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礼轻情意重，想来，爷应该是不会嫌弃的吧？
若琉在心中安慰自己，毕竟这是她第一份刺绣，仔细看看，还是能够猜出是何物。
越是这般想着，她越看越满意，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竟还有一丝丝天赋。
之后她又挑选了灰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的丝线，帕子中间绣起一团乱麻，以灰为主，以黑为为辅。
灰为身，黑为影。
这是胤禟教她水墨画时她所学到的，光线所至之处为明，而光线所不能至，则为暗，明浅暗深，是为本也。
若琉虽知道这点，但她的水墨画也只是徒有其表，更多时，是连形也看不出的。
这更不用说是刺绣了。
她本以为相比起若榴树，假山会容易许多，可谁知，最后拿在手中，倒像是水将帕子上的墨渍晕染开的样子。
不，若是如此，或许也是不错。
若琉凝视着手里的绣物，哪里还有假山的样子，不像晕染的墨渍，不像假山，不像任何，之前种种，不过是她的自我安慰罢了。
她欲哭无泪，刺绣的天赋，不是她这般凡人所能拥有的。
“这是什么？”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若琉顺势而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了，像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明显有些泄气。
说完，她才发觉背后有人，转头一看，是沐儿，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吓坏我了。”若琉连拍胸膛。
“我可是敲过门的，见你没有答应，才进来瞧瞧，不然，又怎能瞧见你手里的东西？”沐儿轻轻一挑眉，眼神一直停留在若琉手中的帕子上。
若琉面上有些尴尬，尽量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慌乱，将帕子收在怀中。
“何需如此？反正我也瞧见了。”沐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可都记在这里了呢。”
“你还，还嘲笑我，你可不能说出去了，不然我就，就，就……”
“就什么？”沐儿笑着问道。
“就让你回茶楼。”若琉实在想不到什么了。
“好了，若儿，若儿姑娘，莫要再气了，我不过是逗你玩，可否将帕子借与我看看？”
若琉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将帕子给了沐儿。
沐儿接过帕子，面上有着极欲掩饰的笑容，随后渐渐冷静下来，认真地打量起绣上的东西。
“可是假山？”沐儿问道。
“没错。”
沐儿不再说话，拿起针线，接着若琉绣的位置继续补上几绣，一会儿，她将帕子递到若琉手上。
若琉投来赞许和钦佩的目光，她没想到，再加上几笔，竟比原来更像是假山。
原先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而今假山的轮廓更加清晰，而且也有了假山上的一些石孔，尽管不能令假山栩栩如生，但已然有了假山该有的形态。
“沐儿，沐儿……”她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叫着沐儿的名字。
“如何？”
“好，好，真真好极了。”若琉兴奋地一把将沐儿抱住，“早知你有这般功夫，便早早来拜你为师了。”
“如今也不晚。”沐儿笑着打趣道。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若琉极配合地起身行礼。
“好了好了。”沐儿笑得合不拢嘴，心中亦明白这是她们二人间的玩笑，她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凝重，不被察觉。
-
翌日，若琉将那一方被沐儿修改过的帕子改成荷包，又找了个闲时去御花园。
而时至初夏，锦簇花团，遍布整个御花园，亦有各宫妃子、无事宫女在此流连。
故而，在这人群之中，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
若琉顺着鹅软石路往深处走去，在离假山还有十几步远之处，她看见有一人正趴在假山上，却不知那人在做什么。
她站在原地，开始打量起那人。
人高似乎比艾正稍许矮些，或许是半趴着的原因，胖瘦倒是差不多。
难不成，他真是艾正？
若琉看不清那人穿的是什么材质的衣服，只是看着衣服背后上的图案，与爷在宫中所穿有些类似，兴许会是某个阿哥。
既然不是艾正，若琉便不想再多逗留，她将之前拿在手上的荷包塞进衣袖，正欲离开之时，却听见有人唤了她。
“若儿？”寻声望去，只见胤禟站在她身后。
“见过爷，不，见过九阿哥。”若琉慌忙行礼，悄悄将衣袖内的东西又往里塞了塞。
“嗯，起来吧。”胤禟小声问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若琉没有立即回答胤禟的问题，只是用余光瞥过假山，先前趴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
难不成那是爷？
“我路过……”
“九哥，你怎么到这了？”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若琉的话。
“十阿哥。”胤禟对着若琉介绍道。
“见过十阿哥。”若琉再次行礼。
“起来吧。”爱新觉罗·胤?扭着头笑着看向若琉，继续道：“我说九哥怎么忽然不见了，若儿若儿，倒是格外亲切呢！”
方才，他听见九哥的声音，四处张望一番，才发觉九哥早已站在此处，觉着好奇，也便跟着来了，倒是出了他的意料。
他的九哥，竟也是这般……人。
胤?凝视着若琉，好似望眼欲穿，嘴上流着看不见的口水。
“净胡说！”胤禟用右手挽过胤?的脖颈，将他死死扣住，又轻拍着他的脑袋，惹得他连连求饶。
若琉低头强忍着幸灾乐祸的笑，暗自庆幸自己还不曾被爷这般过。
“九哥，快把我放开，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我被人笑话，丢了脸面。”
“你何曾有过脸面？我怎么从未见过？”胤禟再一拍胤?的后脑勺，他见到的可都是他的头发。
“爷。”若琉扯了扯胤禟的衣袖，用眼神表示她对胤?的同情。
毕竟十阿哥这般模样，是有些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胤禟稍稍思索，松开了挽着胤?的手。
“九哥，你又欺负我，若是十四弟在，定不会让你这般欺负我。”胤?指着胤禟负气道，被胤禟瞪了一眼之后，又小声附耳道，“有宫女在这，我不要面子的么？”
胤禟再次瞪了一眼胤?，正欲开口，便被若琉拦下。
“十阿哥，方才奴婢见您趴在假山那，是做什么？”若琉看向胤?。
胤?重新看向若琉，沉默不语，心中暗暗赞许她懂得哪壶该提哪壶不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