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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妖镇

强烈的震动依旧没有停止,好似更加地剧烈,房中的装饰物掉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杨戬给柳文才的黑剑也因震动掉落在地上,房外传来尖叫恐惧声、瓶瓶罐罐破碎声,柳文才、寸心紧紧握着窗边,突然间寸心叫了声柳文才,柳文才随着寸心的视线望去,瞳孔竟瞬间放大,眼中的震惊与恐惧毫无意外地显露于表。

强烈的震动导致好些个民房倒塌,但本被压在废墟里的人竟是一个个爬了出来,他们的行为很是奇怪,好似提前商量好了一般,一大批的人涌入禁区,另一批人犹如行尸走肉般朝客栈前来,寸心能清楚地看见那些人身上黑色的魔气,禁区里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大群魔气散发在空气中,同样分作两批,一批围绕着禁区,一批勇猛地朝客栈方向冲来。

站在房中只凭一扇窗寸心无法掌握整个小镇此刻的动向,寸心企图抬起脚攀过窗户去往屋檐,只是强烈的震动与柳文才的阻拦不得不让她更加小心。

“寸心,你要……做什么?”

震动让柳文才十分恐慌,方才更是因为震动让他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好在那把黑剑滑落到他的手中,此刻寸心竟还做出那般危险的事,柳文才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还未在说什么,他扶着的那面墙突然出现裂痕,一条分裂成两条三条,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寸心也意识到墙体随时有可能因为她较大的举动导致整个客栈都倒塌,她小心地将攀在窗上的脚收回,随即幻出白绫,一头系上柳文才的腰间,一头抓在手上将柳文才拉至身边,还未等柳文才反应,他二人已是站在客栈的屋檐处,柳文才吓得蹲下,一手捂着跳得猛烈的心脏,一手还紧握着黑剑不敢松开,那黑剑此刻更像是杨戬给他的救命符一样。

柳文才还未抬头观看,突然间觉得有一股莫名巨大的压力犹如一座大山即将落在他身体上,寸心竟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待柳文才带着心中的恐惧抬头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如同山体一样粗糙巨大的面庞!

那张脸就像整个客栈一样大,那张脸上的两只眼睛比柳文才的人还要大,眼睛里的眼珠子好像要掉出来一样,黑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柳文才和寸心,就像是照镜子一样,能清楚地看见他二人被照映在黑眼珠里的模样;那脸上的鼻子就像大山一样挺拔,两个大大的鼻孔好像能将人塞进去,那像树林一样的鼻毛更是生长茂盛、令人作呕;那张嘴许是见了他们很是高兴,裂开大嘴,满嘴的黄牙瞬间暴露,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嘴中的口水已是等不及地如滔滔江水般涌出,似是眼前一顿美餐等待着它,可是再靠近一些竟是被什么东西磕到鼻子,巨兽伸出大手摸着鼻子,看着什么也没有的眼前,再见那两个美餐就摆在面前不敢动,更是心痒痒,已经忍不了地伸出手来要抓他们,谁知依旧被什么挡住,魔兽愤怒地敲打着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却能阻挡它的东西。

寸心也是被猛烈地击打唤醒过来,她没想到她竟会被眼前的魔兽吓得不敢动,眼前的魔兽竟比上回的巨兽还要大上许多,而且更加强壮,再者周围所有朝客栈涌来的人类都开始渐渐变成妖兽,开始攻击白玉设下的结界。

震动并没有停止,仍在持续,客栈内频频传来呼喊的尖叫救命声,寸心望着拼命敲打结界的一群妖兽忽然间想到林鱼之前差点幻作妖兽的事,阿笠虽将林鱼身上的魔气暂时封印但并不保证林鱼是否能将封印破解,况且客栈内还有文娘与掌柜身上也有魔气!

寸心望向禁区处,那里不仅有三头魔兽、一大群变异的妖兽还有那不露真面的魔物,想必他们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寸心不再多想,立即拉着柳文才的手往下冲,吓得柳文才腿软,柳文才还未站直身子,寸心已是冲到客栈的大堂内,及时用白绫将那已是变化成妖兽到处攻击人的林鱼、文娘、掌柜捆绑在一起,大堂内的人又死了几人,其他幸存者也都悄悄躲起来不敢出来,那陈婉儿也被丫鬟和媒婆拉着躲到柜台后。

地震暂时停了下来,但客栈外猛烈的撞击依旧继续。

待柳文才缓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已是不能说话了,再抬眼看向被寸心绑缚的三只妖兽,柳文才踉跄地走进大堂中,一路踏过死去的尸体,眼中的不可置信更是不能言表,奇怪的是他见那三只妖兽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是眼熟,那三只妖兽的神情似乎与谁很是相似。

寸心看出柳文才的疑惑,说道:“是林鱼、文娘和掌柜。”

“什么?!”

柳文才惊讶地看着那三只模样可怕的妖兽,见他们朝着他张着大嘴好似随时都能扑过去将他吃掉的凶狠模样,回想起他们从前那般阳光美好的样子,心中的落差极大,一时无法接受,甚至不知他们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们能变回来吗?”柳文才问。

寸心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那三只凶狠模样的妖兽,心中也是极为难受不忍,她回道:“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柳文才又问。

寸心沉默了一会说:“这件事很复杂,等事了了再说。”

寸心看着那三只一直在挣扎企图摆脱束缚的妖兽,心中于心不忍,她无法将他们看作普通妖兽,毕竟相处许久,认识许久,只能将他们暂时束缚等事情了了后也许就像白玉说的需要请三圣母为他们将体内魔气净化。

“柳文才!”

忽然间大堂中响起一道女声,声音里带着不安与希望,寸心与柳文才同时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陈婉儿朝他们慌乱跑来,柜台后站着想要阻拦她却没能成功的小莲与媒婆,紧接着那些躲藏起来的人听到自家小姐的喊叫纷纷露出了双眼观望。

陈婉儿朝他们跑来时张着双手,好似要去拥抱谁,可是突然间她停在了柳文才的面前,尴尬地将手放下,原本眼中还带着一些欣喜与希望,可随即眼里的欣喜消失了,她转头看向被绑缚的三只妖兽,眼里带着慌乱与害怕,急忙与寸心他们说:“也不知为何突然地震,然后文娘他们就变成这样了……”陈婉儿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冲她发出猛兽般吼叫的三只妖兽,陈婉儿害怕地不自觉地往柳文才身后移动。

躲起来的人许是瞧见寸心与柳文才,记得先前也是寸心对付着巨兽将他们救出,便也放心地要从隐匿处出来,可谁知地震再次来临,大家迅速地躲起来,丫鬟小莲更是忠心护主赶紧喊小姐回来躲在柜子下,就在她呼唤时她身后巨大的柜子要倒向她身上,随着陈婉儿的一声惊喊,寸心及时施法将柜子定住,躲在柜台下的媒婆一直闭着眼念着佛经,小莲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停在她头顶的巨大柜子,直到寸心喊她躲起来,她才乖乖钻进柜台下,随后巨大的柜子嘭得一声斜着倒在柜台上,将小莲和媒婆困在里头。

此时的震动似乎比方才还要强烈再加上客栈外一直攻击结界的巨兽和一群妖兽,柳文才自己都站不稳脚一边要紧握剑,借臂膀给陈婉儿扶,一边还要伸手扶着寸心,其中一人不受重跌倒在地,紧跟着其他两人也摔倒在地。猛烈的地震导致整个客栈的结构岌岌可危,不到一会支撑整个客栈的重要支柱开始倒塌,紧接着整个客栈崩塌了!

就在那一瞬间,柳文才本能地将两手拉着的手拽进怀中,想要以自己薄弱的身子护住她二人,以柳文才瘦弱的身子要想完全护住一个较小女子还算可以,但若是两人,还有些偏差,客栈建筑迅速崩塌,众人一直以为这回定是死定了,但即将面临的窒息与痛苦并未到来,在柳文才的守护下,寸心十分镇定地施法用结界护住大家,但强烈的地震依旧没有停止,就好像有什么要从地底下钻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突然间地底下开始出现裂痕,裂缝越来越大,好似有了意识般得冲向有人的地方,寸心跳出柳文才的庇护,幻出白绫拯救险些掉落下去的人,可是并未如她所愿,一只巨手从巨大的裂缝中突然钻出,一把便将被那些人握在手上,而系在他们腰上的白绫也被迫断开,随着那些人的尖叫声,那只手再次缩回地底,随后那些尖叫声戛然而止。

柳文才扶住了踉跄的寸心,寸心内心里强烈的不安涌起,震动不停,她知道这正是眼前在地底下要窜出的巨兽所为,这巨兽同样与先前所杀的巨兽不同,那条有力的胳膊好似几棵苍天大树也不为过,寸心抬头看向依旧猛烈撞击的巨兽、那群面目狰狞的妖兽、即将从地底下爬出的巨兽以及已经完全变成妖兽失去原本意识的林鱼、文娘、掌柜。以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抵挡,上回是杨戬用三味真火将那魔兽烧毁,可是寸心属水,哪里会什么三味真火,眼看着那巨兽已是露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脑袋,紧接着是肩膀,因震动倒在地上的三只妖兽也开始挣脱捆绑他们的白绫,那巨兽的肩膀比客栈整个地还要宽,随着肩膀的浮出,原本躲在柜台下的媒婆和小莲竟意外地坐到了巨兽的肩膀上,因为白玉所设的结界缘故巨兽无法将整个身子舒展开,像是惹怒了它,随后那巨兽仰天大吼震得寸心等人的耳膜都要裂开。

“小姐——!”

小莲和媒婆被吓得尖叫,更是引起了巨兽的注意,巨兽从地底下将剩下未抽出的手臂抽出,动作不再像寸心先前遇见的魔兽一般缓慢,陈婉儿见小莲身处险境更是心急如焚地喊叫,寸心眼见着那三只妖兽朝他们扑来,心里何尝不急,她幻出白绫及时在巨兽抓住小莲和媒婆时绑住巨兽粗壮的手臂将他的动作掌握在手中,同时为了不重伤到林鱼、文娘他们寸心只用了不到一成的法力将他们击退,可是就在这时寸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与巨兽的力量孰轻孰重,巨兽不仅没有被她牵制住,反而利用白绫将她拽起高处,寸心打向三只妖兽的法力不仅打偏了,更是还激怒了他们仨,眼见着那三只妖兽就要扑向柳文才和陈婉儿时,寸心竟被巨兽猛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抓住!

寸心朝着柳文才喊:“拔剑——!”

震动停止了,一把黑色宝剑从剑鞘中被拔出,柳文才成功地用剑背打倒三只猛扑来的妖兽,而就在这时结界开始发出破碎的声响,紧接着一股股魔气趁着缝隙钻进,飞入林鱼、文娘和掌柜的身体里。

巨兽并没有在意底下的动静,它的眼里只有手中的“美食”,它的喉咙里开始发出“咕噜”的声音,好像想要说什么,可是在寸心眼里,那犹如无底洞般得血盆大口令人作呕,就在巨兽要将她扔进口中时,寸心变回真身利用滑溜的龙身从巨兽的手中溜出,一阵龙吟更是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无处可躲的随从以及柳文才、陈婉儿更是惊呆了,扒在巨兽肩上的小莲和媒婆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底下的竟连三只妖兽重新站起也不知,若不是寸心利用体内龙珠吐出一股有力的水柱砸向三只妖兽,他们定是被妖兽一口焖了,寸心再次用白绫将那三只妖兽捆绑一起,若不是大侄儿将她的捆仙绳借去,他们也不至于那么能挣脱开。

随即寸心狠狠地用龙尾在巨兽的脸上甩一巴掌,而后躲过巨兽的抓捕用龙爪将无法动弹的小莲和晕去的媒婆抓住,飞到柳文才身处,将他们安全放下后才又变回人形。

“你……”

陈婉儿躲在柳文才身后指着寸心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而柳文才虽同样有惊讶与惊吓,但他并没有问,倒是用身子护住陈婉儿朝着巨兽紧握剑柄,一副随时战斗的模样。寸心也没有回答什么,或许说是没有时间回答,此刻他们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劫难。

结界在两头巨兽的攻击下出现巨大的缝隙,即便寸心想要修补结界也无法一边躲过巨兽的攻击,突然间结界外飞来一股黑色的魔物,那正是前阵子打碎结界的魔物,被阻挡在外的那群妖兽更是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趴在结界上,企图从被打破的地方侵入,强烈的恐惧感侵袭着他们的内心,仅剩下四五个随从早已忘记当初护送陈婉儿时的那股忠心,在生死当前,陈婉儿不会计较他们将自己抛下,同样是人,同样会害怕,何况面对的还是妖兽,小莲紧紧抓着陈婉儿的袖子,与她站在一起,两人缩着身子躲在寸心和柳文才的身后。

柳文才突然间冒出的勇气令寸心十分惊讶,还记得柳文才见到妖兽的第一次还被吓得身体发颤,如今已是能朝着他们拔剑,毫不胆怯的勇士。

“寸心,”

柳文才忽然叫住寸心,寸心晃着双眼警惕地打量四处即将来临的危险,一边回应着柳文才,只听他说,

“注意安全。”

听着他的话寸心不由楞了一下,放在先前他也许会说站在他的身后,会保护好她。但此刻也许柳文才方知道寸心的能力不可小觑,在这种面面围困的场景下,只有寸心能保护好他们。

寸心应着,“你也是。”

说罢,只听结界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在所有妖兽的撞击下,结界终于破碎,化作繁星掉落,趴在结界上的那群妖兽伴随着魔物刺耳的欢呼声朝他们倒下,寸心及时设出结界抵挡,所有的妖兽便在那一时间朝他们涌来,两头巨兽伸出粗壮可怕的拳头狠狠地要砸向他们,也就在这时,随着身后发出的恐惧尖叫声,寸心幻出玉龙吟神剑,双手握住剑柄将其插入土中,利用体内龙珠以及神剑的威力引发出巨大的神力!

那一刻一股银光照耀了整个黑夜,数百的妖兽被气流推出数十丈远,其中更不乏断手断脚,可即便如此那两头巨兽竟也能自愈,那两只被光芒切断的手竟也有了意识,魔物似是在看热闹般得飞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嬉笑声,那群妖兽即便被打伤也丝毫没有痛觉般得,犹如被控制住的傀儡冲向他们。

在杨戬的教导下,柳文才的武艺确实有了许多进步,但已他区区凡人之力也无法抵过精力旺盛的妖兽,一边更要护好身后的人,仅仅只剩四五个随从也在妖兽的攻击下丧生,而寸心和柳文才竟无法护住他们。

寸心和柳文才之间似是有些心有灵犀,柳文才专心护住身后的陈婉儿和小莲、媒婆,寸心则专心对付两头巨兽,可就算这般安排,他们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数百的妖兽比猛兽还要可怕地扑倒他们,狠狠地撕咬他们,寸心在两头巨兽的攻击下被狠狠地砸进妖兽堆里,四肢被妖兽使劲拖拽,竟无法出力,甚至更是面临着要被五马分尸的惨烈痛苦,妖兽的欢呼声、柳文才他们痛苦的喊叫窜入寸心的耳中,寸心何时不希望白玉他们尽早赶回,方才看见禁区同样出现了三头巨兽以及大批的妖兽涌去,也不知那里会是怎样的情况,也许比这里还要糟糕,这里有的只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在她的眼前死去的凡人有许多,这些人类她本可以不去管,这些妖兽原本也都只是凡人,拉扯她的有大人也有小孩,这些妖兽早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意识,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希望有谁能拯救他们,将丑陋的他们变回原本单纯的模样。一大群的妖兽犹如滚滚潮水般地将她淹没,这其中有她熟悉的文娘,文娘,多美好的女人,却被残酷的小镇毁掉了她的前半生,还好她遇上了林鱼,林鱼照耀她黑暗的光,可是他们依旧逃不过变成妖兽的命运!

一阵刺耳的嬉笑声清楚地闯进寸心的耳中,柳文才、陈婉儿他们痛苦的喊叫从大渐渐变小,除了西海外,寸心从未想过要守护谁,柳文才想要守护的是天下最美好的天真,杨戬守护的是整个六界的和平,他们的爱太过伟大,寸心无法做到,可是此刻的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除西海以外的人!

一阵悲壮中带着痛苦的龙吟声划破天际、如雷贯耳。

寸心化作真身,而在脱离妖兽群时被它们扒下了一层皮,悲痛的龙吟仰天嘶吼,长长的龙尾奋力一甩将所有撕咬他们的妖兽甩出,暂时救下了柳文才、陈婉儿和小莲,然而媒婆死在妖兽激烈的撕咬下。

“寸心!你流血了!”柳文才看着粉龙身上留下的鲜血心急中带着心疼。

粉龙大喘着气用龙身将他们包围,忍着身上被扒皮的痛苦强撑着身子应对着又朝他们不停扑来的妖兽与巨兽,玉龙吟剑随着主人的意识变化成数十把剑分别攻击不同方向的妖兽,对于巨兽,粉龙幻出水明珠,默念心诀,化作无数的冰剑攻击,可在巨兽眼中似是不算什么,一把便将冰剑握在手中化作水滴,水明珠是根据主人自身法力来决定攻击能力,而此刻的寸心已是十分疲惫与痛苦,好在玉龙吟不只是寸心的佩剑也曾属于白玉的,此刻的寸心虽渐渐变得虚弱,但只要白玉在,玉龙吟便能坚持守护她。

面对眼前危险的形势,柳文才也不敢再表现的懦弱,眼看着寸心受伤却一点忙也无法帮上,也无法好好保护住陈婉儿她们,更是害得媒婆死去,害得陈婉儿她们以及自己都受了重伤,若不是寸心恐怕他们都会死掉。说什么会保护好寸心、保护好大家,自己几斤几两,心中应是有数,与杨兄习武学法虽不过小段时日,但杨戬教他若是想要修得上层法术,心中需要爱。杨戬曾给他讲过一个故事,一个男孩因为仇恨变得十分强大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但他唯一的对手是自己,因为仇恨,他输给了自己,后来男孩找到了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他的爱胜过了仇恨,爱使他变得强大,同时他也获得许多人的追随与崇敬。

粉龙大喘着气面对两头巨兽的攻击已是疲惫万分,一边还要面对大批妖兽的攻击保护他们,粉龙原本是那般的明艳与美丽,柳文才第一次见到时虽然有些吓到,但是面对这么多丑陋的妖兽,寸心的真身对他来说是最美的,那一片片光彩明亮的粉色龙鳞在黑夜里就像是突降的一道光明,给了他活着的希望。

可是,此刻原本最美的粉龙被那刺眼的红色鲜血淹没了。

惨烈的打斗深深地刻在他的眼里,一粒粒的白雪落在粉龙的身上,同时又增加了一份痛苦,粉龙被两头巨兽抓住了,随后她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地面被震地晃动,一群妖兽受到了牵连,粉龙吐出了一大滩的血,她还想站起来,可是她的身子不允许,她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引起了一阵风沙,即便她已经无法在战斗了,她却本能地用长长的龙身护住他们,忍受着妖兽们对她的攻击。

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从柳书生的眼眶里流下,寒冷刺骨的风一阵阵地吹着他的脸,吹着眼前为守护他而受伤的寸心,他哽咽着,不敢出声,他害怕寸心会听到,害怕寸心会因他而分了神,他更害怕寸心会因保护他而死掉。

柳文才披散着头发,颤抖着身子用着一条仅剩下的手臂爬向被丢到一边的黑剑,他知道此时的他已是一副残破身子,但是就像杨戬说的那般,只要心中有爱,有想要守护的人,就能变得强大。或许也是因为这句话,柳文才即便身子犹如巨石那般沉重,他也能站起,也能握住那把几斤重的黑剑。

那身穿白色布衣的独臂男人手握黑剑,跃过粉龙的身体,站在粉龙的身前,为粉龙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粒粒白雪随风飘下,落在始终坚持守护的粉龙和柳文才的身上,也落在了倒在地上因身体被撕裂不敢动弹的陈婉儿身上,泪水将她的世界变得模糊,她听到阵阵痛苦的龙吟与柳文才手中黑剑发出寒冽的声响,渐渐地那些声音变得模糊,她睁着眼微微转头看向身旁,她的丫鬟小莲因保护她被妖兽咬断了双臂,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泪水犹如汪汪江水,她不敢哭泣,因为哭泣身体就会颤抖,一颤抖就会承受方才那般被撕裂开的痛苦。

她再次微微转头看向那个她爱慕的男人,那个男人同样失去了他的手,他是个读书人,是个会时常抚琴的人,以后怕是再也无法弹奏出美妙的曲子了。

她身上漂亮的衣服被妖兽们的撕咬变得残破不堪,红色的面纱区完好地在她的脸上,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脸,在方才被妖兽扑倒撕咬时,她用双臂死死护住自己的脸,她在担心万一自己变丑了,那个男人就真的再也不会爱上她了。

可是那个男人心中只爱那条龙,她起码还是个人,她不懂了,不懂为什么那个男人还愿意为那条龙战斗,不懂他为什么还要守护她。

天空上漂浮着令人恐惧的魔气,它们一直停留在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那一直观戏的魔物的一声令下,魔气侵入妖兽的体内,给予了它们力量。

魔,是万物的生长,它们生于混沌,同样也生于人心。

“杀了她!杀了她!”

刺耳的声音出现在陈婉儿的脑中,无数的魔气涌进的她身体,她爬了起来,身上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嘴里不断地念着:“杀了她,杀了她……”

她飞了起来,停留在空中,她的眼里映着是那为守护爱人不怕死亡的男人,即便倒下了他也会爬起,那个男人她深深地爱着,没有人比她还要爱他,可是那个男人心里眼里只有那条龙,它明明只是条龙,连人都不是!

“凭什么……凭什么拥有所有人的爱!”

一团布满魔气的力量凝聚在陈婉儿的眼前冲向那条已是伤痕累累却依旧顽强抵抗的粉龙,也许……也许只要她死了,柳文才就属于她的了!

那千钧一发时一道银光突然闪过,那团魔力被打散了,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黑夜,刺痛所有人的眼。

“寸心!”

杨戬冲向那粉龙的身旁,粉龙终于累倒了,她变回了人形倒在杨戬的怀里,不知为何她看到杨戬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安全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还以为能再坚持一会儿,有些高估自己了。

柳文才听到杨戬的声音后心里也莫名觉得安全了,也是这份安全让他差点失了注意,若不是白玉及时将他救下,恐怕会死在那群妖兽手中。他跌坐在地上,他看到寸心倒在杨戬的怀里,他利用着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抬起沉重的脚步终于走到寸心的身旁,寸心奄奄一息地看了眼杨戬随后失去了意识。

“寸心?”

柳文才丢掉手中的剑握着寸心的手,她的手很冰。

那一刻柳文才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比见到妖兽还要恐惧万分,他的恐惧来源于他身前的男人。

狂风忽作,似是锋利的刀剑刺伤所有的妖兽,柳文才紧握着插入土中的黑剑剑柄,突来的狂风几次欲将他如同那群妖兽般被带走,白玉和阿笠也被迫停止了战斗,入魔的陈婉儿趴在地上一手拉着要被风吹走的丫鬟小莲,一手指甲插入地中,两头巨兽即便是身材高大也难以抵挡这猛烈的狂风,几次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脚跟,魔物躲到了巨兽的身后,用那巨大厚实的身体抵挡所有带来的伤害,镇上所有的房屋都被那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走埋在结界边处。

过了好一会儿,狂风终于停了下来,众人皆望向那招来飓风的人,只见那人银冠束发,身穿银甲战衣黑氅龙纹袍,足踏云纹靴,手执三尖两刃刀,额间一抹金色流云纹。

“那是——!”

魔物突然发出尖叫声,引得在场的人、妖、兽、神纷纷将耳朵捂住,那魔物刺耳的尖叫比方才带刀的飓风还要可怕,若说方才的飓风只是伤得皮,而这刺耳的尖叫就像是直击天灵盖,一下一下,像是在用巨大的锤子狠狠地用力往核桃敲下去,核桃碎了,里面自然也被砸得一干二净,甚至是砸成了灰,风轻轻一吹什么也没了。原本成千上万的妖兽已是被那飓风吹走了大半,如今这致命的一击更是将剩下的妖兽直接毁灭,一点也不手软。魔化的陈婉儿同样尝到这番折磨死的滋味,她不得不将拉着小莲的手松开,但也因此小莲死了,她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她死得很凄惨,双臂被妖兽吃了,臂膀不停流血,她的衣服早已被她的血染红,她的脸变得很可怕,七窍流血、青筋爆凸、双颊凹陷、死不瞑目;柳文才缺了一手臂无法将双耳护住,即便有了手以他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抵抗这震天耳之声,若不是杨戬及时设了结界将他与寸心护住,怕是也难逃七窍流血之死;白玉、阿笠也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震耳欲死的功力,若不是他们有深厚的功底在身恐怕也难逃失耳的危险。

那二郎显圣真君手执三尖两刃刀直挺挺地站着面对一直尖叫的魔物,即便双耳已流出血,面上依旧冰霜冷酷,只见他那额间金色流云纹渐渐发出几道银色的光芒,突然间那几道银光好似射日神箭眨眼间刺向那一团黑色魔物,魔物躲闪都来不及,那道银光更是刹那间划伤了两头巨兽的脸,巨兽竟是丝毫也没有察觉到。

只那么瞬间魔物被狠狠地打在结界上,甚至被打出人形,尖叫声停止了,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看那人形模样的魔物,黑衣长发络腮胡、面容黝黑、身材魁梧一大汉。

杨戬丝毫不在意那魔物长什么样,只给身后的柳文才丢下一句,“照顾好寸心。”,随后抬眼望向被他打到结界上的魔物,一晃神间二郎真君已消失无影,只见天空忽现一道光速度极为迅猛与可怕地冲向魔物,眼见着那二郎神君怒冠冲天双目发红手提三尖两刃刀取他狗命,魔物吓得拔腿就想跑,可身体被方才那一击狠狠作碎,竟是已无法掌控。

“别杀他!”

白玉的声音突然响起,而此时的杨戬已是无法听清他的话,也无法停止杀魔物的欲望,三尖两刃刀在主人的挥斥下狠狠地扎进魔物的身体里,穿过他的身体死死钉在那无法打破的结界上,忽然间身后一细小的声音在魔物的耳边响起,只见魔物张着嘴,一股黑色的魔气从他的口即将飞出,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已是杀红眼的二郎神君的第三只眼,只那么一霎那魔物忽作云烟消散,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随即杨戬转过身看向那将寸心伤得如此狠的两头巨兽,即便杨戬还未打算动手,他的三尖两刃刀都看不过,只见那原本被狠狠插在结界上的三尖两刃刀突然拔出,飞身刺向一头巨兽,没有给巨兽任何反手的机会,狠狠地就要插进巨兽的眼珠子,巨兽的眼珠子顿时吓得要掉出来,但三尖两刃刀并未插进去,而是被杨戬及时握住了三尖两刃刀。

只见那二郎真君握住三尖两刃刀直指其中一头巨兽的眼珠子,那头巨兽被吓得不敢动弹,但另一头巨兽却不以为意,作死般地要反抗,却不料二郎神君只是转头看它一眼突然一阵大火焚烧。

火红的颜色照亮了整个黑夜,伴随着巨兽的恐惧的吼声,三尖两刃刀最终还是穿过了那头巨兽的眼睛,一大滩的血染红了夜空,浸湿在土地上,杨戬没有给巨兽痛苦嘶吼的时候,三尖两刃刀划过它的身体,割开它的皮肤,同样杨戬也没有轻易地放过正在被三味真火焚烧的另一头巨兽。

地面上的白玉、阿笠不禁对杨戬极为凶残的手法感到吃惊,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残余的妖兽只有几十,白玉、阿笠并未打算将他们杀掉,而是想留着请三圣母进行净化,将他们变回原本人类的模样,白玉、阿笠自没有见到林鱼、文娘、掌柜时已是猜出他们与镇上的人一样变成了妖兽,只是已是分不清他们是否在这群残余的妖兽中,或许他们已是死去。

保护寸心和柳文才的结界被白玉收回,白玉蹲下查看寸心的伤势,并为她治疗,阿笠则护着他们,前来一个妖兽就打倒一个,柳文才跪在寸心的身旁心里十分担忧与害怕,柳文才的一举一动皆映在陈婉儿的眼中,他脸上的担忧深深地刺痛她的眼,柳文才嘴里在说什么,她已是无法听清,她的双耳因方才的魔物失去了听力,但陈婉儿知道柳文才的嘴里始终离不开“寸心”两字,她不懂,不懂寸心明明连人都不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爱她、护她?

“为什么?……”

陈婉儿微微张着嘴念着,心中的魔完全侵占了她的意识,“杀了她,杀了她!”

陈婉儿两手支撑着地缓慢地爬起,朝着寸心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踉跄地走去,空中所有飘着的魔气尽数飞进她的身体里,她的眼里没有留下一点光芒,此时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寸心!

阿笠早已觉察出陈婉儿的异常,眼见着所有魔气都进入陈婉儿的身体,她已不是她自己了,她所有的一切皆因心中恶念所起,她同样是人类,阿笠不能将她杀死,只能暂时控制住她,等待三圣母为其净化。

阿笠如是想着,但入魔的陈婉儿一点也不给他机会,所有妖兽忽然间都停止了运动,突然间陈婉儿一声令下“杀了她!”所有的妖兽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冲向寸心,阿笠咒骂了声,立即化出三个分身分别护住寸心的四个方位对付前来的妖兽。

陈婉儿飞在空中,她看着为寸心治疗的白玉,为寸心护法的阿笠,为寸心担忧的柳文才,心中的恨意便越深,她丝毫没有犹豫,一股充满巨大的魔力凝聚在她眼前直直冲向寸心,就在陈婉儿以为一切都要得手的时候,那股魔力竟被打偏了!

陈婉儿愤怒地转头看向是谁,可是她还未看清,突然一阵力量将她狠狠地打倒在地,陈婉儿倒在地上吐出血,又要起身时,那三尖两刃刀就直指她的眼前!

陈婉儿惊愕地沿着三尖两刃看向它的主人——二郎真君杨戬!

陈婉儿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恐惧,站在她身前的这个人他已经杀红了眼,下一刻他能毫不费力地将她如那魔物一般杀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别杀她!”

柳文才的声音并未传入他们的耳中,但柳文才竟是将陈婉儿护在了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那冰冷的三尖两刃刀。

柳文才在说什么,陈婉儿已是听不见了,但她看到了柳文才为自己挡下死亡,他的脸上也为她显露出担忧。

“柳文才……”

温柔的声音在柳文才的身后响起,柳文才回头看她,只见她好看的眉眼弯弯地对他笑着,陈婉儿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柳文才扑身至三尖两刃刀下,成了三尖两刃刀下的亡魂之一,她知道自己已是不可挽救了,知道自己已是变得人不人,魔不魔了,同样知道柳文才虽然为自己抵挡了死亡,但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寸心。

杨戬从她的身体里拔出三尖两刃刀,一眼也不看死在他刀下的人,冷漠地转身走向寸心那。

陈婉儿倒在柳文才的怀里,身上所有的伤都牵引她的痛苦,她很高兴能躺在柳文才的怀里,很高兴能死在她心爱的人怀里,她没有任何遗憾,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寸心,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寸心,她记得最清楚的是柳文才对她说过的那句,若是她心中有想害寸心的念想,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沾满血的手艰难地扯下了脸上束缚的面纱,露出了真容,她看到柳文才因她的举动吃惊,看到了柳文才没有再躲避,看到他看到自己真容时露出的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有被她惊艳到。

她心满意足地笑着,她看到了柳文才眼里的泪水,她不知道柳文才为什么流泪,但这泪是因她而起的,她很高兴,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柳文才的脸,这是她第二次抚摸,也是最后一次了,第一次是心动,第二次是离别。

她与他的相遇在一个夜晚,那是她少女心动之时,她将所有的心意都告诉了他,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满意的答案,甚至被告知他心中的爱人,她原本要离开的,原本他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但天意让他们结识,当她知道自己可以留在他身边时,她的心变得十分的异常,她知道那是高兴,她甚至忘记自己是待嫁之身,想着只要在他身边待着就好,如果能一辈子待着就好。

她爱他,没有人能比她更爱柳文才。

“文才……别……恨我。”

陈婉儿尸体消散在空中,她的声音留在了柳文才的心里,柳文才看着手上残余的她的血迹,他的泪水滴落在手上,滴落在她的血上。

柳文才站了起来随后沉默地转身走向寸心那,阿笠用法术将残余的妖兽控制住后一起为寸心疗伤,只是寸心伤得很是严重,听白玉说必须去找药神。

在白玉的治疗下,寸心暂时恢复了意识,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是已破天晓的第一缕阳光,听到的第一道声音是杨戬在唤她,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杨戬,他抱着她,他的身上是冰冷的战甲,但他的脸上是对她的担忧与见她苏醒的欣喜,寸心环视一周,白玉、阿笠身上的衣服竟也脏了些,而一直与她并肩作战的白面书生柳文才此刻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他的脸上、身上都是红色的血,也许有别人的,但一定有他自己的,他的左手没有了。

“其他人呢?”寸心问。

“全死了。”白玉说。

“婉儿呢?”寸心问。

他们看向柳文才,柳文才默默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好一会儿才说道:“死了。”

寸心沉默了,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好似在为死去的人哀悼,忽然间一个细小的破碎声传入白玉的耳中,阿笠也听见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方才杨戬将魔物斩杀的地方,紧接着那细小的破碎声变得越来越连贯,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突然间桃花镇巨大的结界变得支离破碎,就在他们感到惊愕时,那巨大的结界就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般“嘎达”一声恍如闪耀的星星般掉落下来,一旁的妖兽忽然大声嘶吼最终他们的身体随着结界的消失而消散,整座小镇在他们的眼前随风消散。

所有的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巨兽的尸体、妖兽的尸体、小镇的房屋残骸统统不见了,好似从未有过“桃花镇”的存在,好似从未没有林鱼、文娘、掌柜的存在,好似过去的几月从未发生过什么。

“结界……破了?”寸心疑惑地看向他们。

“看起来是的。”白玉说。

阿笠望着周围一片空荡荡地说:“小镇也消失了。”

寸心暗下眼睑,她看见了柳文才不再流血的臂膀,看见他苍白的脸色,看见他似是在安慰自己的笑容。

白玉看出寸心对柳文才的担忧,说道:“你放心,我已为柳兄的暂时止住血液流失,不过他能坚持到现在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白玉是真的未曾想到柳文才竟能撑到现在,以他凡人之躯能承受身上的痛苦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只见柳文才面色十分苍白,好似随时能倒下,于是白玉立即为他施法治疗,只是白玉毕竟不是大夫,对于岐黄之术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我们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白玉只是暂时将寸心的痛觉封闭,寸心随时都可能会因痛苦致死,还是先将寸心送至药神之所。”阿笠极为担忧地对杨戬说。

只是杨戬此刻的听觉已是全丧失无法辨别出阿笠说的是什么,但能从中看出“药神”二字,随后杨戬双手将寸心抱起,正要往天界飞去时,寸心拉住了他的衣领,杨戬看着她,只见她指着面色苍白的柳文才说:“带他一起。”

杨戬看出她的意思,也并未为难柳文才,他知道柳文才是真心喜欢寸心,也知道柳文才一直护着寸心,害的自己的手也断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定,也许此刻已经没法站在他面前。

若不是那魔物设下的陷阱,他和白玉、阿笠也不至于在寸心危急之时没有及时赶来。

“坐这个上去吧。”

白玉的声音,杨戬依旧没有听见,但他看见白玉将那把玉龙吟剑收了回在手上变成一把扇子,随后那扇子在空中变成可载人的大船,杨戬抱着寸心飞到船上,随后白玉、阿笠带着即将昏去的柳文才上来,大船无人掌舵自行飞往天界。

在药神的治疗下杨戬逐渐恢复了听力,白玉和阿笠的法力也恢复了大半,柳文才的手臂借用千年莲藕重塑,身上的伤也完全恢复,若不是迫于杨戬的神威,药神还不肯在一个凡人的身上花掉那千年的莲藕,。

只是寸心所承受的扒皮之苦却是需要调养多年,好在能随意走动,暂时在真君神殿中修养,柳文才也与她一同,只是柳文才自从上了天后就变得十分沉默,寸心知道是因为桃花镇,还有即将到来的科考。

柳文才不曾问过寸心的身份,但依他目前所知的一直在他身边的几位都是神仙,他不曾想过原来他的杨兄就是传闻中的二郎神,自来到天界后极少见到二郎神,据他属下说因桃花镇一事禀报了玉帝,玉帝下令彻查,眼见着科考即将来临,柳文才不能在天界都逗留了,于是便向寸心提出告别。

寸心没有多说什么,柳文才本想等杨戬回来与他亲自告别,但他公务繁忙柳文才只好写了封信放在他的办公案几上,梅山大哥是杨戬留下来照顾寸心和柳文才,见柳文才要离开便主动说送他下界,却被寸心拦住,见寸心独自一人带着柳文才下界梅山大哥也始终不放心便暗自跟随着。

寸心牵着柳文才的手飞过天界与人界的结界,飞到了开封,这是柳文才第一次体验飞的感觉,先前坐在白玉变化的大船上时已是没有了意识,原本心中很是害怕,但有寸心的安慰后柳文才害怕的心也逐渐平静下,也意识到为何从古至今人类都追求与神仙一般翱翔,只因这种感觉他们从未体验过。

他们落在一片云朵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流往来,柳文才不禁咽了口水,虽说自己也是经历了许多,但这么高的地方望下去,柳文才的腿都有些发软了,若不是寸心双手扶着自己,怕是又要在寸心眼前献丑了。

“下面便是开封了,明日是科考之日,你可是准备好了?”寸心微微笑道。

柳文才握着寸心的手臂悄悄地往地下撇了一眼,心中的慌张依旧未平复,但听寸心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沉,叹了口气道:“我……我有些慌乱了,三年科考,若是这次没过,下次又要等三年,我怕爹娘会失望。”

柳文才这么说着,寸心却是笑出了声,引得柳文才疑惑地看她。

只听她笑道:“你可知你们凡人的命数皆由谁掌管?”

柳文才双眼一转悠说道:“有云‘南斗六星,有主天子寿命,也主宰相爵禄之位’。”

寸心又笑道:“正是,我曾去过天府宫,问过司命星君关于你的命数,你可想知他说什么?”

柳文才见她这般神秘的笑,有些不敢问,但心中又是好奇,虽说命已定,但总想知道,心中也有些不甘自己命数原来一直被他人掌控。

“司命星君不愿将天机泄露,”寸心看着柳文才注意到他似乎松了口气,脸上不禁再次露出笑意,寸心所知的柳文才便是这般一个不愿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掌控的人,他不知道是最好的,只是与他相处许久,寸心不忍他的命数如此。

说罢,只见寸心伸出一只手,忽然间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古琴,柳文才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琴,有些不敢相信,寸心笑道:“我知你心念着这琴,知道这是你阿姐送你的,只可惜你的那把在桃花镇时被摧毁了,这只是我凭借记忆托三圣母所制,希望它能陪伴你度过一生。”

柳文才轻轻抚摸着古琴,古琴上曾被他摔过,而这琴上有着一模一样的缺口,柳文才不禁泛红了眼,他抱着琴,就好像离开了许久的亲人一般又回到了他身边。

“还有一样。”

寸心说着,只见她的手上出现了一片粉色的鳞片,那漂亮的鳞片有半个手掌般大小,鳞片闪着粉色的光芒,令柳文才不禁回想起先前寸心变化作的粉龙。

“这是……?!”柳文才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那双眼立即睁得很大,眼中更是一片红,他甚至希望寸心能立即否定他的想法。

“这是我的鳞片,它能在你危机之时救你一命,”说着那片粉色龙鳞化作普通的玉坠,寸心将它戴在柳文才的脖上,她知道柳文才在担心什么,解释道,“你放心,只不过是一片普通的龙鳞对我没什么伤害。”

听到寸心的解释,柳文才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寸心问。

柳文才看了她一眼,双臂抱着古琴更是紧些,心中很是犹豫,寸心见状又是笑道:“可是在想你说过的金榜题名来向我求亲一事?”

寸心见柳文才看了她一眼,又变得支支吾吾的,觉得有些可爱,却又笑他,“你这般模样以后如何在你们皇帝面前,甚至是文武百官面前说话?”寸心逗了他一番后才正经说道,“你不必在意,我也曾与你说过答应你求亲的事不过是我思量不周,想要逗逗你,没曾想你倒是认真了,况且你也见过了你我非同族,在我龙族,人龙结合必定有损寿命,日后你我也不会再相遇了。”

“不是。”

柳文才忽然的话让寸心有些疑惑,只见他低着头说道:“我……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人,我喜欢你是真的,心里也从未因你不是人改变过,虽然知道你不是人时心里确实有过一丝胆怯,但是在那时候所有的危险都包围着我们时,我甚至有些庆幸,庆幸你不是人,因为这样你救能逃开,但你没有,你还是因为救我陷入危险,我……”说着说着,柳文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寸心甚至看到他的泪水滴落了下来,他一边用干净的衣袖擦着泪水一边尽量地用最清楚的声音与寸心说话,他抬头看着寸心,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使劲抹着,只想能清楚地看见他心爱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我不想你受伤,那时候我真得很害怕,我怕失去你,如果你愿意,即便折损我的寿命我也心甘情愿!”

寸心抚摸着他的脸,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看着他痛苦伤心的表情觉得很奇怪,心里好像有些同情,或许说是被他牵动着,这种感情很奇妙,她甚至觉得鼻头有些酸楚,但是柳文才之后的人生里不会有她的存在,就像司命星君所说的敖寸心能够出现在柳文才的命运中也不过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们之间是一场美好的梦,梦醒了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敖寸心依旧会继续她的旅途,同样身为人类的柳文才依旧会走完他坎坷的仕途之路。

寸心将昏厥的柳文才安排在开封府中最昂贵的客栈里的天字号客房,白玉消除了柳文才在桃花镇的记忆,但保留了杨戬教授他的武术,以防日后所需。

次日柳文才得知自己能入住开封府最昂贵的客栈是由遇见贵人,只是脑中已然不记得是哪位贵人,掌柜更是不肯多言,柳文才也未多追究,只身踏入贡院。

景祐元年柳文才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深得帝心,授任大理评事,出任兴化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