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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疯魔,不成活

既然被妖孽,索性妖孽到底!

这是野人咬牙切齿做出的决定。

他分解提炼了无名无相决,领悟了密宗之法“莲生通佛”的捷径智慧,再细细推敲书生言传身教的修炼体系,霎时间如有神助,将搬渡、洞天、神藏、引灵四个境界合而为一,称作基础境——

思维运转之际,体内那蓝色光团躁动不已。

“是时候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野人长啸一声,霎时豪气冲天,吼叫道:“来吧,让我领略一番,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蓝色光团愈发活跃,在其命泉苦海中兴风作浪,野人内视丹田识海,念力一碰,那光团开了一个口子。

不多时,光团里面的无数道怨念奔腾而出,每一道怨念仿佛有情感的人儿,带着无数的念想,铆足生平的力量,咆哮着,激愤着,无畏无惧,直把野人的识海搅动得翻来覆去。

他不不敢大意,赶紧屏气凝神,催动无名无相决,施展出“莲生通佛”功法。

只是那光团中涌出的怨念之力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野人凭牧神图里面招式已然不能使它们规矩,霎时间不由得乱了心神。

但其转念一想,回忆起蓑笠翁曾交代的话,竭尽全力牵引这些念力,搬渡出命泉苦海,塑成日月,造成五星,化作山川,变为河流……

野人满头大汗,饶是如此,这些个愿力却不见半点减弱,那蓝色光团恰如天地熔炉一般,其间的天地众生无穷无尽。

书生见状,惊愕不已,暗道:“妖孽啊妖孽,你到底要做甚么?”

其心间清楚,野人正在冲击搬渡之境,但修炼一途,从未有如此进步神速之人,他心中的道理动荡,不明所以——“也罢,你要妖孽到底,我便推波助澜!”

书生遂点拨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其声温润如玉,传入野人识海,野人闻言通透不已,书生之点拨,与自己演算推论的大道无半点不同,其无名无相决催动得疯魔起来。

书生又道:“天之道,损有余而不不足,切莫钻了牛角尖!”

野人一听便懂,赶紧放弃对细微之处的修琢,凡引渡搬造之物,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走马观花,只成大道,摒弃微末。

书生再道:“精神不可乱,气度不能改,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把你的信念贯穿始终,使大道自成,唯你独尊!”

野人迅即专一起来,初心不改,一条道走到黑,遇佛杀佛,逢仙灭仙。

天色黑了下去,野人识海魂魄之中,一片天地成型,其间山河湖海、漫天星辰、山川草泽巍峨大气,蓬勃浩渺。

这是他的天地,是他牵引众生怨念之力,搬渡苦海造就而成的天地,这天地的信念就是他的信念。

书生见得野人修炼之势稍缓,想是搬渡已成,再加稳固,不肖三五日,搬渡之境便能突破。

他不由得赞叹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便在二人以为得以歇息之时,野人体内的蓝色光团突地又躁动起来,其间怨念之力仍旧无休无止地喷射而出。

野人神识颤抖,心中惊愕。

他赶紧再次牵引,以“无名无相决”为指引,以“牧神图”和“莲生佛”为手段,又恢复到疯狂的搬渡之中。

只是他丹田识海里一片天地已成,其间日月五星,漫天星辰和渺渺江山皆成大道,那奔涌出来的念力恐无处安放。

书生见他入定,心中惊疑:“难不成出了问题?”

野人苦闷起来,忽然灵犀一点,悄然入梦,由此赶紧牵引那些怨愤之力进入梦乡——他要在自己的梦中也塑一片世界、造一层天地。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野人此番轻车熟路,有理有序。

不多时那些怨力果然进入他的梦境之中,被他牵引搬渡,造了太阳和月亮,再造了五星,造了山川湖海。

书生不敢叫醒野人,他碰到了毕生从未见过之难题,愁眉苦脸良久良久,硬是找不到原因。

由是只能静观其变,为野人护法。

他提点道:“野小子,高度决定视野,角度改变观念,思想有多远,就走多远,不必拘泥!”

野人艰难之中,又听得这样暖心的谆谆之言,想起那日他破去书生所写的“师”字,真是不应该。

书生又道:“身前无路,那便踏出去,逢山开山,遇水搭桥。不能转身,不能后退,否则身死道消!”

野人心底微笑,暗暗思索道:“我走的就是自己的路,从来都是!”

只是其才稍稍分心,那洪荒之力突然不受控制,四处乱串,眨眼间弄得野人一个踉跄,一口血箭喷出!

书生迅即调动全身修为,一指点去,要助推野人破境!

野人顿感气息紊乱之时,一道伟力涌入丹田,游走于四肢百骸,猛然信心高涨,复又疯魔起来。

第二日来临,野人梦境中的洞天塑造完毕。

而那蓝色光团却丝毫不见减弱,他沉沦片刻,大骂一声“他妈的”,然后继续拼命!

第二日的夜晚过去,野人第二重梦境中的洞天完成。

第三日过去,野人第四重梦境中的洞天完成。

书生见他无休无止,自己毕生修为就要耗尽,力有不逮,赶忙惊道:“万物皆有所凭,君子善驾于物,野小子,尝试着调动你所塑造的日月五星之力!”

野人恍然大悟,赶紧调动自己的力量——只是他调动的乃洞天之力,这是书生万万想不到的,因为古往今来,没有修士能在搬渡之境便能调用洞天伟力。

但在陡然之间,狂风四起,惊雷阵阵,山崩海啸般的力道充斥着野人的奇经八脉。

书生魂识震荡——

“这是他的力量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呼!”

一口浊气吐出,吸纳之间,天地间残破的灵气涌入书生体内,他这才得以好转,瘫坐在地上不断喘息。

复再道:“真的,老子生平从未见搬渡境的修士有这样的力量。”

十个日夜交替溜走。

野人进入了三十三重梦境,塑造了三十三重世界和洞天。

那蓝色光团终于得以减弱,可里间力量尽无法堵住,仍旧长泻不止。

野人待要再造一重梦境,却头昏脑涨,无法更进一步。

他转念想到,既然梦里不行,那便开辟丹田识海,于自身血脉魂识之中再造三十三重天……

一个月过去,野人的识海丹田广袤无垠,一片接着一片,一个连着一个,每一个丹田识海之中,皆有一片世界,一片天地,一个洞天。

他的力量积少成多,量变而质变。

其突然大吼一声,将蓝色光团震碎,牵引剩余的所有怨念之力于三十三重天穿插来回,于三十三重梦境巡视召唤。

终于一气呵成,梦里梦外共计六十六重洞天,每三十三重天的力量合而为一。

他心念处、举手投足时,力道所指,披靡而去,一往无前。

每一层洞天孕育出一个神藏,三十三个神藏又九九归一,成就一个缥缈无形的神藏。

此神藏仿佛虚无,恰又存在,神藏吞吐之际,好似能把诸天万抖、三界六道都吸纳进去,收为己用。

“轰隆隆!”

惊雷炸响,野人破壁,他越过了命泉苦海,一步踏出,进入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书生惊恐着,两颗眼珠子仿佛掉到了地上,他猜到这开始,却猜不中这结局。

野人猛然睁开双眼,两道强光直射荒茫,将远处的两片矮山击碎。

其长身而起,仰天哈哈大笑,惊得石走沙飞,狂风乱作。

“东临碣石有遗篇,瑟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换了人间!”

野人豪气顿生,不由得诗兴大发,张口吟诵。

书生闻言眉头一杨,惊讶道:“好诗词!当真霸气外露,你从哪里学来的,我从未听过。”

野人答非所问道:“我的搬渡境突破了,好快活呀。”

书生疑道:“你……好怪异,气质变了,与之前判若两人!”

野人苦笑一声,怅然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书生道:“怎地如此骚情?你突破了搬渡境,感觉怎样?”

野人点头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书生见他骚性大发,不由骂道:“修得狂妄,搬渡之后还有洞天、神藏、引灵等境界,那都是生死艰难的修行,你有什么好狂的?”

野人这才谦逊下去,顿首一礼,问道:“前辈,我有一事不解,望请解惑,感激不尽!”

书生满意地微笑道:“对咯,这才是个读书人的模样,你有何不解,但说无妨!”

野人邹眉道:“我破了搬渡境的壁,感觉自己进入了新的天地,仿佛间,我能看到了你所讲的洞天和神藏,而我识海魂魄中的天地和世界尽然有灵有念,书生,你教我的境界是不是错了?”

书生强忍着一巴掌扇死野人的冲动,晒然笑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按自己的路子走罢……”

野人咂舌,不再细细追问,举目远眺,若有所思,暗暗道:“此刻若是再破他的‘天地君亲师’,说不得也有七层把握。”

书生见他神情激动,很是怪异,冷哼一声道:“你而今的大道之基已然奠定,是时候出去走走了,否则井底之蛙,难成气候。”

野人急道:“好得很,我们去哪里?”

书生道:“去北边,寻一个故人。”

野人问道:“这大荒里的尽有你的故人,不知是何方神圣?”

书声笑道:“我只知他的姓氏叫做‘肃慎’,不知他的名儿,修真界给他的尊称叫做‘肃慎神箭’,常有一只九凤神鸟追随左右。我这老友啊,当年可是肃慎国的储君……”

一个讲人情世故的人一旦人情世故起来,真是喋喋不休,总之野人便受不了书生的“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