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星疏月朗，风淡云轻。
这一晚太过亮堂，理应不是一个搞夜袭的好日子，但放在手段叵测的魔修身上，就未必适用了。
没有帐篷，也没有铺盖，卒徒们只配幕天席地，睡在野外。
好在这里是南方，冬天不像北面的玉龙那么冷峭，卒徒们本身也有了点修为，更能扛冻。
下半夜就快要到了，有系统帮忙计时，倒不用担心有误差。
郝汉从地上爬起，他睡得很浅，然后把躺在身周，归属于他的那队人也一一叫醒。
围绕营地的大旗，散发出带着法术效果的光亮，照明了营外好大一片区域，卒徒们选定的巡哨的路径，自然也在这个范围内。
郝汉带队走出营地，准备替换下憨大头那队人。
每三个时辰一班，油老鬼那队负责第一班，憨大头负责第二班，最后一班是郝汉。
“我这三个时辰，可是晚上，可比那混日子的油头强多了。”憨大头很在意与油老鬼之间的比较，交接时还特意贬低他一句。
上半夜很多仙族都还未入睡，相对比较安全，危险的是下半夜，尤其是黎明前的那一刻，当然这时段也是人最困的时候。
正因为考虑到这层危险与辛苦，系统建议郝汉把下半夜留给了自己，不仅是做到表率，也是为了以后收服人心中，打好基础。
郝汉暂时还不能理解，做这么个小事，怎么就能收服人心了，但不管怎么样，他有系统凭依，总比其他人强点。
只是苦了分给郝汉的这队人，背后多了不少抱怨，系统让郝汉不要理睬，现阶段总要有人吃点亏，没办法面面俱到。
这时，一层透明无色的薄膜，浮现在了右眼前，系统已经改造了郝汉的视觉处理、发声、听觉等器官，如同之前改造肌体、皮肤一样，但更为复杂，还未完善计划内的所有功能，就已经耗费了0.39单位的能量。
之前郝汉为了突破到圆满关，不断使用透支法门，系统也趁机积累了不少能量，考虑到即将面对魔修，在郝汉的要求下，系统进行了改造，不仅有“热成像探测”，还有“超声波探测”。
当然这些词汇郝汉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对系统的信心还是很足的，现在只等实战来检测了。
卒徒们对巡哨的理解就是围绕营地转圈。
夜间的风景与白日不一样，夜幕掩盖去了残破模样，再加上活力十足的虫鸣，一副岁月静好的假象。
但假象毕竟是假象，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时间到了黎明之前，晚间天色最暗的时刻。
“郝汉头领，我想去放水。”
叫郝汉头领的，是一个叫山鼠的家伙，试图摆出谄媚姿态，只是他天生眼角与眉梢一起，沿着脸廓下拉的厉害，表情做不到位，只显丧气。
“别叫我头领，叫我郝汉就可以了。”郝汉急忙纠正，这称呼，再加上做作且流于表面的姿态，都让他感觉不适，。
“是、是，头领。”山鼠嘴中答应着，却根本没改。
郝汉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挥手随他去了。
山鼠是第二批招进来的卒徒，农夫们平日里都是日晒雨淋的，模样肯定都好看不了，但他相貌还是太过特殊了，有着一副在平常人看来，肯定会阻滞运道的晦气样貌。
再加上他的态度处处透着虚伪，更加让人不喜。
不管是油老鬼还是憨大头都对其不喜，所以他左右都靠不上去，最后只能进了郝汉这一队。
当然郝汉这一队的人，大多都和山鼠一样，不是讨嫌就是孤僻，总之不合群。
放水自然要躲开营地周围的亮光，找一处偏僻的角落，不然被仙族看见，下场难料。
其他人停下了脚步，等在原地，只有山鼠单独走开，在远离营地的方向，找了棵大树。
右眼前的透明薄膜，明明可以感觉到，但手摸上去却摸不到，看东西也没有受到影响，什么异样都没有，时间一长郝汉也就习惯了，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可这时，薄膜突然变色，抹去原有景象，在眼前换上了另一副图案，全部由深浅不一的红黄色斑组成，勉强看出几个人形轮廓，但也扭曲变形的厉害。
当然这番景象只在右眼前有出现，另一只眼依旧如常，郝汉一时有些目眩，他还不习惯这样，双目前同时出现两副不同的景象。
“左前方出现异常，疑似目标魔修，请宿主警戒备战……”
魔修？左前方大致就是山鼠站在放水的位置。
“可是，在哪里？我看不到。”
只看到色块不断变化，虽然紧张，但郝汉却不解画面意义，原本准备走向山鼠方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转换模式……”系统似乎也在调整，想找出郝汉能清楚理解的信息表达方式。
这时右眼前面的画面突然又是一换，变成了黑底蓝线组成的样子，图形依旧扭曲，还带着不断变换的毛边。
“太模糊了，我还是看不懂。”郝汉心急。
“转换模式……”
右眼前又出现了一阵波动，变成了一团无序的雪花斑点，然后瞬间黑去，景物再亮起时，已经与平时没有差不多样子了，只是在远处多了一圈红色虚线，勾勒个空心轮廓，看着像是个人，从山鼠的背后，慢慢向他靠近，大概还有二十多步的距离。
闭上右眼，只有左眼观察，原本人形轮廓所在的位置，却是空无一物。
“这次看到了，系统，就保持这个样子，别换了。”
郝汉终于看懂了，被轮廓勾勒出来的形状，应该就是魔修所在，他们在潜藏身形的时候，行动很慢，很小心，仔细感应，也确实能感应出那一片的真炁有一丝不协调，当然不是混乱，而是不够混乱，混乱的真炁才是常态。
不过这一丝不协，太难注意到了，没有系统帮忙指出方向，是不可能发现的吧。
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郝汉向山鼠方向靠近，步伐不紧不慢，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尽量不让魔修起疑。
魔修估计要走入十步以内，才会发动。
既然已经发现了魔修踪迹，郝汉自觉掌握主动，竟然想着打魔修个出其不意。
山鼠已经放完了水，抖了抖，扎紧腰带，侧转身，看到郝汉，突然谄笑着冒出一句。
“头领也来放水？不过最好换个地方，这里不对劲，飘着股血腥味道，好像有魔修在附近杀过人。”
山鼠在那抱怨，也不知魔修听没听明白，突然停下脚步，
郝汉终究还是定力不足，下意识的转头打探，双方的眼神对上了。
突发的眼神撞击，让双方都愕然了片刻，来不及。也没有想到要去掩饰，郝汉瞳孔瞬间放大，虽然不明因果，但魔修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被发现了。
魔修身前有一道外翻的伤口，横跨胸腹，鲜血淋漓，血腥气多数就来自那里。
他显出身形，抢先冲刺发动，郝汉也立即躬身，反向前冲。
郝汉加速元炁，强运起透支法门，将一半法力灌输于左臂龟甲，形成光盾，护在身前。另外一半法力集中于右臂，蓄势待发。
只是刹那之后，两人就撞在了一起。
魔修的武器是一把狭刀，双手握持，反手上撩。
刀锋擦过盾面，“咔吱”作响。
……
远处，有一道暗藏在阴影里的眼神，突然为之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