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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收服鱼倶罗

大豖宰府,宇文护书房。

赵开已然离开,宇文护对这小子颇为欣赏,便让崔琬送着出去。鲜卑一族毕竟出身草原,即使努力学习汉家典籍,对男欢女爱依然作风大胆,从不遮遮掩掩。

宇文护仔细领悟字轴上的佛偈,默默念叨,颇觉清爽。多年来的争权夺利之心,似乎都有些远去。

他转头对崔仲方问道:“仲方,你向来善断,此子如何?”

崔仲方轻声道:“赵开识见非凡,如果用得好,过得几年,必是丞相大人的参赞良谋,得力臂助。”

宇文护道:“哦?如何叫用得好?”

崔仲方道:“给他一方天地,由得他折腾。只要他不掌军权,始终是丞相大人手心中的跳蚤,何妨示以大度,让他归心?”

宇文护哈哈大笑,突然道:“龙恩,你如何看?”

屏风后转出一个身高九尺的威猛大汉,满脸短髭,军甲在身,手按长剑,正是禁军大都督侯伏龙恩。

侯伏龙恩粗声粗气地道:“豆芽菜的小儿郎,牙尖嘴利。依着末将的脾性,一刀砍了算球,免生事端。”

崔仲方淡然一笑,也不说话。只听宇文护哼了一声,道“莽夫,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杀此小儿,诸臣公还不当孤心胸狭隘,如何收服人心?退下吧,给孤好好盯着,不可扰他。”

宇文护喝退侯伏龙恩,对崔仲方笑道:“得此佛偈,足可与高僧坐而论道。仲方,陪我去一趟白马寺,孤与智炫大和尚去论论法,哈哈。”

崔仲方躬身应是。

赵开与崔琬走到花园尽头,停下脚步。

赵开笑道:“琬儿,你且回去罢。待我田庄诸事妥当时,你央大兄带你同来,你我同论刊印之法。”

崔琬白他一眼,嗔道:“除了这个,赵郎就没别的说了?”

赵开愕然,看看自身弱不禁风的体格,再看看崔琬同样平平的前胸。嘿嘿笑道:“我懂一些厨艺,届时我做点红烧肉给你尝尝,你多吃一点。”说的没头没脑。

崔琬偏偏懂了,脸一红,骂道:“登徒子!”转身就跑。

跑开十数步后,崔琬转过身来,柔声道:“赵郎,你看琬儿不美么?”

赵开抬眼望去,崔琬眉眼初开,出落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看着一张似喜非喜的俏脸掩映在桃花枝下,甚为动人,不禁痴了。

赵开呐呐说不出话来。

崔琬抿嘴一笑,道:“算你了。去罢,呆子。”

赵剑在大豖宰府外的马车旁,来回走动,神情焦虑。

赵开满面春风地从府内出来,赵剑一个箭步,就到了眼前,伸手摸摸赵开胳膊,急声道:“丞相大人没有为难公子吧?”

赵开高声道:“赵叔还怕我被砍了手脚么?丞相待我入子侄,无妨,无妨。”

转而低声道:“回府再说。”

主仆二人登上马车,缓缓归家。

赵开不愿坐在车内,与赵剑挤在车辕,边看他操纵缰绳赶车,边流连街上的人来人往。

叹道:“活着真好。每日见着这些忙忙碌碌的布衣百姓,才觉得活着的意义。”

赵剑道:“公子这几年睡不安寝,从无心思逛这街市。你是贵公子出身,怕是无法体会百姓每日起早贪黑,只为赚那几个五铢钱度日的艰辛。”

赵开笑道:“这便是围城之理了,我羡慕平民百姓的自由散淡,他们或许向往公子的锦衣玉食。一个想出来,一个想进去,殊不知真对调一下,才知晓对方活得也不容易,便又想做回自己。”

赵剑便笑,道:“公子这话,却是至理。那丞相大人真就放过我赵府了么?”

赵开伸伸懒腰,沉吟道:“丞相大人在我未长成之前,自然不会在意,甚至还会笼络于我,做给他人看看他的胸襟。待得十年后嘛,哼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赵开看看前方一群摇摇晃晃横冲直撞的小少年,道:“赵叔,不妨事的,做我们自己的计划就是了,我们的所作所为,目前还都是大人物们乐见其成的,无须担心。你看看前面这几位,可是正主?”

赵剑早已见着,回道:“正是。那领头之人,便是鱼氏兄弟,他们过来了。公子,要不要回避一下?”

赵开笑道:“你怕他与我比试蛮力么?游侠儿以义为先,我早就向往,既然遇着了,一定要见见。”

马车与前头的十数个少年遇着,停在了路边。

赵开原想靠边停着,不阻街市行人,不曾想少年们一声呼啸,在街中间站成一排,齐齐拔出腰间的短剑,神情倨傲。

街市两头行人纷纷止步,也不害怕,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领头少年身量极高,看似十一二岁,却有七尺上下,手臂粗壮,握剑的手掌宽厚有力,往街上双脚一跨,颇有威势,围观百姓有几个轰然叫好。

少年随意地抱拳一礼,眼睛微眯,道:“兀那马车上的读书郎,可是赵开?”声音洪亮,直穿入耳。

赵开仔细打量鱼倶罗,见他方面大耳,容貌古拙,确实有些大将的雏形,心内欢喜,想起他是史书上记载的几位目有重瞳的奇人之一,不禁往他眼睛看去,果然见他眼珠之内,比常人多了一个细小的白点。

赵开点点头,心想:这重瞳之说,现代医学研究属于白内障早期,果然视力不太好,难怪看人需眯着眼睛。

想那项羽也是重瞳,以他箭法之精妙,当年射刘邦那关键一箭射偏了,应该与他视力不佳有关。

赵开脑子里天马行空,鱼倶罗却等得有些不耐烦,爆喝道:“赵家郎君,可是被小爷吓得不敢说话了么?”

赵开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跳下马车来,往前两步,离鱼倶罗一丈远处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比鱼倶罗矮了一个头。

赵开道:“可是鱼倶罗兄弟当面么?拦我去路,有何指教?”

鱼倶罗皱皱眉,粗声道:“家母曾言,你欲接我等去田庄过活。我等军门之后,自当舞刀弄棒,上陈杀敌,岂能跟你去地里操持农具,做那粗活?我等兄弟便要问问,赵郎意欲何为?”

鱼倶罗身后的少年们一阵鼓噪。这帮孩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七八岁,倒是一个八九岁的粗壮小娃叫的最凶,应是鱼赞。

赵开朗声道:“农桑为国之根本,岂可小视?倶罗兄弟,我且问你,行军打仗,何者为重?”

鱼倶罗道:“自然是为将者奋勇当先,为兵者悍不畏死,上下一心。”

赵开摇头道:“匹夫之勇而已。发动一场战争,须广备粮草,再师出有名、次探析敌情、再尔探明地理,方可定略布阵。杀敌之时,成竹在胸,肚子不饿,才可奋勇杀敌,你以为呢?”

鱼倶罗声音微弱道:“你读几句兵书,哪里就能知道兵阵凶险?没有粮草,抢来就是!为将者,还得是武艺超群,才能服众。”

赵开笑道:“将者,军中之胆也。仁义礼智勇,缺一不可。烧杀抢掠,岂能名垂青史?你是想做只顾杀敌的热血勇士,还是想做指挥千军万马的无敌大将?”

鱼倶罗热血沸腾,大声道:“自然是做大将军!”

身后小儿郎跟着大叫:“做将军,做将军!”

赵开厉声喝道:“那你等每日闲逛,既不奉养老母,又不安心读书,不懂孝亲,不知兵法。内不能安家,外不能领军,如何做得我大周铮铮铁血的柱国大将?”

鱼倶罗默然一阵,脸上渐渐浮现惭色,对赵开抱拳道:“赵郎一言,我等听进去了。只不知去你田庄,又有何用?”

赵开笑道:“你等是看我一个文弱书生,没甚用处罢?假如入我田庄,每日可得山川地理之妙,学得行军布阵之道,你等可还愿意?”

鱼倶罗呼吸粗重,道:“此言当真?可不能诓了我等。”

赵开肃容道:“我做那田庄,本无私心,本就是为了给军中孤幼一个共同的家罢了。我早就让府上赵叔跟你们说过,入我田庄,不需奉我为主,我们兄弟相称。合则留,不合则去,如此还担心什么?”

鱼倶罗颇为意动,依然疑惑道:“当真以兄弟相称?那你所图为何?”

赵开一脸向往地道:“当然!我要说毫无所图,你们也不相信。论起来,我所图的,非是私欲。你们也看到了,我身子虚弱,亲自上阵杀敌已然不太可能,但我报国之心却不弱你等,故愿延请名师,把寒门中的军中孤幼培育成将才,助我大周一统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哐啷一声,鱼倶罗的剑回收入鞘,朝赵开单膝拜倒:“我等孤幼,求学无门,只能整日晃荡。赵郎此举,大大有恩于我等,鱼倶罗替兄弟们先行谢过。”

街上围观众人听得真切,拍手叫好。也有一些嗤之以鼻的,更有个别转身离开人群,自去回报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