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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群聚章台

咸阳宫章台殿,辰时初过。

扶苏端坐在高台之上向下望去,只见群臣遍布殿内,皆身穿朝服,肃穆而立。

放眼看去,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京畿但凡有些品秩的官员也都在。

一边为首的乃是右丞相冯去疾,然后左丞相李斯,御史大夫冯劫,其后乃是奉常邹彧、廷尉姚贾、郎中令任猛、治粟内史郑国、典客顿弱、卫尉杨端和、太仆赵河、宗正嬴耒以及少府章邯。

左边为首的乃是蒙恬,其后便是蒙毅,再者叔孙通,李信和王贲也身列其中,还有内史马兴。再之后乃是咸阳令李柱,刘化,姜夔等人。

剩下还有众多九卿属官以及京畿重要官吏。

细数之下足有百人之众多。

艺人优旃与永巷令贞儿则位于高台之下,左右分立。优旃自然是昨夜听闻扶苏之命,一早便侯在殿外,贞儿则是扶苏在来往章台正殿时吩咐陈洪传话叫来的。陈洪,曹正齐乐三人则是位于高台侧边垂首侍立。

且说朝堂百官看到优旃侏儒身躯,面相有些可笑,竟然站在高台之侧,颇为不解,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堂堂章台为什么会让一个滑稽俳优登殿入室。

优旃与众人方向正对着,自然能看到人群中投射过来的奇怪的眼神,却丝毫不放在心上,面带笑意。

贞儿自从被优旃怂恿行叫醒扶苏之事,一直心中担忧,但到了此时早已知道扶苏根本没有怪罪之色,便安静站立,面色平静,谨守朝堂礼制。

扶苏毕竟不晓得这殿堂礼仪,只是在高台上坐着,刚准备开口,只见优旃高声说道:“扶苏公子升殿议事,群臣见礼!”

一声高喝,把扶苏倒是惊了一下,侧目看了看下面,优旃却也正好与扶苏目光对上,便双目微微眯着,笑了一下。

群臣听到优旃口中之言,冯去疾与李斯便欲行躬身拜见之礼,下面一众官员也紧跟着纷纷行礼,到底是这些官员久在咸阳,行礼竟然十分默契,动作整齐划一。

“好,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本公子准备先宣布一件事。”扶苏看到群臣拜见,心中忽生澎湃,这种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短短数日,从生死迷离,苏醒仓皇出逃咸阳到现在登高接受百官礼拜,落差何其之大。

众人听闻扶苏又要宣布事情,也都纷纷看向高台,心中各自沉思,却是不知道这个扶苏公子又要做什么,从昨日到今天不过一日,查抄赵家府邸,改换咸阳令官,责令停工修建数年的阿房宫,乃至始皇帝陵都暂停下来,且还责令李斯丞相改革法案,动作如此之大!

“从今日开始蒙恬将军负责我大秦帝国一切军务,无论边疆抑或是国内,尽归蒙将军管束。”

扶苏说后,多数人都立马点头表示赞同,朝堂之内谁都知道这蒙恬为扶苏心腹,扶苏自始皇帝在位之时,隐隐间便被认为乃是储君,虽然始皇帝从未正式立储,但都知道蒙恬曾数次暗中进言早立储君,还因此惹得始皇帝心生警戒。

果不其然,扶苏还未登帝,便急忙交托重权,蒙家真是打得一手好棋,朝内蒙毅尽忠始皇帝,军中则与扶苏交好,进退无碍。

此时的李斯听到扶苏准备要蒙恬掌控帝国之军权,心中微微不喜,这大秦帝国之所以能一扫六国,几十万大军功不可没,目前六国既灭,但一人执掌军权,未免会令蒙氏坐大,假以时日,难保不测。

但李斯知道自己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否则肯定会得罪蒙恬,另外也不想毁掉与蒙恬之间那份说不明晰的友谊。祸从口出,言多必失,李斯自认为目前就安然作出一份改革法案,交付给扶苏便可,只有稳妥行事,保住相位,其余事宜皆可徐而图之。

“老臣有话要讲。”冯去疾出列说道。

扶苏手朝着下面示意,边说道:“丞相但说无妨。”

“公子命蒙恬将军总领我大秦军务,莫非是担当这太尉一职?”

扶苏微微一愣,毕竟还不熟悉这大秦官制,心中暗思,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职位,便只能点头说道:“正是!”

“对于此事,老臣自是赞同,不过眼下始皇帝与二世皇皆没,公子代为监国,此时行授官封爵并不妥当。”

冯去疾说完,蒙毅也紧跟着出列说道:“禀告扶苏公子,冯老丞相此言甚是,臣认为当下应先行公子登基之事,其余事项之后再议!”

扶苏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却是没想到还需要这般行事。

其余有些属于与赵高多有走动的官吏,此时都默不作声,不敢言语,自昨日惊变后,纷纷回到家中闭门谢客,另外遣府中仆从出门打听新上任的咸阳令查抄赵高府邸的动静,生怕查出与自己有关联。

“那这么说,本公子现在还准备让叔孙通以后总领我大秦政事,也不妥当了?”

扶苏说完,李斯顿时面如死灰,却是没想到扶苏竟然要擢升一个区区的太学待诏博士,这分明乃是架空自己的意思,李斯微微侧头看向邹彧,本来心中对这个举荐叔孙通老奉常充满了恨意,见到其面色不佳,反倒减了一丝怒意,多了一分疑惑,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这般样子?

廷尉姚贾也是一愣,昨日去李斯府邸一通盘算,扶苏眼下的确准备想要慢慢削掉李斯手中权力,却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叔孙通,姚贾责任司法,除此外耳目也是遍布咸阳,对于叔孙通自然了如指掌,昨夜被召见入宫,本来还以为是扶苏问询叔孙通改革法案之事,到现在才明白了过来,不知道这叔孙通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扶苏委任政权,这分明就是断了自己位列三公的道路。

“臣有话要讲。”姚贾出列行礼说道。

扶苏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精明的中年男子说道:“你是?”

此话刚出口,朝堂之内顿时流淌过一阵错愕,众人都面带疑惑,怎么扶苏公子连这当今廷尉都不认得。

蒙恬知道其中缘由,便紧跟着出列说道:“昨天公子深夜召见臣下,想必未能好好休息,有些乏累,此乃是廷尉姚贾姚大人。”

叔孙通见蒙恬出列如此说话,虽不知其故,但言语间知道蒙恬言下之意,便也跟着出列说道:“姚大人乃是我大秦廷尉,掌天下刑狱之责。”

扶苏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的确是不认识姚贾,也没考虑其他,便朝着姚贾说道:“你说。”

“如今恰逢我大秦帝国更替之际,国无主而民相望,臣也赞同冯右丞,当下扶苏公子应早登帝位,保举国之安定。”

姚贾说完,李斯暗自思索,这冯去疾也无非乃是行分内之事,上言进谏,姚贾此番,倒是有帮自己的倾向,随即觉得昨日姚贾登府拜访,自己做的有些不妥,心内起了主意,单凭自己独木难支,如果能知道这姚贾所需,倒是可以拉拢到自己这边。一方面是不能让叔孙通沾染自己手中权力,另外还可以牵制蒙氏一族,否则假以时日,这朝堂恐怕再无自己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