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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当面拜师

经此一事,张伯龙自然不敢再怠慢沈驷,老老实实将人请到后邸。

沈驷在地牢住了有半月,张伯龙最近也是一直吃不好睡不好。所以,两人先是各自沐浴,换了衣裳,等到浑身上下都拾掇干净了,转到前堂时,命衙役备下的一桌酒菜也已上了桌。

张伯龙引着沈驷上座,转头见许靖观还站在那里,连忙叫他,“仙长,请过来坐吧。”

许靖观微微颔首,对张伯龙礼貌地一笑。转而面向沈驷,撩袍跪地。

张伯龙一愣,“仙长,你这是何意?”

沈驷看着许靖观,眼睛略一转,却没有说什么。

许靖观朝着沈驷俯身,恭恭敬敬地叩头到地,片刻后,才重新挺直腰身,垂眉低目,对沈驷说道:“四爷,之前,为说服张大人相信小道的话,跟随小道去向您求助,小道在未经您许可的情形之下,擅自认师,介绍您是小道的师父,此举实属不敬。如今,一切皆已尘埃落定,小道不敢对您隐瞒,故而如实禀告。”

沈驷点点头,不以为意,“说便说了吧,有名无实,说有何用?”

许靖观说道:“是,如您所言,有名无实,的确无用。可今日,借着张大人的宝地美酒,小道想再向您求一句情。小道虽才疏学浅,且天赋平平,但只要您肯将小道收入门下,小道必谨守门规,尊师重道。今后,您但有所命,小道莫敢不从。”

如果说,许靖观第一次说起此事的时候,沈驷可以当他是一时间心血来潮。那么,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如此正式的求师,则或许也可以说明一些心意了。

沈驷微微眯眼,问许靖观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拜我?”

许靖观一见有门儿,连忙回答说:“小道自初见您时,便觉得您一身仙风道骨,必非俗人。更何况,您又术法超群,似缠在张大人身上的那般厉鬼,都只能任您拿捏在股掌之间。小道自然心驰神往,希望可以习得万一。”

沈驷笑了笑,“这倒也算理由,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第一,是你拜我为师,而非我收你为徒,你上赶子贴上来的,教不教东西给你,要随缘,看心情。”

许靖观连忙点头,“是,这是自然!”

沈驷接着说:“第二呢,我这个人比较懒,所以,你就得勤快点儿,明白我的意思?”

许靖观继续点头,“是,小道必时时勤谨。”

眼见着对方这么好脾气,沈驷才算是满意,“暂时……就这些吧,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

许靖观喜出望外,连连对沈驷叩头,叫了声‘师父’,这才站了起来。

张伯龙就这么傻愣愣的坐在一旁,旁观了一场极不正经的‘收徒仪式’。

眼看着旁边的两人拜师收徒一派皆大欢喜,他总算反应过来,想再次请许靖观入座。

话将出口,他却猛然发现,当着沈驷的面对他的徒弟叫‘仙长’显然不合适,若要称呼别的,张伯龙却还未知对方姓名。

正纠结之间,许靖观却径自跑到沈驷身旁站着,开始絮絮叨叨的自报家门。

“师父,弟子许靖观,之前跟您介绍过名字的,不知道您是否留意?弟子是弘治七年生人,今年恰及而立。原籍江西安仁,自幼居于龙虎山下,对修仙求道之术算是耳濡目染。两年前离山云游,四处以……额……以假借道术骗人为业。”

张伯龙一旁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合着就是这么一个刚满三十岁的江湖骗子,之前把自己骗得团团转来着?不过,说起来,也怨不得谁。眼前是个假神仙,但人家不是刚拜进了个真神仙的师门吗?

张伯龙恐怕他再继续说出什么更难入耳的话,连忙从中打断,“许道长,请坐,请先坐吧。你看,这半月来,四爷在牢里面大约也是没能吃好睡好,不如先用些酒菜,免得一会儿凉了。”

许靖观听了,见沈驷点头,这才从命。

张伯龙舒了口气,眼神不觉间瞥向沈驷一直摆弄在手中的那枚他搓成的小人,压了压心神,提起酒壶,给沈驷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出言打探道:“四爷,您手中这个,大概就是袭扰本府多日的那厉鬼了吧?”

沈驷夹了一筷子鱼,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着,闻言转头,诧异地看他,“怎么?大人自己养的小鬼,自己都不认得了?再说了,大人,卑职不过是个小小班头,大人是一府之尊呐!刚刚卑职就想说了,哪儿有您对卑职称爷的道理呢?”

张伯龙连忙摆手,“不不不,之前是本……不,是学生有眼不识泰山,四爷,您别介意。自今日以后,学生再不敢在您面前跋扈的。只不过……您说这小鬼是学生所养?学生却并不认识他啊!”

沈驷笑笑,“怎么?你还想让他亲口说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小人用手心托起来,递到张伯龙面前。

张伯龙看那小人竟自己拧着身子站起来,吓得慌忙躲闪,“不不,学生不想,不想的!”

沈驷将手收回来,对张伯龙说:“大人,这世间豢养小鬼,无外乎两种,一种就像你一样,以卑劣之手段觅得鬼魄,用阴损之手法将其禁锢,凭自身之精血元气炼养,养出来的东西,就是这种玩意儿。他越强,能给你的就越多;他给你的越多,你就越贪婪;你越贪婪,他就越强。如此循环往复,直至你的元气精血被他吸纳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你油尽灯枯,他破封而出的时候了。不瞒你说,之前汉阳那几个冤死的百姓,就是这小鬼所造的杀孽。若我不及时制止,等你也成了他手下亡魂的时候,这小鬼可就彻底不好降服了!”

张伯龙眼睛一转,想到的却并不是忏悔,而是饶有兴致似的追问,“那……四爷,您说两种,还有另一种呢?”

沈驷心中暗笑,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贪婪,但还是晃了晃手上的小人,对他解释道:“另一种就似我这般了!这小鬼虽然造了杀孽,但说来道去,他这心智也不过是个孩子。有这么大的煞气,也不该怪他。如今,他既然有悔改之意,我就给他这一个机会。在我身边慢慢修行,偿还罪孽,希望有一日可以送他入轮回吧。”

说到这里,沈驷把小人捏起来,放在桌面上。

小人摇摇晃晃地站住,还似模似样的对着沈驷深揖一礼。

沈驷问他,“你也听到我刚刚所说的了,现在问你,你可愿意吗?”

小人忙不迭的冲沈驷跪下来,滑稽的弓着腰身磕头。

沈驷便点点头,“湖广古时候为楚国之地,我就为你取一楚字为姓。自古又以桑槐为鬼木,你便叫楚桑,好吗?”

小人再一次磕头行礼。

沈驷一伸手,小人便摇头晃脑地站起来,跳进了沈驷的掌心之中。

张伯龙不禁对此啧啧称奇,“四爷,这小鬼在我身边时,还张牙舞爪,甚至弄伤了我。听您的意思,还曾杀我汉阳百姓?为何到您手中一转,便就改邪归正,如此听话了?”

沈驷笑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香囊,将小人塞进去,一边扎好香囊,一边对张伯龙说道:“大人莫要被他的表面恭顺给骗了!这小鬼精明得很,深谙审时度势的道理。我刚刚制住了他,所以他才如此恭顺讨巧,想要博我的欢心,好少吃些苦。想要将他教导好,还需得再多费几番工夫的。”

沈驷将香囊放入怀中,看着张伯龙道:“倒是大人您,出了这许多人命案,大人打算怎么了结呢?”

张伯龙叹气,“学生也正担心此事!不瞒您说,从前,无论是行文办案,还是治理地方,学生多半都是靠这小鬼帮忙。此番骤然失去,学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驷说道:“小鬼虽好用,但就如同这筷子,是个工具。有它,固然吃饭方便,但若没了它,也不代表就要饿死。大人若这般依赖,便是本末倒置了。”

张伯龙想起在汉阳关于沈驷的种种传闻,连忙向沈驷请教,“那……请教四爷,学生到底该如何行事?”

沈驷对他说道:“要拿到真凶,其实也不难。衙门大牢里应当有已死的罪囚?拉出一个来,我将这小鬼封在其体内,使其受审伏法即可。但是,大人,那些百姓的死,毕竟与你有关,你也该给些说法。百姓痛失亲人,府衙是否该有所抚慰、补偿?那些枉死的冤魂,是否该令人超度,使其早入轮回?而至于大人你,如今既然打算改邪归正,是否应该有个态度?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要紧的。”

张伯龙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对沈驷躬身道:“是是是,是学生糊涂了。请您放心,学生自此次以后,必当深思己过,谨记教训。竭心尽力为百姓做事,以期能够偿其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