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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人之本性

云南有20个卫、8个隶属都司的守御千户所、15个隶属于卫的守御千户所,还有一处土守御千户所,合计兵马3万余人,同朱燮元汇合,共约大军15万。

李维新的5万前锋,已至浔甸军民府境内,距昆明只二百余里。

玉衡手里的机动力量,只有近卫团和侦察师的1.5万人,临时招兵肯定来不及,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驻防宣化的泰宁危矣。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且是只许取胜,不许失败的立国之战!

练彦吉请调呼延九的1.85万人回援昆明;巡警团长黄煌调防大理。玉衡择1.2万精兵即刻出发,赴安南接应泰宁。练彦吉认为,昆明城高墙厚,而且粮饷和弹药充足,朱燮元远道而来缺乏重型火器,据城坚守半年完全不成问题。

只要等周国丈说服天子了和谈,天使一到兵祸自销。

这一条虽然可行,但是也有致命的弱点,首先是把和谈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丧心病狂的外戚手里十分不妥;其次一旦朱燮元围城,切断昆明和外界的联系,朝廷趁机派流官接管地盘,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再者,玉衡以1.2万弱旅入安南,一来道路崎岖补给不便,二来客军作战,胜算极其渺茫,救不出泰宁不说,搞不好自己也得搭进去。

金初麟对云南情况十分了解,提出了切断朱燮元粮道的建议。

操作起来也很简单,死守昆明;突袭“中嘴码头”切断川滇粮道;然后将分地工作队撒到敌人后方,组织百姓坚壁清野。不出十日,朱燮元大军必乱。

玉衡连忙找来地图,让金初麟给众人介绍情况。

中嘴码头位于四川叙州府宜宾县(水富市),地处金沙江和横江交汇处,是长江上游和金沙江下游航运的重要枢纽,也是云南内陆第一港。这里自古就是云南的北大门,转运两京的“京铜”、“滇盐”和“普洱茶”皆从这里启航。

金初麟说道:“此地关乎经济和民生,军事意义极大,来日王爷提兵入川,也必然要经过此地。所以不光要将其拿下,还要修桥铺路,拓宽官道用心经营”!

见众人表示认同,金初麟继续说道:“滇黔二地山路崎岖,所以自古朝廷用兵西南,都只带七日军粮,入境后大军粮草皆由昆明供应”!

说到此处金初麟诡异一笑:“朱燮元素以沉稳著称,乃当世良将!依我判断,此次入滇他至少会携带15日军粮,可半个月咱们也等不起,不如再帮他一把”!

金初麟的意思是,在断粮道,偷袭后方的同时。将龙在田等土司头领放出大牢,令他们带着本部人马投奔朱燮元,连吃带偷带烧,争取七日内,帮总督大人把粮草消耗完毕!等朱燮元的大军弹尽粮绝之际,再派曹化淳劝降。

玉衡抚掌笑道:“宗伯果然妙计!就依此计行事”!

突袭“中嘴码头”的任务交给了秦世骧,择三千健儿带10日干粮,绕小道奔袭千里,拿下三江口城和中嘴码头;切断川滇粮道,就交给了黑云鹄的侦察师。

为保证情报通畅,玉衡致信呼延九,命她调一支参谋团交呼九思率领,来往安南和临安府之间,勘察地形,绘制地图,来往传递情报。

又命练彦吉,组织工作队,三日内进驻乌蒙分田分地,动员百姓坚壁清野;在呼延九回援之前,由东旸全权负责昆明城防。又通知王妃,命她广招贤才随呼九思部行动,勘察地形,筹备修建一条“滇越驰道”。

其后,玉衡将夏王府大小事务,和粮草军需供应,暂时委托龙天正署理。

然后带着金初麟找到龙在田、禄永命、刁勋和王扬祖。

玉衡表明来意,四人默不作声。

金初麟问道:“你们自比罗甸大王安邦彦如何?自天启二年(公元1622)起提兵10万反明,围困贵阳10个月。最鼎盛时,势力覆盖贵州大部、四川、云南、湖南四省,手握精兵48万,折腾了七年,最后还不是死在朱燮元手里”!

见四人依然沉默,金初麟说道:“你们四个加在一起,勉强能凑8万土兵,还想联手造反?简直痴人说梦”!

金初麟向玉衡一拱手,继续道:“夏王分田垦荒,补饷赈灾,云南上下早已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奉劝你们切莫自误”!

刁勋没好气的骂道:“你金宗伯就算说破大天,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你”!

禄永命点头附和:“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到头来还不是想抢我的地,夺我们的钱粮和人马!我们四个败家仔,反正也没脸活在世上,我劝你趁早杀了我们,要不然我们这辈子跟你们没完”!

金初麟气的不行,白费半天口舌。

玉衡看了一眼刁勋,又看了看禄永命,心底暗笑,调整了一下情绪,假装十分为难的说道:“我的参议院还缺个议长,华夏商社也缺个监事,原打算从你们四位中间挑选,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完起身,扯了扯金初麟的袖子:“走吧,不必多费口舌了”!

禄永命反应最快,连忙喊道:“王爷留步!我想做参议长,监事也行”!

刁勋大声骂道:“你禄永命什么东西,你知道议长干啥的不?要我说,这参议长由我来做最为合适!敢问王爷,参议院的议长是个几品官”?

见玉衡准备开口说话,禄永命不敢打断,只恶狠狠瞪了刁勋一眼。

玉衡笑道:“眼下我只有不到一省之地,按照布政司参议的品级,参议院长和众议院长一样,都是从四品。等日后咱们地盘大了,两院议长相当于督察院左右都御史,都是名副其实的正二品”。

四个人一听这话两眼放光,互相辱骂争抢着要做议长,刁勋见自己争不过其它人,冲玉衡笑道:“华夏商社准备做啥生意?监事是个啥官”?

玉衡回道:“华夏股份是个持股平台,持股人除了夏王府,还有金参谋、龙法官等一众元勋,还有战死的军属、受伤的将官、管事的掌柜以及大小伙计”。

玉衡一脸得意的介绍:“眼下华夏控股的行当有赌场、伎坊、东西两路茶马商帮、还有盐铁茶马和矿山,还有一个军械所,钢弩、火铳、大炮都能铸造”!

金初麟补充说道:“监事虽然没有品级,但是薪俸同议长平齐,也会持有一部分股份,年底可以参与分红”!

刁勋大喜,扑通一声跪在玉衡面前,拱手求道:“小人不才,愿全心全意替王爷您看好华夏商社,请王爷成全”!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玉衡当场任命德高望重的王扬祖做了参议长、任命刁勋为华夏商社的监事、任命龙天正为宣政院稽税司长、让禄永命做战俘营长。

四人欢天喜地,却又担心玉衡像朱由检那样卸磨杀驴,玉衡逼着玉衡当场写下委任状,并加盖“夏王之宝”的龟纽金印,这才欢天喜地的磕头谢恩。

龙天正挑眉笑道:“王爷您放心,我们保证五天之内吃垮朱燮元”!

禄永命拱手问道:“吃空了朱燮元以后我们去哪儿?贼不走空,我们哥四个把人马拉起来不容易,还请王爷多给我们些立功表现的机会”?

金初麟笑道:“吃光了或者烧光了粮草,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奔四川,配合秦世骧坚守叙州府三江口(宜宾);另一路配合钟鼎臣东进贵州”!

四位土司老爷美滋滋的领命而去,金初麟有些担心:“此四人利欲熏心,必不是真心效忠!而且禄永命素来狠毒,让他做战俘营长,是否有欠妥当”?

玉衡拍了拍金初麟的肩膀笑道:“天下如宗伯兄这般斗重山齐,又略不世出的大才凤毛麟角!如你我这般肝胆相照的挚友,更是少之又少!对于禄永命这等人,岂能要求他们全心效忠?人家是来挣钱的,又不是来效忠的,有效忠我的闲工夫,回家养猪种田做生意多好”?

玉衡领着金初麟前往长春宫:“什么人性本善人性本恶,我压根儿就不信!我玩儿过《魔兽世界》,里面人类种族的特长是自利,我认为非常贴切,自利才是人的天性。不是还有句话吗,男人无所谓忠诚,只是背叛的砝码太低,女人无所谓忠诚,只是受到的诱惑不够”!

金初麟听着新鲜,连忙问道:“啥叫魔兽世界?赶紧说来听听”。

玉衡一时失言,被金初麟一问,顿觉十分尴尬。

玉衡连忙掩饰:“我的重点是说,自利才是人的天性。所以咱对属下的要求不要太高,有能力能做事就行,不用扯那些没用的。要钱的给钱,要名的给名。在利益面前谈道德、谈忠诚,要么自欺欺人,要么就是耍流氓”!

金初麟若有所思,想了一下说道:“王爷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属下担心,如果不讲忠诚,容易让下属失去控制;如果不讲道德,整个社会的风气,将会堕落到何种地步,属下实在不敢去想”!

玉衡停下脚步,回身笑道:“忠诚交给契约和法律;道德还给教育和百姓。人类的道德观念,是受到后天的宣传教育,及社会舆论的长期影响而逐渐形成的,它也会随着社会的进步不断演变,没有任何一种道德是永恒不变的”。

玉衡拍了拍金初麟的肩膀:“草民百姓能败坏什么道德?又能把道德败坏到什么地步?我看自古以来道德败坏,搞的世风日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位高权重的官僚;一种是满嘴圣贤言,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大儒和书生”!

说到此处,玉衡唤来传令兵:“传我命令,请练彦吉尽快草拟《公务人员就职契约》与《就职誓词》;命伍明秀尽快起草《商社人资协议》”。

玉衡吩咐金初麟:“《军职人员就职契约》与《入伍誓词》就交给你了!与其将公序良俗交给道德,不如将诚信写进法律。言必信,行必果的契约精神,才是现代商业文明的基石,我要让这种精神,深深植根每个人的血液里”!

李如靖送出书信之后,面对名将朱燮元六万大军的三面围困,以疲惫弱旅,利用地形顽强抵抗,死守了三日之久,这才收到玉衡千方百计送来的突围命令。

虚岁十四的小将李如靖看过书信之后,一脸委屈的望向钟鼎臣:“钟先生,二哥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此战必败无疑,这才下令让我撤退”?

钟鼎臣连忙摇头:“非也!夏王仁厚爱人,不忍本族骨肉自相残杀耳”!

然后恭敬的冲如靖拱手:“能以如此弱旅在朱燮元手下坚持三日者,当今天下不过寥寥数人尔!当世大儒刘宗周,曾评价朱燮元沉毅如魏公韩琦,忠诚如汾阳郭子仪,练达如文饶李德裕,廉正如孝肃包拯,而将略大类营平侯赵充国,允为本朝经济名臣之冠冕。三将军用兵有如神助,来日必为我大夏第一战神”!

钟鼎臣颇有眼力,眼前这个李如靖,就是后来“两蹶名王,天下震动”,令清廷一度准备放弃西南七省,几乎让吴三桂全军覆灭的“南明战神”李定国。

李如靖字宁宇,陕西榆林人,贫苦的农民家庭出身。

崇祯三年(公元1630),九岁的李如靖加入了张献忠的义军,河曲兵败之后同张献忠失散,因病流落太行山,被王自用收为弟子。

李如靖虽然连败三场,却也勾起了69岁的“大胃王”朱燮元极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