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化天界,纷乱复杂、交叉纵横的无数片宇宙之中,有一个酒葫芦正在穿梭诸天。
酒葫芦闯入一片星辰最为驳杂的宇宙,再飘过一道星河,瞅准一颗阴阳二色的星辰急飞而去。
阴阳二色星辰的天幕被酒葫芦粗鲁地撞破,惊动了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威猛,身形跋扈,双目泛着赤色,他裸露胸襟,就要踏地而起,却陡闻天穹中有酒香扑鼻,便沉醉起来,爽朗大笑。
“哼!”
发出冷哼之人,正是一个白衣飘飘、婀娜多姿的少妇,少妇孤高冷傲,仿佛不染尘埃,他的双眸冷冷地瞟向苍穹,两道银色光芒激射而去,震得酒葫芦轻摇一阵。
酒葫芦中,有两个醉酒之人正在打瞌睡,一个高大些,满脸大胡子,一个清瘦些,脸庞上堪堪咋现出了青春的颜色。
酒国晃动,野人惊醒过来,道:“一醉之下,三月时光溜走,酒鬼,你新勾兑的酒太上头了,不算好酒!”
酒鬼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坐立起来,问道:“大家都喝醉了,你怎知过了三月?”
野人站立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道:“我梦外糊涂,然梦中清醒,数着日头呢。”
酒鬼闻言哈哈大笑,鄙夷道:“真他妈虚伪!”
野人了无所谓,叹道:“到底要去何处,你不会是瞎跑罢?”
酒鬼呵道:“你不是要学本事么,要学什么以力破巧,戮天斗神的本事么,我带你去‘二教’走走。”
野人惊道:“我随便开个玩笑,你却当真了,嘿,你这人太执拗了,没意思——对咯,这二教是个什么教?”
酒鬼道:“你还是太虚伪了,真的,你越来越像那些个读书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告诉你吧,所谓的二教便是指日月神教。”
野人闻言,嗤笑道:“那就是一教嘛,偏非要说成二教,有什么讲究?”
酒鬼道:“日月神教出了家门,便合二为一,故而说成一教也不无不可,但若回了家门,却立即分开,一为日教、一为月教,自然算得两个教派。”
野人恍然道:“有意思,却不知这个奇怪的教派对以力破巧有什么研究,比你还厉害么?缘何你不教我,却要带我这鬼地方?”
酒鬼道:“比我厉害倒不见得,但我事情太多,且我已深深发现,绝不能与你多接触,否则会被你带坏,故而做个顺水人情,送你来日月神教玩玩。”
野人听闻,抽丝剥茧,钻了牛角尖,激动道:“什么叫做‘顺水人情’?”
酒鬼正要答复,迅即一个惊愕,差点又上了这厮的档,便敷衍道:“顺水人情嘛,可就事关你我祖上的渊源了。”
野人摇头晃脑,叹息起来,学着酒鬼的语气道:“你我祖上渊源嘛,便要从你我讲起了,讲起你我嘛,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酒鬼见他学得唯妙唯俏,言语气度与自己无半点差别,尽不怒反笑,道:“少他妈装逼了,谁再装逼谁就是一摩尔碳酸钙!”
野人闻言,心中叹息不已:“当一个人学会了你的口头禅,这个人便不好继续欺负了,因为已然熟络不堪,甚至生出了情义,哎,他妈的,造化弄人啊……”
酒鬼见他不答,正色道:“你听好了,所谓以力破巧只说了上半句,下半句叫做以巧破力,世人只知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对力量的推崇胜过一切,然却忽略了技巧。”
野人一听恍然,心间震颤,插嘴道:“故,巧不可废,所谓大巧若拙、大巧不工,巧也可破力,比如道人的一剑三招,便是巧中之巧,巧力相得,凡修炼本事成大器者,往往愈是笨拙粗鲁、愈是简洁明了,对不对?”
酒鬼这次并没有骂他,因为他已经骂过无数次了,面对一个妖孽,你不累都得累,他叹道:“是啊是啊,就你懂,那这力巧双绝之人物,你曾见过么?”
野人没有答复,而是呆呆地盯着酒鬼,双目对视。
酒鬼斥道:“滚开,老子问你话呢?”
野人道:“你猜我从你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什么?”
酒鬼惊愕道:“你看到了什么,是智慧之光么?”
野人摇头答道:“不是,我从你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我,我就是你所言那个力巧双绝的人物!”
酒鬼一口老血喷出,全身发抖,脸红筋涨,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野人见状,赶紧退至安全距离,正色道:“你不要乱来,若论脚力,我现在不输于你,你是知道的。”
酒鬼没有妄动,而是一口气喝干了一坛子烈酒,才得以将肚子里的一千万匹草泥马淹死。
他道:“日教教主一生钻研力之所用,已近道乎,九天十地之间,若单纯论及力量,他只稍逊于我;月教教主则巧妙无比,其一生钻研,尽皆围着一个巧字,九天十地之中,没人敢小觑她——”
野人挥手道:“不必再说了,我已明白你的心意,但你不告诉我关于我的由来,还有这天地间隐藏着的秘密,问你你也不说,所以我誓死不会感激你一句话,你直说吧,我是拜入这日月神教,还是借你的面子去混吃混喝?”
酒鬼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我们都是要去创造时代的人,怎能随便拜入他人膝下!”
野人闻言欢喜无比,道:“嘿嘿,那便沾你的光了,老子去混吃混喝罢。”
酒鬼道:“吃喝要混,但不能过分,你做人家的客卿罢。”
野人待要搭话,却闻酒鬼道:“到地方了!”
二人出得酒国,野人举目眺望,但见城楼和城墙突兀耸立,在万里晴空的映衬下现出黑色的轮廓来,飞檐展翅,直插云霄。
行人缓缓,路旁妇人篮子中的鲜果蔬菜青翠欲滴,远行而至的驼队向西而来,骆驼轻举足蹄,驼铃叮当……
恢弘浩荡的城楼后面,有两座颜色各异的山峰并排耸立,一直插入云霄深处,无法看清所高几许,只现一座颜色发赤,炫目不已,而另一座幽静冷清,泛着月色。
“阴阳相对,但不相济,相望但不相交,此颗星辰的脉络已被这两座山峰定住,一分为二,只怕其间修士相见其形,却不能相得益彰,真乃咄咄怪事!”
野人叹息着自言自语。
酒鬼却道:“你在这城宇之中玩着,我去会会日教教主,届时会有人来接引你。”
野人不疑有他,兀自走入人群之中,但见得适才温润和谐的民风突变得彪悍起来,往来之人多有带刀佩剑者。
不远处传来刀剑相鸣之声,两道身影映入眼帘,一个红衣劲装、一个白衫缥缈,红衣者略显笨拙,然刀气纵横,气浪滚滚,劈砍得空气燃烧,可见力道之猛、之霸道、之强悍;
白衣长衫者是个女子,身形苗条,挽了一个发髻,神情冷峻,双目里怒意涛涛,她所使一柄长剑,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套剑法使得变幻无穷,神出鬼没,可见其巧,巧夺天工。
二人谁也奈何不得谁,霎时间相对而立,恨恨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