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学文交代的作案过程，与唐媛想的差不离。
汪学文注意董小倩很久了，终于在那一天，他利用的董小倩雨天没带伞的机会，顺利把人骗上了摩的，又借口雨太大了，提议去他家休息一下、等雨势小点再离开。
一杯掺了药的水，一把锯子，一口锅。
大雨涤荡罪恶，也帮助他抹去了行踪，雨声盖过了深夜里锯子转动切割肉体的声音。
董小倩的尸体被分开，她蜷缩在逼仄的冰箱里，不见天日。
“我家的冰箱太小了，不分开装不进去。”
说起分尸的原因，汪学文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理由万分符合情理。
“要不是这样，我才不想多费功夫去干这种事情。”
这种理智到可怕的话，让现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汪学文隐忍谨慎，没有贸然做出抛尸的举动。
他先是在暗处观察了几天，发现没有人对董小倩的失踪作出反应。
汪学文觉得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他开着摩的、满载着尸体，在小巷子里沿着熟悉的路线穿梭。为了实现完美犯罪，这条路他在过去的一年里，走过无数次。
趁着夜色，汪学文来到江边，亲手将那些证据扔进水里。
尸体没入水中，最后被人钓起。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到这里，汪学文完完整整地交代了所有的作案过程。
真相大白。
审讯室里鸦雀无声。
汪学文那语气平平的叙述，生硬刻板，如果不听其中内容，很难想到这是对一起恶性杀人案的描述。
不管他们心中是如何震惊，好歹是破案了。
问完话后，大郑押着汪学文离开审讯室。
路过唐媛时，唐媛正抱胸站在墙边，看向汪学文的眼神里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她突然开口：“味道如何？”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说的是什么东西。
此刻，这个模样普通、长相憨厚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容。
嘴角上扬，眼睛愉悦地眯起来，汪学文点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着那个东西的味道。
他回道：“还挺好吃的。”
汪学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唐媛目送着他走远，她其实还想问对方，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新同事面前，还是收敛一点吧。影响不好。
于是她暂时放弃了钻研到底的想法。
反正之后再申请探望也不迟。
在唐媛眼里，汪学文是特别的。
一般来说，第一次杀人对于凶手而言是最新鲜刺激的经历，凶手的身体与精神都会因此而感到兴奋。
这股新鲜感来自于对社会规则的挑战、对同类的杀戮。
“杀人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而当一个凶手逐渐能客观看待杀人这件事，当杀人和在路边掐一朵野花对凶手来说没有区别的时候，凶手已经完成了自我的蜕变、“脱离”了人类这个群体。
在此基础上，凶手的第二次犯案，将会更加小心、更加完美。
但在汪学文身上，唐媛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杀戮初体验的兴奋。
他太冷静了，他的谨慎已经压制住了他作为人类、作为动物的部分本能。
“唐大侧写师晚上有空赏脸一起吃个饭吗？”柳星宇从她身后走到她身旁，跟随着唐媛的视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什么都没有。
唐媛侧头看他一眼：“该改口了。”
“什么改口？”小六子整理好询问笔录，刚走出审讯室就听到唐媛这句。
他嘴快、说话没过脑子，直接就这么接了上来。
就你多嘴！
柳星宇恶狠狠地瞪小六子一眼。
他本来还在想，该怎么略过这个话题的。
柳星宇这饱含杀气的一眼成功让小六子缩了缩脖子，贴着墙壁，低头装死。
我这又是哪儿惹到大魔王了？！
难不成是因为我呼吸了？！
柳星宇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收回死亡视线，侧首，刚好对上唐媛那仿佛在说“你倒是快叫啊”的眼神。
叫就叫！我堂堂刑侦大队队长，难不成还会食言？
柳星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刚才的话重新问了一遍：“唐姐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周围三三两两走开的警察们听个一清二楚。
嗯，唐姐。
等等，唐姐？！
众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柳星宇。
队长这是吃错药了、鬼上身了还是转了性了？
按照他们柳队起绰号的鬼才能力，没给人取个“冰块”、“木头”这样的外号都是嘴上饶人了。
让他跟他们一样叫唐姐？
众人纷纷在心里疯狂摇头。
想都不敢想啊！
一时间，众人看向唐媛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敬仰。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当事人毫无自觉。
“有的。”
唐媛面色坦然，收下这句称呼，回答了柳星宇的问题：“下班喊我。”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唐姐等等等等我！”小六子见势不妙，抱着笔录，意图开溜。
“哪儿去？”柳星宇伸手，揪住小六子的衣服领子，给他扯了回来。
看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小六子忙挂上一抹讨好的笑：“队长、英明神武的柳大队长，我有几个问题想去请教请教唐姐。咱有话好说，不如……你先撒手？”
“正巧，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柳星宇哥俩好似地搂住小六子的肩膀，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不如咱探讨探讨？”
危！
吾命休矣！
小六子就这么在众人同情目光的关照下，被柳星宇一路架走了。
另一边，心里侧写师办公室里，唐媛正在奋笔疾书，记录下自己旁听审讯的心得。
消息栏跳出一条短信，唐媛点开一看。
“晚上七点，棠悦酒店，二楼A18房间。”
动作还挺快。
接着，又有一条短信发来：“你的部分记得写好下班前发给我，大功臣。”
唐媛拿着水杯的手一顿，表情玩味。
大功臣？
这算是对她的承认？
同时，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很好，距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