乱、有一股发霉的臭味,在微弱的光亮下,只见前方有个简陋的大床,隐隐的可以看出床上有个人在睡觉,顾仁拍手道:“起来起来,接货了。”

片刻后那床上的人翻了翻身,嘴里嘟哝道:“你是谁,怎么现在才来,今晚的肥不肥?”

顾仁道:“肥,今晚的很肥。”

那人慢慢爬起来,打着哈欠说:“抬进来。”

顾仁用手拖着地上的女人往前走,跟在那人身后,一直走到房后,那人点了一盏灯,只见房屋的一侧完全是依靠石山搭建,在嶙峋的石壁上,有个微微向上的洞穴,那人举起一个火把,往里就走,顾仁和郑天乘紧跟其后。

灯光不亮,但也照出了那人一副鬼魅的模样,大约四五十岁,深目尖嘴,猥琐凶狠,一头稀碎的头发在头顶凌乱的绕着,腮边上胡须不多,这副模样估计是白天看见也会被吓到。那人一边走一边在石壁上点亮了几盏灯,看来洞穴很深。

二人跟着往前走,马上就嗅道一股剧烈的腐臭,越往洞内,味道越重,二人被熏的几近呕吐,郑天乘使了全力憋着,差点要窒息。大约五十步后,山洞慢慢平缓开阔起来,那人在前方点起一个大火把,又将手中火把塞进一个大火盆内。

熊熊的火光升起来了,火盆内是干枯的松木树枝,那种饱含松脂的木头燃起来噼啪作响,并且发出一丝丝松油的味道,空气中的尸臭味,略略的淡了一点点。

顾仁将手里拖着的人扔在地上,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他只是看见洞中有一个三尺高的厚木头台子,那种颜色已经分不清是红色还是黑色,台面上摆着切成一块一块的肉,和几把冰冷的刀。台子下面,黑乎乎的全是污秽,台子的旁边,有一个夸张的木架横着,上面赫然的挂着七八个冰冷的挂钩,还有半个人身。

很难想象普通人见到此情此景的心情,顾仁担心的瞟了郑天乘一眼,还好,他没有表现的太多不协调。顾仁将手一松,任由女人往那人身边滚了过去。

那人见到,伸手拉过地上的人,先用手去摸了摸,狞笑道:“是个女人,活的!”

顾仁哈哈一下,说道:“是啊,你还不赶快看看。”

那人嘿嘿的笑着,两只如鸡爪一样的黑手急急撕开布,粗暴的把女人的脸举起来,对着火光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老板娘那张瞪大了眼睛恐怖又熟悉的脸!

他还没回头,那往前伸出去的后颈上就挨了顾仁一掌,顾仁不会给他反抗的机会,这一掌打的着实厉害,那人顿时筋脉骨头错位,瘫倒在地上。

郑天乘此时终于可以大声的干呕几声,随即又把衣襟往上撩起蒙住了口鼻,顾仁也将口鼻蒙住道:“你站到火边,这秽气不可闻。”

那人没死,手脚还能动,顾仁先将其五花大绑,也把嘴堵住勒好,和女人放在一起,说道:“这个不够肥,怕是要和女人一起杀了,才能切出两百斤来。”地上两个人,顿时呜呜嚎叫起来。

二人急急忙忙的出来,全身上下全是一股腐臭味,因为听说后院还有一个活人,就四下寻找起来,结果在房间的一角,看见一个挖出的地窖,打开地上的两扇木板,顾仁举火往下看,只见一个全身污秽的中年人坐在地上往上看,顾仁道:“你休怕,我拉你起来。”说完将座椅板凳全扔了下去,叫那人站在桌子上,伸手拿出来那个人。

那人出来后,一边大哭,一边战战兢兢,直说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我那两个随从此时在何处?”顾仁指着洞穴道:“怕是已经没了人形,你自己进去看看。”

那人慢慢的走进去后,片刻后嚎叫的冲出来,一边呕吐一边说:“这是哪里,难道是地府中不成?”

顾仁道:“你先不要吼叫,你随我们过来。”三人往那客房中而去。

三人进房,那地窖内的人见到桌子上有饭菜,急急忙忙要吃,被郑天乘拦住:“你先别吃,听听他怎么说再吃。”顾仁对那伙计说:“想活命快点说吧。”

那伙计双目凝视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事已至此,我都说了吧,这饭菜里,酒里是有蒙汗药,肉都是人肉吃不得的……”话刚开口,那被救之人就干呕起来。

伙计继续说道:“如果有客人喝了酒,趁着麻痹时,下面的伙计就进来掏包袱,翻口袋,把值钱的货色拿了,如果是长得肥美的或是那女客,一般都会将人也拿了,如果客人不喝酒,吃了那肉第二天定是要病的,不愁找不到办法拿他钱财……”

那地窖之人骂道:“你个杀千刀的,难怪我第二天醒来就在那黑黑的地窖里,还拉了几天稀……”

伙计继续说道:“主人家安排要专门挑那些有钱的主顾,或者是那长的肥的,你们也都看见了,后院那货拿到人后要剁成了肉块、肉酱……”

地窖之人大哭道:“造孽啊,难不成我那两个同伴都遭了如此毒手……”

伙计道:“还望大侠尽快了结了我吧,我方才也细细想过了,我本是山外善良人家子弟,误入此地,为一口饭菜干如此勾当,其实我很早前就想逃出此地,但这道路慢慢,实在是难以脱离苦海,今日这样,倒也是好事情……”

顾仁道:“这庄上的几家客店难道都是这样?”

伙计道:“庄上三家客栈,另外两家不过是贪人钱财,倒不至于害人性命。”

郑天乘道:“好像倒是你家做的最大!”

伙计回答:“确实是这样,因为我家主人和总兵王大人关系非同一般,那拐卖人口,杀人的事情,没有王大人我主人也不至于如此放肆。”

顾仁拉郑天乘在屋外说话:“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今晚再把那头目拿到后再一并做打算。”

郑天乘道:“顾大哥,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今晚再把那头目拿住后,就让刚才被救的那人明天早上报官,如此我觉得是比较妥当的处理,只是我们……”

顾仁无奈道:“只是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

郑天乘道:“不如这样,我瞧那伙计倒有几分真心悔改的的样子,今晚拿到头目后,就让那伙计站出来现身说法,让他做一回证人。”

顾仁思索片刻道:“如此倒也试试,只怕那小子溜之大吉”

郑天乘道:“我先去和他说一说话。”

二人回到房间,郑天乘拿起那把牛角弯刀,一刀割断了那伙计身上的绳索,说了声:“你过来。”那伙计摔倒在地,慢慢爬到屋外。

郑天乘道:“我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

那伙计跪着扣头道:“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大侠请讲。”

郑天乘道:“明日里我要你去亲自报官,将你家主人的勾当完完本本的告诉世人,你听见了吗?”

那伙计等了片刻道:“这还不是要被砍头?”

郑天乘道:“按照大燕律,你们统统都要被砍头,但是你去报官,就会将功抵掉一些罪恶,至于能不能免死,我不能保证,但是我能保证你这么做乃是你此生最后的一个机会,你听的懂吗?”

顾仁道:“你是被迫,会被判一个发配一千里充军,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成全你!”

那伙计迟疑片刻后泪流满面,立刻顿悟,工工整整拜了几拜,又磕了头,说道:“感谢大侠点化,我本是长安附近人氏,名叫王保,在此店里人称保哥,这辈子误入泥潭,内心早已经纠结,如不是大侠点化,恐将永坠万丈深渊,明日我定将此店所为告知世人。”

郑天乘和顾仁微微点头,又问到那被救之人会读书写字,于是让那人找来纸墨,将这店里的事情写出来,将凶犯的姓名一一写出。

如此安排后,顾仁带王保在前院只等着那店里主人回来,王保说那人只是身体健壮,武艺并不强。

只等到亥时末,二人才听到门外有走路说话的声音,顾仁让那王保开了门,只见那客栈主人喝的醉醺醺,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店里。

王保上前说了一声有劳二位相送,就背过身去,把那醉汉放在自己背上,那两个人,是王大人家里的仆人,见已经将人交给了店里伙计,转身离去。

醉汉见王保将自己驮到客房,嘴里含糊说个不清,王保道:“大娘见老爷晚间一直不回,就说今晚让老爷在客房里睡。”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醉汉不知是计,刚刚站好,就被身后顾仁一脚踹倒在地,他伸手去抓,被顾仁顺势将右臂反扣在背后,只听得咯咯几声细响,醉汉痛的哇哇大叫,片刻就被五花大绑,困成一个圆团,依旧把嘴堵牢。

当下众人先从头目开始问起,将这店内所做的事情仔细问了个遍,由地窖内那人一一写出来,分别写清何年何月,怎样谋害,得了多少财货,杀了多少人命,全都写的清清楚楚,这店里总共六个人,头目和先前拿刀之人负责抢劫杀人,两个女人烧火做饭,后院的人负责剥皮取肉,王保负责跑堂招揽。

众人合力,将被捆的三人移到山洞内,为防止逃脱,两个男人被吊起挂在木架上,两个女人被绑在几条大石柱上,那后院最凶残的人此时已废,早已经筋脉断了,依旧也被捆的严严实实,众人看看时间,已经距天亮不远。

顾仁对地窖内那人说道:“你明日天亮后过两个时辰,待左右邻居都开门后,可央求邻居去那亭长处报官,此处不比山外开明,而且命案又大,那亭长定要告知庄上总兵,你可先让这店里伙计自己现身说法,最有说服力。”那人点头答应。

顾仁又说:“你可在报官前,多书信几封,多央求几个那种南来北往的人,带给家中,那些人一般天亮时就会出发,勿要迟了,你可懂我的意思?”那人点头称懂。

顾仁又说:“你这命是捡回来的,往后当多做好事。”那人又连连答应。

顾仁拉出王保,对他说:“记住你说过的话!”王保点头答应,顾仁随即将一份以王保口气写好的状子放进他的怀中,将他也捆绑结实。一切安排妥当,二人只等到天色微明,就动身往南而去。

早上辰时末,那地窖之人推开了客栈大门走了出来,径直的往左右邻居各家而去,一进门,就大呼救命,如此折腾了好几家,引得众人聚集在了门口,人们问死人在哪里,地窖之人就回答在后院房中的山洞内。

众人都道奇怪,屋内为何还有山洞,几个年轻大胆的后生依照那人所言往后院而去,不多会儿,全都狂奔而出,一个个吐的翻肠倒肚,都说,不得了,不得了,人手,人脚扔在地上,几个人头在筐内,人肉挂在夹上,一时间全庄轰动。

早有人去报告那亭长,待那亭长带了两个差役来却无人敢带路进去,说了半天,一个胆大的后生,喝了两大碗热酒,用个大手巾把口鼻蒙住,往前带路,片刻后,众人全部狂奔出来。

亭长问清了差役洞内的情况,又问坐在地上的那地窖内的人,只听出了店里杀人越货,卖人肉,给人酒里下药,见事情不小,一面请人去告知总兵王大人,一面让差役将洞内的物品拿出来。

一时间全庄轰动,差役拿住五六个年轻的后生,全都包的严严实实,先将洞内的几个活人拖出来,结果这一个个早都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再用大竹筐,将里面的肉碎取出,有刚刚被害的尸首,也有化成骷髅的白骨。

此时那总兵王大人来了,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有些惊呆了,他知道这郝老板一向贪财凶悍,但做出如此的事情还真是没有想到,但即便如此,他不免还是想为其洗轻一点罪名。

王总兵命人将几个人嘴上的布拿掉,故意问他是否知道店中有这些事情,那客栈老板狡猾之极,把自己推脱的干干净净。

客栈郝老板说:“鄙人一向诚信经营,为来往之人提供个落脚之处,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从来没做过。”

地窖之人说道:“那你店中这白骨尸身,是怎么回事?”

郝老板回答:“这我就不知道,只怕这是你贪我钱财,想嫁祸于我。”

地窖之人气得几乎吐血。

郝老板继续说道:“鄙人自小就有慧根,慈悲为怀,长大后常常会献出一些爱心,这道上的庙啊寺啊,我都有捐过钱,不信你们可有去问问,今天这事情,实在是冤枉啊!”

这冤枉二字一出,地上两个女人和另外一个伙计,顿时大哭大叫冤枉,王总兵道:“既然是冤枉,这几个人就先统统拿到牢房里,慢慢审讯一番。”围观的众人大多知道这是客栈老板的狡辩,也知道这王总兵故意袒护客栈老板,但是无人敢反驳。

亭长和两个差役心中不满,但是碍于王总兵的淫威,实在为难,正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只听见那伙计王保大叫:“冤枉啊,冤枉,你们倒听我说一句话。”

那王总兵听到了,就说,你莫急,站起来慢慢说,那王保慢慢站起来,大声说道:“冤枉啊,好人说成坏人,坏人说成好人,各位老爷,乡亲,本人是这店里的伙计……”人群中有人说那是店里伙计王保,“我可以作证,这人全是郝老板杀得!”

此言一出,人群中轰的一声开始躁动,郝山亮怒吼:“闭嘴。”那两个差役早看不惯他,立刻拿个麻绳就把他嘴给勒住。

王保继续说道:“本人作证,这郝山亮借来往客商住店之际,往往先用毒酒将客人毒倒,然后拿了别人的财物,如果遇见女眷和肥胖之人,还往往把人家性命也取了,我怀中有写好的名单一份,上有卖到外地的女子姓名和时间。”一个差役过来从他怀中摸出一张纸来交给亭长。

王保继续将客栈的底细慢慢抖出来,只听得众人群情激愤,王总兵已经按捺不住了,只得依亭长的意思将众人拿进牢房内,而且因为案情重大,于当天就将案情往山外报去。

一时间,方家庄内外都在传说,庄上来了几位行侠仗义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