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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风月之盛

墙外的银杏树枝桠从院墙上越进院角,院墙不算高,萧华早就踩过点,这边最好翻墙。

他抓住一根最粗的枝桠借力,连蹬几步,爬上院墙,隔壁的院子空无一人,他小心挪到墙角,悄悄落在外巷里。

根本没想去什么学馆书院,而是直接去找秦红玉,只所以那样说,不过是迷惑小表妹。

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两碎银子,再有小表妹和吴伯看着他,根本无法正常去上课。

必然要得二表姐首肯,才能去读书。

虽不知道秦红玉现在在哪,但他知道群芳馆所在。

去群芳馆的路上,两侧都是镇上的街道铺面,以客栈酒楼居多,每年赶上应考时节,许多应考的秀才童生们,往往都住在左近,总要呼朋聚友,热闹多日才会回乡。

每年金秋时节的龙浦镇,乡试刚过,路上行人如织,也算安全,要是小路,他还真不一定敢走。

来到江边,远远耸立着楼阁幢幢,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远处码头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果然龙浦江畔,风月之盛,可见一斑。

找了个卖麻花的摊点,买了根麻花,不是很甜,但口感很脆,边吃边和摊主打听消息,摊主对这一遍有熟的很,极为热情,能说会道,问了问大体情况后。

他找到群芳馆,这地方其实他来过,平时也会从门前路过。

十岁左右那年还曾在馆里住过一段时间,正是二表姐带他和小表妹来躲难的时候。

近来馆里生意火暴,上到老妈子,下到馆里的姑娘们各个忙得脚不沾地,于是只得让龟奴临时充当迎门指路。

迎门的龟奴见他是个俊俏的小少爷,热情招呼他进去,见是个生面孔,问道。

“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若是没有相熟的姑娘……”

萧华打断了他的话头,直接询问秦红玉的所在,边说着边塞了块碎银子。

龟奴见他是寻秦红玉,也有些诧异,掂了下手中的碎银子,少了些,还是很高兴:

“小公子有所不知!秦姑娘虽是我们群芳馆的,只是挂名而已,从不待外客!至于在哪,怕也只有李妈妈知道。”

秦红玉本是寿宁侯的人,若不是侯爷家规甚严,嫡妻泼辣,早将她迎进门了,这才挂名在馆里。

龟奴领他进去,心中想着这小少年竟敢动秦姑娘的心思,定要告知李妈妈。

此时,李妈妈不在大厅,便让他在楼下等着,叫个同伴看着。

大厅中也颇为热闹,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俱是绫罗绸缎,按大周律这些只有贵人和良籍可穿,但如今谁穿都也没人管了。

“可是华哥儿?”此时,从二楼走下一位俏丽女子,披着件大红绣花的披风,直领对襟,颈下系着条彩带,将整个人裹的严实,不像是欢场女子,倒像个邻家女孩。

萧华瞧了瞧,这人他认识,小时候住在群芳馆里时,她经常与二表姐说话,后来还会经常去他家院子看二表姐,如今已是群芳馆里的头牌,李海棠。

琴棋书画都是她的基本功了,她最善舞,师从舞艺大家,是李妈妈一手栽培出来的。

他说明了来意,李海棠嫣然一笑:“你可是赶巧了!今日兴古社的几位老爷在殷姐姐的画舫里办了个集会,正邀我去。正好红玉姐姐也在。你与我一起去吧!”

萧华点头答应,道了声谢。

此时,李妈妈走过来,远远认得他,听见两人说话,也没上前,转头跟那龟奴交代一番。

李海棠坐着馆里的马车,本要邀请他同坐,但他只肯与车夫坐在外头。

李海棠扑哧一笑,也不逗他,待车到了码头,众人又换了蓬船。

他张望了一下,这条船上并无别人,只一个老翁,腰已经佝偻了,黑瘦的很,自己也就放心跟着上船。

老翁的力气不如青壮,撑了会船,就有些喘,好在画舫停的不远。

二层高的画舫远远就能望见,上面飘着几面彩旗,甚是气派壮观。

待小船靠上画舫,执守的仆人见是李海棠,赶紧栓住小船,搭了跳板,扶着小船,不让它动摇,众人如履平地般的登了画舫。

一层里是厨下和下人休息的地方,待上了二楼,凉亭似的飞檐下,摆着长席,四周围着兴古社的众位头脑人物,旁边坐着两位娇艳女子,一位弹着琵琶,另一位唱曲助兴。

大多都是中年人,谈笑间,指点江山,高谈阔论。

“如今朝堂上下尽是阉党,人人自危,《太和点将录》一出,我等江南士人不是下狱就是被贬,最可恨的是,松江李家竟然认李阉为父,令我等江南士子蒙羞!”

“别说李家,就是近在咫尺的浙东浙西两省巡抚竞相为李阉立立生祠、塑雕像……”一个年轻秀才,坐在下首,一幅附耳倾听的身姿,听到要紧处,也是激愤不已。

“咳咳,慎言!吾等今日是为文会,怎的又跑了偏了题?现在李大家来了,吾等还是听曲赏舞吧!”

坐在首位的中年人见上楼的李海棠以及身后跟随的萧华,轻咳两声,打断众人的愤慨。

见李海棠上楼来,飞亭中走出来一位精致女子,妖而不媚,艳而不俗,风姿绰约,河风吹过,长发随衣带飘展,说不出的清逸如仙。

“海棠妹妹,你可算来了。你不来,倒是少了一位舞道大家!”殷风起捥起她的胳膊。

“风起姐姐说笑了,我哪当得起大家之名?”李海棠客气道。

殷风起见到她身后的萧华,有些意外,虚点了点他,打趣道:“你二表姐就在后屋里,你也敢来?”

他认得殷风起,本名殷雪,因读“末若柳絮因风起”遂而给自己取了一个风起居士的号,平素与他二表姐往来甚密,是少数的最亲近姐妹之一,好像还是结拜的三姐妹之一。

因此,萧华与她比较熟悉,至少比李海棠关系要近。

“我正是来求见二表姐的,还请风起姐姐指指路。”萧华请求道。

殷风起见他有事,倒是没再多说,让他稍待。

她将李海棠领到飞亭中,与诸位介绍一番,又邀了几位姐妹为伴,由李海棠起首,几人挥袖而起,翩翩起舞。

众文士已经没了高谈的兴致,专心欣赏白嫩玉藕,曼妙舞姿,若隐若现。

几个年轻些的士子,只得吞了口水酒,才止住失态来,同坐颔首一笑,举杯同饮。

殷风起这才领着他穿过飞亭,走到后侧的屋内,殷风起将人送来,便折身回到前厅。

此时,二表姐外衫尽褪,只穿着白缎背心,桃红裙子,正与另一位女子坐在里间的榻上吃酒下棋谈话,露出两条白晳的胳膊,晃人眼睛。

秦红玉见他站在帘外,顿时俏脸一寒,三令五申不准他来风月之地,今日怎这敢大着胆子闯过来,于是怒从心起,横眉冷声道:

“你怎敢寻来的?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定不饶你!”

“二表姐,我有事要说!”萧华想单独和二表姐说。

“有何事不能当着你卫姐姐面说的?”

秦红玉和殷风起,卫惊鸿乃是三年前结拜的姐妹,互相扶持这些年,关系非一般姐妹可比。

“二表姐,我准备考科举,还请二表姐应允!”萧华没敢进里屋,一直站在帘外。

“倒是个肯上进的孩子,二姐姐莫如允了他!”

卫惊鸿边穿起水罗薄衫,透着珠帘,见他面目清秀,依旧少年郎,起了爱才之心:“你若是诚心向学,我那倒是有些时文制艺的历科程墨和大家之文,若是需要,也可来拿。”

她不仅容貌秀丽,蕙质兰心,还与其父学过经义八股文制艺。

哪怕入了教坊司,闲来时总会读一读其父所留之物,也会买一些八股制艺时文考卷来看,许多学八股的秀才制艺水平怕都不及她。

又因她经常接济那些家中贫困却又爱读书的少年书生,得了些爱才的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