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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谈婚论嫁

陈国康父子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恶气,向来只有他们欺负陈威的份,哪有陈威骑到他们头上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在陈府上下丢尽了脸,如果将来不能承袭爵位,会在族人内成为笑柄。而且从今天的情形来看,陈英明显向着自己的亲儿子,极罕见地没有惩罚陈威,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想到这些,陈国康更迫切地想要为儿子争取到陈英的爵位,哪怕不择手段。他想,他日儿子熬出头了,定让今日笑话自己的人付出代价,特别是陈威。

当天,陈英罕见地提出要同儿子单独谈谈。

陈夫人当即表示反对:“不行,我不能再把威儿送回虎口。”

陈英平静地说道:“夫人,你放心,我不会责骂,更不会揍他的。”

见老爷说得恳切,陈夫人也就不再多言。

老爷在书房召见儿子。

陈威还是第一次同这个陌生的父亲单独相处。

父亲让陈威坐下,然后问道:“威儿,你可还记得自己年齿?”

陈威一下子就蒙了,他本来以为父亲会拿白天的事苛责于他,于是准备了一套说词,没想到父亲突然提了这样一个问题,难不成在测自己的智商不成,前世的年龄他自然记得,这一世的却还没来得及问询。

他满不在乎地答道:“父亲为何问孩儿这个问题?不论孩儿年齿如何,在父亲眼中孩儿不都是个废物?”

父亲却说道:“为父当然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可见还有最起码的自知之明,不过今天为父不想再说那些每天都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鞭策,都已无可救药。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不要岔开话题。”

若不是父亲亲口承认,陈威都不敢相信一个父亲原来可以对自己的儿子嫌弃到这般地步,他也终于理解上一个陈威为何会选择轻生了。

见儿子支支吾吾,父亲眼中徒增一道寒光,慢慢攥紧拳头,陈威看到那一对沙包大的拳头,顿时感觉周身被一股气流包裹,无法喘过气来。这个老父亲是真把儿子当沙袋练啊,一言不合就动手。父亲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看来一顿暴揍是免不了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威突然抱住头呻吟起来,慢慢蹲下去,然后躺到地上开始打滚。在呻吟的间隙,他偷偷看了父亲一眼,父亲的拳头终于松开了,眼中顿时满是焦虑,忙蹲到儿子面前关切地问道:“威儿,你没事吧?”

陈威不住地叫道:“头痛……哎呦,痛死我了……”

父亲手足无措,只得呼叫管家,阿福把陈威扶回房间休息。陈夫人闻讯赶来,眼角挂着泪珠,心疼地看着儿子,口中哀怜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见儿子情况有所缓和,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见愣在一旁的老爷,她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冷冷地问道:“你说,到底把威儿怎么了?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娘跟你没完!”

老爷苦笑道:“天地良心,我真没把威儿怎样?我们爷俩说着话,没说上几句他突然就发作起来,这种事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威儿该不会是患了什么突发性恶疾?”

夫人哭道:“你是不是希望威儿真患上什么恶疾?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老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得任凭夫人训斥指责,他一介武夫,说话从来不知道绕弯子,此时在夫人的逼问下嘴越说越笨,只能干脆闭嘴。

见老爷不说话,夫人继续说道:“一定是你又动手打了威儿,你看他这薄弱的身板,哪经得住你的拳脚,威儿就是被你打坏的,你若是看不惯我们娘儿俩,干脆把我们赶出去得了,免得碍了你的眼。我们走后,你正好重新找个年轻貌美的进门。”

老爷本来打算闭嘴,然夫人这样胡搅蛮缠,哪能不为自己辩解一番,他苦笑道:“夫人错怪我了,我对天发誓,我今日真的没有对威儿动手,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至于你说赶你们娘儿俩出门,那又是从何说起啊?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谁敢欺负你们娘儿俩,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说到后面,已经义正辞严。

眼见终于有人把父亲治得服服帖帖的,陈威躲在被窝里偷着笑,他知道任父母这样掰扯下去,最后不好收场,凡事到了那个度即可。

他伸了个懒腰,撇着嘴叫唤道:“娘,我饿!”

老爷夫人听到儿子的叫唤,心头一喜,知道儿子无碍,连忙奔到儿子身旁。

母亲关切地问道:“我儿,你无碍了吧?可吓死娘了!你想吃什么,快告诉娘,娘亲自下厨帮你去做。”儿子想吃东西,她比谁都开心,从前的陈威厌食,无论是谁做的菜,都难以勾起他的食欲。儿子有食欲,这已经是飞跃性的进步了。

听闻母亲的话,陈威心中感动不已,心想没有进错家门,然而又想到母亲那不敢恭维的厨艺,他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他说道:“饭菜就让下人去弄吧,孩儿想和爹娘说说话。”

母亲欣喜道:“那实在太好了,你终于愿意和我们说话了!今天我们一家人就好好吃个团圆饭。”

一众仆人忙活一个时辰后,饭菜便陆续上齐了,虽说此时的烹饪技术与后世无法相比,然而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有水晶鹅、烧花鸭肉、清蒸鲈鱼、连果碟素菜,一共碗,在此时已是十分壕奢,别说穷苦人家,就连普通殷实之家,终年也不敢想象能够享有这样的一桌饭菜,然而对于陈家这样的贵胄之家却算不了什么。

陈威吃得十分满意,见儿子吃得开心,父母自然欣喜,母亲不断给儿子夹菜,父亲虽然不苟言笑,此时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一家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席间,母亲说道:“威儿,下月是你父亲六十岁寿辰,你也要满十岁了,这事可千万记挂心上啊!”

“这话要早点说,我演戏也就不用演这么累了!”陈威自言自语道,偷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也正看着自己,他窘迫地低下了头。

父亲问道:“威儿,刚才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到时孩儿一定为父亲准备一件大礼。”陈威答道。

“你只要安分守己,不让我们操心,老夫就已经很知足了。”老爷转向夫人道,“今日老夫便是准备将这事告诉威儿的,哪想他突然头疼,只能此时再说。”

母亲带着歉意说道:“你为何不早说,害我差点错怪了你。”

老爷大度地说道:“无妨无妨,不过除了此事,老夫原有另外一事要告知威儿。你如今也长大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满十后,老夫会尽早给你完婚,至于是谁家女儿,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夫会在同僚中寻一个好亲家。”

陈威一听就炸了,他当然知道古代结婚早,可是这也太仓促了吧,自己压根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呢,更重要的是,连谁家女儿自己都无权选择。他哀求道:“父亲,这事是不是该从长计议,孩儿还没有做好准备呢,婚姻的事,过个两年也不迟嘛。”

父亲坚定地说道:“你已经不小了,不能再拖,为父当年便是一心办差,没有尽早考虑婚姻大事,以致差点让陈家断了香火,可绝不能让你步老夫后尘。”

陈威见父亲铁了心,向母亲哀求道:“娘,您说说话啊,孩儿不想成婚。”

母亲无动于衷,说道:“威儿,听你爹的话,这件事为娘可做不了主,而且你确实该成婚了,我们都盼着抱孙子呢!”

陈威见父母都不松口,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道:“我有一个条件,如果允了我,我便答应。”

父亲淡漠地说道:“你说吧,我们尽量满足你!”

陈威说道:“成婚可以,不过我的妻子必须得由我自己挑选,不劳父亲费心。”

父亲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铁青,他咆哮道:“那还得了,让你自己去挑选,那你还不反了天了,过去就是因为对你约束得太少,最后居然跟一个风尘女子私定终身!若是再这样胡闹一次,那陈家不用再见人了,我将来如何向列祖列祖交代!不行,这个条件老夫绝不会同意,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陈威总算见识到了这个老头的顽固劲,深知若要说服他,除非先把一块顽石说动。

在父子二人关于陈威婚姻的较量中,母亲全程几乎不说什么话,但是很显然,虽然他疼爱儿子,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她是站在老爷这一边的。

封建礼教的牢笼太过牢固,陈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够冲破?况且这个牢笼是整个社会在捍卫,陈威只能望洋兴叹。

见父亲动了怒,陈威也不甘示弱,他也放高声音说道:“父亲既然提到了红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多死一次,她此刻大概还在黄泉路上等孩儿呢!”

这话说出口,父亲气得浑身发抖,他的嘴角在抽搐,怒火中烧,他拍案而起,攥紧拳头,恨不能平吞了陈威,指着儿子,发如剑戟,怒吼道:“你这逆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着提起椅子就向陈威冲了过来。

陈威一看大事不妙,急忙鞋底抹油,一溜烟跑了,身后母亲正死死地抱住快发狂的老爷!

他暗自庆幸这些日子自己练得勤快,否则今日定葬身在父亲的椅子下不可。

老爷气血翻涌,几乎晕了过去,阿福及时倒了一杯酒过来,老爷仰头一饮而尽,情绪才得到缓解。

他对夫人感叹道:“陈家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逆子,我愧对列祖列祖啊!”

夫人安慰道:“老爷不必太过自责,想来威儿还没有忘掉那个红玉,此时要求他和其他的女子成婚,他当然会抗拒,我们还是应该给他一些时间来接受。”

“可是他已经不小了,难道他一天忘不了那个贱人,我们就要一直等下去吗?我是等不了太久了。”老爷伤感地说道。

夫人忙安慰道:“老爷千万别这么说,或许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威儿如今抗拒,一来自然是没有忘记红玉,二来则不知道我们将为他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倘若他看到将来的媳妇美丽温婉,知书达理,那他定会满心欢喜,痛改前非也未可知。”

老爷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否则,他要是再干出什么荒唐事来,老夫宁愿没有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