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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沈驷伏鬼

沈驷定定的看着许靖观。

就在许靖观险些以为沈驷就要这样表示默许了的时候,却突然听他叹了口气,缓缓说:“再说吧,你先去办事。”

许靖观心中略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像沈驷这种有真本事的人,如果能够随随便便谁给他磕头他都收到门下,那这世上所谓的‘道’也就不值钱了。更何况,所谓‘再说’,不就是还有机会吗?

想到这里,许靖观心中豁然开朗,他应了声‘是’,冲沈驷躬躬身,随后站了起来。

事情的发展正如沈驷的预料,次日凌晨,天光未亮,许靖观就被张伯龙匆匆地请了过去。这一次,甚至并非是请到待客的厅堂,反而是直接请到了后邸。

张伯龙身上只穿着一身纯白的里衣,眼窝深陷,唇色发青。

许靖观走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大人。”许靖观站在门口叫道。

张伯龙闻声抬头,看到许靖观后,连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许靖观,不由分说,将他请去上座。

“仙长,他……他好像更厉害了。”张伯龙絮絮叨叨地说着,“那日刚刚得了这个香囊的时候,我对他的控制已经恢复了。可怎么这才半月不到,就又好像有些失灵了似的?我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总能感觉到他在冲我笑,那笑阴森森的,冷到骨子里。仙长,你说,我这可怎么办呐?”

许靖观牢记着沈驷的吩咐,未听张伯龙说起那香囊的事情,便就安慰他说:“大人,放宽心!你现在所思所感,都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白了吧,那些都是你心魔所致,并非是真的。大人只需放宽心,不去思考那些,长此以往,也就不会有此噩梦了。另外,贫道给大人的香囊不是还在吗?大人若实在害怕时,便握紧香囊,那些魑魅魍魉则自然规避,不敢作祟。”

张伯龙点点头,摸着怀中贴身放置的香囊,心下稍安。

接下去的几日,张伯龙的日子极为难过,他甚至于发现,之前未曾用香囊压制的时候,那小鬼尚且不会在白天折腾他,大多都是晚上袭扰。

但在他得了这香囊之后,仅仅有半月安分日子过,紧接着,便是随着时间推移,被那小鬼袭扰的情形竟是愈演愈烈起来。到目前为止,那小鬼倒是依旧无法直接碰触到他,但出现已经不分晨昏,哪怕是他坐在二堂打个盹儿的工夫,也极容易被梦魇住。

以至于,他不仅是晚上不敢入眠,就连白天,也被折腾得无法休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几日的工夫,就瘦脱了相。整日无暇公务,茶饭不思,脸色一片灰败。

许靖观更是被他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不仅白日不离,就连晚上都不许他回去休息,定要他陪在身边不可。

许靖观说穿了也就是个仗着度过几天道经,就敢于行走江湖的骗子。既没有什么天眼,也着实不懂道术。甚至于,每每张伯龙疯癫似的抓住他大哭大闹的时候,他除了觉得炎炎夏日之下屋中竟有几丝阴凉之气之外,竟再感觉不到什么异常。

若不是早就听沈驷说过这其中缘由,许靖观怕是都会觉得这张伯龙是不是疯了?

可事情,终究是愈演愈烈了。

“仙长!仙长救我啊!仙长!”

睡梦中,许靖观被张伯龙惨嚎的声音惊醒,猛然间睁开眼睛,只见张伯龙扑倒在身前,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从许靖观的角度,能够看到张伯龙肩头四道泛着黑色的血痕。

他惊得慌忙起身,“你……你这是怎么了?”

张伯龙跪在他身前,手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口中慌乱地念叨,“香囊……锦……香囊……”

“香囊怎么了?”许靖观催问。

张伯龙支支吾吾的,慌乱中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许靖观急得跺脚,“你倒是说啊!香囊怎么了?”

张伯龙跪坐在地上,哭嚎道:“香囊不见了!”

“什么?”许靖观慌了,“怎么会不见的?”

张伯龙说:“我哪里知道?刚刚还好好抓在手里,一错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仙长!仙长!你可得救我啊!那东西……那东西要杀人了!”

再看看张伯龙肩头的血痕,许靖观突然想起了之前沈驷跟他说过的话。他强稳住心神,对张伯龙说道:“大人,你先起来,贫道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其实,那香囊并不是贫道给你的!”

张伯龙傻愣愣的抬头,看了许靖观半天,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却更紧的抓住了许靖观,对他说:“仙长,你是不是不想救我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你说,我没有不给的!求你就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他越喊声音越大,再不顾及会不会被人听到。许靖观连忙捂住他的嘴,强制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对他说道:“张大人!你听贫道说!不是贫道不想救你!而是贫道真的救不了你!那香囊,也不是贫道给你的,而是贫道的师父所制,托贫道代交而已。”

张伯龙连忙追问,“那仙长的师父是谁?可否引荐?”

许靖观笑笑,“若说引荐,其实也不必。因为,大人其实早就认识家师!”

“哦?”张伯龙眼前顿觉一亮,他追问道:“是谁?”

许靖观回答说:“正是汉阳府三班总班头,沈驷。”

“沈驷?”张伯龙皱紧了眉头,不禁觉得,对方肯定是在拿自己说笑。

沈驷这个人,张伯龙还是很清楚的。他到汉阳上任之初,就从上一任知府的口中听来了沈驷那如雷贯耳的大名。

那时候,上任知府即将离任,交接的时候,特意叮嘱张伯龙。他说汉阳是个小府,辖下仅有两县,但极难管束。不仅民风剽悍,而且,百姓都有些偏于狡猾的聪明。想要管好这里,非得用好一人,而这个人,就是这汉阳府衙的总班头沈驷。

按照上任知府的说法,只要用好了沈驷,在汉阳任内的任何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但如果你要是用不好他,那就算不是问题的事情,也会成了你眼前无论如何都处理不了的难题。

张伯龙在任这些时日以来,对此事也算是深有感触了。若不是因为最近的那个案子死人太多,且一直难以侦破,当时他又是话赶话的在气头上的缘故,他怕是也不会干出来一怒之下把沈驷打入大牢的糊涂事儿。

这会儿听许靖观无端端的又提起沈驷,张伯龙先是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在拿自己说笑,紧接着,却是一阵心虚胆寒。

是啊,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谁又敢说他张伯龙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不是当日他那冲动所致的一场无端之祸呢?

想到这里,张伯龙长叹一声,对许靖观说道:“多谢仙长指点,我……我这就去牢里,亲自请四爷出山。”

不知不觉间,张伯龙竟也用起了‘四爷’这个称呼,这倒是让许靖观稍有些诧异。

张伯龙带着许靖观,前往府衙大牢找沈驷。

一路上,张伯龙不知缘由的总是磕磕绊绊,等好不容易到了地牢门口的时候,张伯龙打头,拾级而下,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一脚蹬空,直接就摔扑了下去。

这摔扑的速度太快,张伯龙甚至连恐惧都没有来得及分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瞬的工夫,却突然装进一个稍显柔软的东西上。

张伯龙吁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他呲牙咧嘴的跌坐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才借着火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沈驷……”

沈驷皱着眉头低头看了张伯龙半晌,眼神突然一厉,猛地一巴掌拍在张伯龙肩后。

张伯龙肩头本就有伤,再加上刚刚那好一顿碰撞刮开伤口,血淋淋的看着就惨,被沈驷这突然一巴掌拍下去,疼得差点儿晕过去。

沈驷倒也不是为了拍他,站在张伯龙身后的许靖观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草纸,上面用毛笔画着一些鬼画符似的东西,被沈驷拍在张伯龙肩头。

紧接着,沈驷嘴里似是飞快地念了一句什么,两指揭下那符,在空中猛地一抖,只见火光乍起,在阴森森的地牢巷道之中却并未让人觉得有半点儿暖的感觉,反而看着更加阴森。

火势燃得极快,眼看着便要烧到手指。沈驷变夹为抓,凌空一攥,再打开手时,手上就多了一个皱巴巴的由纸灰凝成的小纸人。

沈驷把手收回面前,冷笑一声,“倒是个不知怕的东西,跟着来也就罢了,还敢在我眼前耍把戏,酌量四爷捏不死你呢,嗯?”

小纸人似是能听懂人话一般,竟在沈驷的手心里怯怯的抱膝抱肘的缩成了一团。

张伯龙亲眼看着,心中一阵恍惚,一时间竟是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