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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温香软玉

两人正僵持着,却听见一男子远远朝他们打招呼:“王、苏兄。”

随念循声望去。来人长了一张很乖巧的脸,着了一身镶了金丝线的金衣,腰间挂了块极通透的白玉圭,身后还跟了两个打手装扮的小厮。一看就是极贵的贵公子。

娃娃脸公子一路小跑过来,向着苏寻作了个揖:“远远瞧着像是王爷,此处人多,故唤了苏兄,还请王爷见谅。”

苏寻道:“无碍。”

娃娃脸公子看了身旁的随念,问道:“这位公子看着倒是眼生。”

随念看着苏寻没有要替她介绍的意思,只好自己回话:“在下是宁安王妃的表亲,姓随,单名一个云字。”

“咦?王爷大婚之日我也去了,为何却没见过?”娃娃脸公子略带疑惑。

“大婚那日,我因初到宝地,水土不服,未曾出来见客。”

苏寻听着她胡扯,心道,这人的幌子倒是信手拈来。

娃娃脸兄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在下姓孙,是这青州城中人。随公子今日可是和王爷一同来游清河的?”

苏寻正待开口,却被随念赶在了前头,“正是。可惜没想到今日的游船早已被订光了,正准备打道回府。”

随念一脸惋惜,苏寻一脸淡然。

娃娃脸兄没注意到两人面色各异,闻言一脸笑意,“原是这么回事。今日有缘得见,不知王爷和随兄可否赏脸,到鄙人的画舫上一叙?”

随念两眼放光:“真的吗?你订到了游船?”

苏寻睨了随念一眼,回绝娃娃脸兄的好意:“多谢孙兄美意,我家这位小表弟,甚是年幼,想是不太方便同游。”

随念瞧着这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便是想着她今日来了也上不了游船,才如此爽快答应了她来游清河。真小人!

这位孙公子忒没有眼力见,劝道:“这倒无碍,我本来也只是来凑凑热闹,船上也没有花娘。随公子难得来一趟,王爷不如赏个脸?”

随念也点头附和:“对呀,王爷难得有空陪我出来走一遭,况且王爷也答应了的。”说完,拿眼神瞪着他,控诉他言而无信。

苏寻被瞪得不自在,只好退了一步,“如此,便多谢孙兄。”

随念喜笑颜开,和娃娃脸公子并肩而行:“你姓孙?”

“是,鄙姓孙,名唤雄。”娃娃脸的眼笑成了月牙眼。

孙雄?这名字倒是和他这人很不相衬。

没走几步,便停住了。孙公子指着岸边一艘甚是繁华的游船,说道:“请王爷和随小兄弟上船。”

随念跟在苏寻身后上了船。她也是见过几多富贵的人了,也不免被所见之景震撼了一番。

船上立了十余个仆役和丫头。船有两层,船板上都铺了软垫,走上去软绵无声。船上的灯笼看似平常,却各不相同,颇见心思。

因是游船,舱中的窗子都大开着,两边各有两层帘子,一层厚重的暗红锦缎,一层轻薄的茜色软纱。锦是云锦,纱是软烟罗。舱中点了熏香,穿着薄纱的丫头们侍立两侧。

入鼻是温香,入眼是软玉。一派奢靡。

“王爷,随兄,请。”一边招呼落座,一边吩咐丫头奉上酒菜。

酒杯端上桌的时候,随念看着苏寻,苏寻目不斜视:“我身子未愈,不便饮酒。表弟尚且年幼,也不好饮酒。”

随念在心里唉声叹气,嫁人就这点不好,嫁了个不好酒的更是让人愁。当年她寻良人,就只该有一条:能允她自在喝酒!

这位王爷经年体弱,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孙公子从善如流:“如此,便将酒水撤下,换上茶盏。就茶品红颜,倒也风流。”

长了张娃娃脸,说话倒是老练。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是个人才。

船身已动,随念望着窗外,见河面极宽,约有十丈,好奇问道:“不知今晚有多少游船?”

“今夜清河之上,似这般大小的游船,有十艘。算上花魁娘子的花船,统共也就十一艘。”孙兄回道。

他们这艘船,虽然华丽富贵,却并不多宽敞,宽不过丈余,今日整个青州城却只得十来艘小船。“清河是青州城河运主道,这不是挡了运河?”

孙雄笑吟吟解释道:“随兄是外来人,有所不知。青州城有’花夜‘之风俗,每年九月,由今年选出的花魁娘子在清河之上献演。各家商会供十艘游船,由众人竞价预订。待演出之日,可上船观演,且有机会得上花船,和花魁娘子共度一宿。这一夜,清河之上的货船都停了,如有急需运送的货物,也只能走另一条较小的河道。”

“如此说来,今夜便是花夜?”

“不错,花夜虽年年不同,但早在一月前,选出花娘之日便定好了。”

随念没有说话,只皮笑肉不笑得盯着苏寻。这厮果然骗她!

苏寻老神在在,只顾品茶。

随念忿然转头,继续问道:“今年的花魁娘子唤什么?多大了?生得怎么个模样?”

孙雄才喝了一口茶,便又得了一连串问题,哭笑不得地向苏寻道:“王妃这位表弟,性子倒蛮急。”

苏寻端起茶,“让孙公子见笑了。”

孙公子徐徐说来:“今年的花娘子花名唤作莞娘,年方十八,生得么,”说到此处,抬眼别有深意得看了随念一眼,“甚是娇艳。”

“这么说来你见过她?”

“今日来此清河之上的,有哪一个没有见过?莞娘此次能够夺魁,我可是出了一份力。”孙雄颇为得意得挺直了腰。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青州城三大红楼,哪家花娘容貌最清丽,哪家花娘舞姿最动人,哪家花娘乐音最动人,展开了激烈讨论。

说是讨论,其实是随念问,孙雄答。

两个人聊得火热,苏寻在一旁瞧着随念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觉得此番上船来实在是个错误。

夜来河风微凉,苏寻轻咳了两声,将随念从对花娘的好奇中拉了回来。

常缺和两个丫头均在舱外候着,此刻照顾王爷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随念身上:“可有带披风出来?”

苏寻回道:“本以为逛逛就回,不曾带着。”说罢,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随念心里泛起一点愧疚。终归是因着她,才上了船。

孙雄见状,忙说:“我船中有薄毯,王爷若不嫌弃,我这就叫丫头去取。”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随念立马应道:“那便多谢。”

苏寻暗自叹气,觉得这个孙雄真是同他不投契。原本再待咳几声,这丫头指不定就跟着自己回去了。

丫头取来薄毯,放下轻纱。

苏寻不喜生人近身服侍,便将薄毯接过盖上。但大抵没有自己做过这种事,拉扯了半天,也没有把自己遮严实。

随念在一旁瞧着。这人平时算计起人来倒是极聪明,此刻看上去却像脑子不好使。

实在不想旁人也将他这副呆傻的模样看了去,随念侧过身子,扯过薄毯,将他严实裹上。

苏寻闷闷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喝茶?“

只得又将薄毯扯下一些,只盖住他肩膀以下,瞪他,“这样总行了吧?“

眼放凶光,他还能说不行吗?

随念随手又为他倒上茶,问道:“这是什么茶?喝着倒是挺好喝的。“她对于茶的了解仅限于:涩,等于不好喝;不涩,等于好喝。

“你看它像什么。”

随念盯着茶杯,看着茶叶起起伏伏,瞅了半晌,迟疑道:“豆、豆角?”

……

舱中一片寂静,片刻后,苏寻说道:“雀舌。”

孙雄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甚是诡异。自己与这位王爷会面不多,但坊间传闻他性子冷硬,难以亲近。却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平易近人。

果然成亲会对人的性格造成如此大的扭曲么?想着自己正在被催婚,孙公子在这初秋的夜里,打了个哆嗦。

说话间,好戏已登场。十艘游船缓缓停驻在花船四周,透过轻纱,随念瞧着前方花船。花船比他们的游船大了一些,一层是船舱,二层却搭了个台子,用绸缎、花和灯笼点缀了一番。

一群姑娘上了台,台上坐着乐手,齐齐拨动丝竹。和着乐曲,姑娘们翩翩起舞。花船之上,酒香和菜香袅袅,断续传来笑语欢声,一派人间富贵景。

一曲末了,妈妈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多谢各位今日来为小女捧场,小女为今日一舞,整整准备了两个月,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话音刚落,乐手们便换了一曲。

一位女子和着曲声、迈着舞步,缓步台上。曲调明快,她也舞得轻灵。隔着轻纱,看不清面容,但见衣袂随着她的舞动,翻飞如花,身姿绰约如仙,一抬手一回眸都皆具妩媚风情。

隔帘赏舞犹如隔靴搔痒,雾里看花虽有朦胧美感,但如此佳人在前,无人不想一探究竟。果不其然,周围的游船都纷纷挽上了帘子。

四周都静下来,只把目光投注在台上尽情舞蹈旋转的妙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