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真爆发瘟疫，医部，可有对策？”皇帝很严肃。
历史上，陕西的瘟疫随着战乱传播至全国，到王朝末年，京师都是十室九空。
幸好，战祸消弭，瘟疫未起。
但是九真湿热，本就是瘴疠弥漫，如今又是战火不断，发生瘟疫并不足为奇。
必须消除。
纵观历史，哪怕被人们认为最孱弱的宋朝，打安南也是手拿把攥，最终败北，无不是因为瘟疫。
皇帝可不想南征大业功亏一篑。
“启奏陛下。”武之望回道：“侍郎吴甡亲自带队，挑选良医八十一人南下，协助九真治疫和交趾防疫。”
“各项药材可有缺？”皇帝问道。
武之望回道：“在农部协助下，多数常用药材已经实现人工种植，并无缺乏。”
原本就缺的不必说。
懂的都懂。
“各部司。”
“臣在。”×若干。
“加大宣传力度，务必使各县知晓瘟疫防治之流程，若有瘟疫发生而未及时上报者，严惩。”皇帝说道。
“臣遵旨。”诸人应下。
“巡城司。”
“臣在。”阮大铖出列。
皇帝问道：“近日因为沟渠钱，巡城司上下懈怠工作，作何解释？”
“臣失职。”阮大铖不敢辩解。
总不能说因为没了进项而失去了心气吧？
虽然确实是这个原因。
“至巡城司成立以来，上至指挥使，下至役丁雇工，收入皆为各部司之首。
近来讨论取消沟渠钱，尔等俸禄未减，何以懈怠？
若有不满，何不陈情？”皇帝继续追问。
“臣有罪。”
外戚天团全部拜下。
他们确实在故意放纵，试图以此证明没有巡城司不行，也是给朝臣以压力。
“即日起，巡城司核定度量衡与物价之权移交户部以及各地官府，其余职责不变。
内阁组织各部商议，三日内拿出方案，将巡城司职权扩张全国。
首在卫生。
疫病产生，皆有源头，污秽之地必有病毒。
至巡城司成立以前，京师街面上牲畜粪便随时可见，每逢雨季，大街小巷莫不污水横流，臭不可闻。
而今皆不见，全因巡城司治理有功。
因为干净整洁，所以疫病不生。
而京畿之外各城池如何，诸臣定然有数。
凭官府努力，或许有一时之功，却难见久远，非得有总管部门不可。
即日起，巡城司职级同各部，监督指导各城清理污秽，所需钱粮，由各城商铺承担，若贫困之城，巡城司于丰足处调拨补充。”
“臣谨遵圣谕。”诸臣拜下。
九真虽然远，确是国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皇帝借题发挥，没人敢反驳。
“陛下，臣有奏。”阮大铖请求发言。
准。
“巡城司统计，各城内大多数人家只有三间房及柴房锅屋，臣请以此为限，超出者收间架税。
柴房锅屋不记，多于三间者，一间加收二十文。
所收钱财，皆用于清洁、防火、治安等，若有结余，上交国库。”
劫富济贫？
太好了！
郭允厚当即出列，道：“富者拥广厦千百间，贫者无片瓦遮身，此乃仁乎？
开征间架税，可抑制富者无限扩建宅邸，富者宅邸减小，平民可建房屋矣。”
“臣附议。”王徵说道：“达则兼济天下，富者之享受，全在于国泰民安，当为天下安稳而尽更多的力。”
“臣附议……”
一片附议，把反对的声音堵了回去。
“为富不仁”皆该杀，反对的肯定是为富不仁的。
算了，缴了那么多税，也不差这一个。
反对派沉默，加征间架税的提议顺利通过。
间架税就是房屋税，主要是城市居民缴纳，乡村不是不能收，只是收起来成本太高。
“陛下，臣以为间架税乃国税，当由税部负责。”杜诗说道：“税部征收，巡城司监督并申请领用，如此才好防止巡城司扩大征收范围、虚报开支截留。”
“臣以为可。”阮大铖说道。
有個提议之功给铁券加码就行，具体谁收反倒不重要，况且这玩意定义为税，确实该税部负责。
借着瘟疫之事扩张了巡城司，皇帝示意继续议事。
高弟出列，进奏山东孔氏审判结果。
当看到孔胤植仅仅是流放时，皇帝皱起了眉头。
“陛下。”高弟解释道：“经查，孔氏之恶行，孔胤植并不知情，其只疏于管教，不当死。”
“其为曲阜知县，不察冤屈，何解？”皇帝问道。
高弟拜下，道：“臣失职，请陛下恕罪，臣退朝后会同各部司再议。”
不是咱老高不想给孔圣人留面子，是皇帝大公无私，兄弟们，有本事就上。
只要说服皇帝点头，刑部一切好说。
没有人上。
皇帝明显是要置孔胤植于死地。
“圣人之后，当为天下表率，而孔氏累累罪行，触目惊心，岂配为圣人之后？
令圣人蒙羞，当以法外论处，朕意，皆罪加一等。”皇帝说道。
“陛下圣明。”诸臣拜服。
没有人为孔家说情。
平白惹得皇帝不喜，又不能从孔家获得回报，甚至还要坏了名声，真没必要。
于是，孔家倒霉了。
流放改死缓，死缓立即执行，斩首变腰斩，腰斩变凌迟……一开始就把孔胤植判死，最起码能留一些人。
只能说，同情孔氏的人弄巧成拙了。
皇帝说道：“交趾辅政陆周出任九真主政，因无合适人选，空缺迟迟未补。
交趾恢复未久，当以贤能治理，高第，你可愿意出任交趾辅政？”
我能说不吗？
高第呆了。
就因为顾及同僚情面，将孔胤植判了个流放，居然就被皇帝如此惩戒了？
尚书出外放参政，就是惩戒！
偷偷环顾诸人，希望有人给他说两句好话。
并没有。
不敢。
就算不加重处罚，孔胤植流放也是不合适的，因为孔胤植渎职严重，理应判死。
刑部审判结果有大问题。
若是皇帝真追究起来，高第就该革职削藉。
皇帝只是外放，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若是求情，怕是再次弄巧成拙。
“臣……愿意。”高弟内心比吃了黄莲还要苦。
“去了交趾好好干，朕希望你能立下大功。”皇帝说道。
说不定病死路上了。
高弟内心哀叹，拜下谢恩。
皇帝就当没看到他的表情。
自己重点关注的案子都敢讲人情，不给予惩罚，怕不是要上天。
“启奏陛下。”赵率教出列道：“梅之焕奏报青海之战功绩，请陛下御览。”
早上刚送来的，还没来得及商议，先让皇帝看看，改善一下心情。
果然，赵率教的小算盘打对了。
陕甘大定，青海大体平定。
就这句话，皇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梅之焕干的不错。
皇帝说道：“内阁，议定且青甘省，暂以梅之焕为总督，下设主政行枢，并划分府州县。”
至于呈报的各官功绩，核实无误后按规定升迁，并且调回京师培训。
“杨肇基。”皇帝点名。
“臣在。”
皇帝说道：“即日起，京营增设将、尉两级军官学校，凡是晋升将官，皆入学受训。”
杨肇基拜道：“臣僭越，请陛下为军官学校校长。”
校长？
皇帝看了眼诸臣。
都是默不作声。
枢密院的武将当然是巴不得，文官们却不好反对，免得落个图谋染指军权的嫌疑。
“杨总督此言大善。”皇帝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继续说道：“朕为校长，当给诸将授课，制定课程时考虑周祥。”
“臣谨遵圣谕。”杨肇基拜下。
又投了皇帝的喜好，爽。
杨肇基感觉，这小日子是越来越滋润了。
该说的说完，退朝。
皇帝又到了内阁。
从三月底起至今五月下旬，陕甘晋北部未降一滴雨。
眼看又是一个大灾之年。
钱谦益人都麻了。
“直娘贼，天眷之地成了天谴之地，到底是老天爷瞎了眼还是百姓做了孽？”
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士林大佬的温文尔雅。
换谁来也温不起来。
上任七年，五年大灾，两年小灾，就问还有谁？
要不是皇帝封了男爵，早撂挑子不干了。
“老钱，别抱怨了，还是去看看各水库能坚持多久吧。”成基命安慰道。
“不用看了，坚持到秋收没问题，就怕冬天持续大旱，明年就完蛋了。”钱谦益说道。
他对各地情况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去看。
随便换个地方，就凭这种熟悉程度与掌控力度，早入阁了。
奈何总督陕西救灾事，实在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