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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命潦草

劳拉小小的身体摔在实验室冰冷的地上,眼中犹自带着泪花,宝石色的眼睛却迅速失去神采。

杀死了自己女儿的沃里克被鲜血的气味刺激得更加疯狂,再没有丝毫神智,彻底沦为一头野兽,脑子里只有最原始的兽性,和辛吉德临走最后的命令——“杀光所有人”。

蔚眼睁睁看着劳拉被沃里克杀害,悲伤和愤怒溢满她的胸口,精疲力尽的她鼓起最后的力气爬起身来,一声怒吼,阿特拉斯原型机全力负荷,一拳砸在沃里克脸上。

沃里克被轰飞出去,狼头之上血肉模糊,头骨几乎变形,巨大的身形砸落在实验台上,火花四射,一阵黑烟过后,实验台上燃起火来。

辛吉德见到沃里克杀死了劳拉,发出阵阵怪笑,转身随着神秘人离开。

随着辛吉德的离开,实验室的大门轰然落下,并从内阖上了两道精钢门阀。实验室上方打开无数孔洞,从中冒出阵阵绿烟,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无害的气体。

林彻被炼金奴仆围攻身陷重围,察觉到劳拉的危机时根本来不及救援。

眼看小女孩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已经逃走,一股愤怒、悲伤、懊悔、自责的情绪交织在林彻内心,体内的虚空之力蠢蠢欲动,鼓动着林彻释放心底的毁灭冲动。

林彻挥矛横扫,将炼金奴仆扫倒一片,一个深呼吸,压下了心底全力动用天神之力追杀辛吉德的念头。

全力动用天神之力意味着再无法压制虚空之力,在现在这种情绪下林彻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趁虚而入。如果他在这里被虚空控制陷入暴走,产生的破坏力,会让无数个劳拉这样的孩子死去。

林彻作为一个刚刚毕业没两年的外科医生,还远远做不到看惯生死。在短暂的职业生涯中,他也经历过患者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是一个跟劳拉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从高楼摔落,颅骨开裂,送来医院的时候脑花流了一地,但小女孩虽然哀嚎着,却散发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可惜伤势过重,林彻最终只能看着小女孩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停止了呼吸。

身为医者,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病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林彻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他,要尊重生命。可是来到瓦洛兰以后,他所经历的一切无不在告诉他,在这个世界,命如草芥才是常态。不论是希维尔手下那些被剑魔一剑分尸的佣兵,还是眼前被自己父亲亲手杀死的劳拉,亦或是差点就葬身虚空的林彻自己,都只是这世界微不足道的一员。

在这一刻,林彻告诉自己,无论自己掌握了怎样的力量,将来成为怎样超凡的存在,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刽子手,也绝不希望看到同样的悲剧再发生在自己眼前。

突然之间,林彻感到自己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他的精神力变得更加敏锐,体内的天神之力自行流转,彻底融入血脉,再不复滞涩。

林彻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再不单单是亚德里安的天神之力的容器,而且真正拥有了这股力量,就如同飞升的亚德里安一样。

冥冥之中,林彻明白了天神之力真正的使命,就是守护。

飞升者们是为守护恕瑞玛帝国的荣光,而自己,是为了守护生命的尊严。

林彻心中的悲伤、愤怒、懊悔、自责等等情绪悉数化作力量,灌注全身。天神之力自行流转,不但压制住了林彻体内虚空之力的躁动,更透出林彻体表,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林彻宛若新生,眼中神光流转,带着彻底融合的天神之力杀入炼金奴仆中,秋风扫落叶般解决了这些已经彻底沦为杀戮机器的炼金造物。

实验室中毒烟弥漫,警报大作,实验台的火花已经蔓延开来,熊熊烈火和滚滚黑烟包围了已经脱力的皮城执法官。

林彻解决了炼金奴仆,迅速转身一矛将刚刚爬起身再次凶性大作的沃里克放倒。长矛穿过沃里克的头颅,将这头怪物钉在地面,生命力顽强的沃里克兀自嚎叫挣扎着,钢爪四下乱抓,差点抓伤林彻。

林彻放开长矛,上前搀扶起咳嗽不止却无力动弹的蔚。

“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林彻扶着蔚走到实验室大门口,准备用蛮力破开大门,蔚却挣扎着指了指地上劳拉的尸体。

林彻心底一痛,也不忍心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死后还躺在这里,连个墓碑都没有,便点点头,将蔚放在门边,回头抱起了劳拉的尸体。

可怜的劳拉,身子几乎被撕裂成两截,只靠着一层皮肉倔强的没有断开。

林彻抱着劳拉的尸体来到门前,神力流转,一脚蹬在钢铁大门之上,却见大门纹丝不动,只是出现了一个凹陷的脚印。再一脚,依然如此。

林彻眉头紧皱,没想到辛吉德的实验室大门如此牢固,再拖下去,虚弱的蔚可能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沉闷的嗓音:“让开!”

然后钢铁大门之上便迅速划出了两道红色的交叉X状烙印。

林彻拉着蔚躲到一旁,大门很快被切割开倒了下来。

机械先驱维克托出现在大门口,向着林彻招了招手:“快走!这里要爆炸了!”

林彻来不及道谢,一手将蔚扛在肩上,一手抱着劳拉的尸体,赶紧跑出大门。

没等林彻跑出多远,实验室轰然爆炸,冲击波将几人掀飞出去。

随着第一声爆炸,炼金药物引发的连环爆炸接连而来,实验室所在的岩壁颤动不止,碎石簌簌落下,整个实验室化为一片火海。

林彻心念一动,与他心意相通的长矛冲破火海,回到身边。

长矛之上还沾着沃里克体内绿色的药液,在高温和烈焰之下变作漆黑的烙印沾在长矛之上,至于火海之内的沃里克,生死不知。

收回长矛,林彻再次扶起摔倒在地的蔚,便准备离开。

一旁的维克托焦急开口:“我先前说的合作……”

“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林彻打断他,“但我真的无法提供技术给你,而且我的朋友现在需要治疗,还有这个小女孩需要安葬。很抱歉我要离开了。”说完转身便走。

维克托追上来:“去我的实验室吧,去皮城恐怕会耽误她的治疗。”

不等林彻拒绝,维克托指了指劳拉的尸体:“而且我可以救活她,如果你需要的话。”

救活劳拉?

林彻心底一震,突然想起眼前这位科学狂人以机械改造闻名,即使失去半截身子的炼金工人,维克托也能用机械体让人恢复行动力。

“可是她已经死了。”林彻还有一丝犹豫,劳拉已经死去有一会儿了,尸体都已经失去温度。

“心脏停止跳动并不意味着彻底的死亡,只要她的大脑还活着,我就能救活她!”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维克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气:“现在赶去我的实验室应该还来得及。”

林彻下定决心,再不犹豫,点了点头。

此时祖安的炼金男爵已经派出了手下的工人赶来灭火,防止火势扩大到附近的区域。身着各式外置装甲或是安装机械义肢的炼金工人纷纷赶到,用水桶或者灭火器对着失火的实验室疯狂输出。

林彻跟着维克托穿梭在祖安幽暗的街巷中,背上的蔚由于吸入大量毒气和烟雾咳嗽不止,涕泗横流,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很快,维克托带着林彻路过了他们遭遇沃里克的那个院子,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栋高楼大院里。

这座大楼高有四层,在祖安已经算得上难得的高楼。楼外院墙上架着两台海克斯科技自动火炮,维克托和林彻一靠近院墙,火炮便掉转炮口瞄准了他们,在检测装置检测到维克托的人脸之后才解除了武装。

“一点小小的防御手段,不要介意。”维克托带着林彻步入院中,走向实验室所在的大楼。

一楼的大厅有不少人在排着队,看穿着打扮这些人大多是祖安底层的炼金工人和拾荒者。见到维克托到来,这些人纷纷向他鞠躬,眼底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们在排队干嘛?”林彻有些好奇。

“预约机械改造手术。”维克托一边带着林彻上楼一边简短的介绍道:“这些工人和拾荒者都是些在工作中受伤或者觉得自己力不从心的家伙,我的机械改造手术能够帮助他们重新拿稳自己的饭碗。”

二楼的房间被改造成了医院病房一样的存在,活动着一些刚刚做完手术还在适应自己新身体的改造人。

一直上到三楼,才来到了维克托的实验室。

在经过数道自动安检过后,林彻跟着维克托走进了这位机械先驱的实验室。

林彻心底一阵赞叹,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自动化机械居然已经成为了现实。等等,说不定维克托还真能帮自己还原出未来战士系统!

维克托指挥着林彻将蔚放到了一台机械躺椅上,然后一顿操作,在蔚身上连接上了一堆仪器,还给蔚戴上了林彻很熟悉的呼吸机,然后启动了治疗仪。

“只是吸入了一些神经毒素和浓烟,以她的体质没有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维克托看了眼仪器,笃定的说。

林彻点点头,知道维克托说的没错。

“接下来,轮到她了。”维克托的眼睛转向林彻怀中已经失去温度的劳拉:“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