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仙侠小说 > 戬心之忘情水 > 第十五章 梦魇

第十五章 梦魇

夜已深客栈内却幽幽传来古琴声,寸心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心中不由想起晚上柳文才孤独的背影,寸心未曾去了解过他,只是那身影寸心见了便念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柳文才的琴声已弹了一个时辰左右了,客栈内有人伴着琴声入眠,也有人因这琴声久久不能睡去,在柳文才房间的旁边就是杨戬的客房,也许柳文才的琴声带着些许神力竟也能令杨戬回想起过往。

那曲子很普通就好像是民间的曲子,只是在柳文才的弹奏下竟变得很是忧伤,也许正是因为弹奏的人心中悲伤,所以他的曲子也变得忧伤了。

后来曲子停了,客栈里又变得宁静,连屋外的风声也能听得清,再后来从柳文才的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杨戬微微蹙眉,并没有多大在意,只是他却听见了对面房门打开的声音,是寸心从房中走出,杨戬忽然变得有些慌张,快速从床上坐起,只听那脚步声朝他走来,最后停在了隔壁的房门,敲响了柳文才的房门。

杨戬立即从床上跳下大步走到门口处,等他打开门时,寸心已经进入了柳文才的屋内,杨戬顿时一气,转身关上门来到和柳文才房间共用的一堵墙前,竖起耳朵只是听,可是又是嫌有堵墙挡在面前不能看见,于是穿墙而过的同时将自己隐身。

寸心进到柳文才的房中只见地上躺着破碎的茶具,地上有几滴红色的液体,同时寸心能依稀闻到房中的血腥味,虽然不是很重,房中只有一支蜡烛无法将整个房间照亮,隐隐的微光更显得柳文才面色憔悴,又见柳文才一只手背在身后眼神有些躲避她,寸心靠近他一步,柳文才便后退一步,直到柳文才被寸心堵在门后无处再躲时,柳文才开始躲避她的视线,他不希望寸心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背后握成拳的手掌因紧张再次握紧,而这一次柳文才因疼痛紧皱眉,同时不禁发出了闷声,引得寸心顿时感到一惊,在他准备再次逃离前一只手撑在门前挡住他的去路一只手迅速抓住藏在背后的手。

“寸心……”

柳文才一惊,不由自主地竟唤着寸心的闺名,看着寸心坚定的表情,柳文才不敢再抵抗了,乖乖地任由她抽出他的手。

寸心看着柳文才紧握的拳头已是被鲜血布满,一滴一滴的血止不住地往地下滴落,寸心看着柳文才有些虚弱的面容,见他依旧紧握成拳不肯松开,有些生气地命令道:“松开。”

柳文才不敢不听她的话,谁叫眼前的人是他爱的人呢!

柳文才张开手掌,只见杯子的碎片狠狠地扎进他有些粗糙的手掌中,鲜血已将破碎的杯片染红,寸心见了都不由得微微蹙眉,可是眼前这人却是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寸心一直以为柳文才只不过是个只会读书又胆小的书生,可是经由今夜他力怼老镇长后寸心已是对他有些改观,不过心中也对柳文才身后的秘密产生了好奇,尤其是见他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

一时间寸心对他竟不知说些什么,也许他心中真得有什么悲惨的故事,惨到要伤害自己,连痛也不会喊。

寸心转身去取客房中备有的医药包后拉着柳文才另一只手臂让他坐在椅上,柳文才也乖乖地听话,寸心坐在他面前,轻轻拉着他受伤的右手,与他道:“忍着点。”

柳文才乖乖地点了下头,可是随即一股疼痛刺激脑中神经差点没把自己牙齿咬掉,随后只听他开口轻声说道:“痛。”

寸心见他那般模样,撇了他一眼依旧有些愠怒:“活该。”

柳文才微微一笑,因为这是寸心第一次这么对他,不过笑中却带着苦涩,看着寸心为自己小心翼翼地包扎有些自责,他低着头与她道歉,寸心也听出其中愧疚之心,也不好再生他的气,不接他的话,只小心地用绷带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二人丝毫未察觉到在这间房中还存在着第三个人,杨戬看着寸心小心翼翼地为柳文才包扎,心中便犹如被一根根针扎到,想要现身却是想起寸心只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便要杀自己,他以凡人的身份接触寸心至今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寸心也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可是为何寸心会对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书呆子这么好?

杨戬不甘心,又见他们之间相处亲密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愤怒地甩袖离去。

寸心见柳文才低着头,一只手不停地来回抚摸包扎的绷带,收了医药包,寸心虽然对柳文才的过去产生好奇,但不会强迫他说出自己的故事,也会尊重他不会使用探知过去的法术,“你好好休息。”说完寸心站起便打算离开。

直到寸心的手搭在门上时,一直不言语的柳文才终于开口了,“寸心姑娘!”

寸心转头看他,只见他站着,一手端着受伤的手,屋中的烛火不够明亮,但寸心依旧能看见柳文才有些纠结、欲言又止的表情,好不容易开口,却只说出一个“我”就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

寸心打开门有些抱怨地看着站在门外端着几壶酒的“杨念”。

寸心见着“杨念”便是眉头紧蹙,先前怀疑他身份还未解开,如今好不容易柳文才要开口了,这不长眼的“杨念”突然冒出头来,寸心只得作罢,对柳书生忽然冷冷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柳文才见着寸心离开,双脚也不由跟上,却被站在门口的杨戬给堵了回去,“柳兄,可要喝一杯?”

柳文才望着寸心的背影看着她走进自己的房中关上门,柳生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杨戬手中摇晃的酒壶便一把接过,转身邀请杨戬进屋同饮。

柳文才为杨戬斟酒一次又一次地敬他,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斟酒,然后就没顾上杨兄,自个就喝了起来,一杯又一杯,柳文才倒像是喝水一样的。

这酒是杨戬找掌柜要的,闻起来很是香甜,也不烈,倒是好酒,杨戬不清楚柳文才的酒量,但此刻见他这般灌酒,脸上立刻便红了,脑子看上去也不太清醒的样子,应是不太会喝,杨戬突然有些后悔找他喝酒了,若不是想要打断他和寸心之间,他又怎会想出这招。

柳文才有些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一手拿着酒壶,一边踉跄地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户,一股寒冷的风吹得他不禁一颤,倒也是清醒不少,只是他更愿意沉醉在酒中。

柳生很少喝酒,或者说几乎不怎么触碰酒精。

柳文才举起手中的酒壶在眼前晃了晃,无意中看到天上的明月,眼眶竟再次变得通红,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他缓缓开口,也不知是在与杨戬说,还是与自己说,“阿姐常常带我去湖边望月,总与我讲起嫦娥奔月的故事,嫦娥吃下仙丹飞升月宫,将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凡间,包括她的丈夫,独自一人生活在冰冷的月宫数百年,这百年的生活她的孤独无人能体会,”

杨戬没想到他会说起嫦娥的故事,正如他所讲,嫦娥的孤独无人能体会,或许就像众叛亲离的杨戬一样,独自生活在他阴冷的真君神殿中,没有一个人理解他,懂他,而今唯一懂他的人已经忘记一切,甚至将他当作仇人一般。

“阿姐却和我说她羡慕嫦娥,从前我不懂她的意思,如今她已不在,我却明白了,我宁愿她还在我身边,宁愿什么也不懂。”柳文才说着便提起手中酒壶再次往喉中灌酒。

杨戬不知柳生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不过听他有些呃咽的语气,想必他的阿姐就是引起柳生异常的人,也许他曾经历过什么,杨戬不打算询问,也没打算打断柳文才的话,不过他却是不讲了,独自望月饮酒,也许就像他常常望月时一样想起已不在世的家人。

******

次日清晨,无处可去留在客栈里的文娘和林鱼天未亮便早起为他们的救命恩人们准备早点。

寸心洗漱后从房中走出,见着对面柳生紧闭的房门,想起昨日的他不由得有些担忧,忽然柳生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杨念”从中走了出来。

见到“杨念”,寸心忽然一愣,只见“杨念”身着一件黑衣绸缎,细腰别着黑色锦绣缎带,长发微卷披在肩上,看似随意却好看到无法形容,看见寸心时脸上露出的温柔微笑竟不由得让寸心心一慌,瞬间觉得有些心虚,寸心因这微妙的瞬间感到奇怪,她微微蹙眉,再次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杨念”,只见那人心情很是要好的朝她走来,寸心不由躲开他的视线,在他要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快速地大步地先他一步走下楼去。

杨戬望着寸心远去的身影,只得深深叹了口气,他最不擅长问缘由,尤其是在面对寸心的时候。

寸心走到楼梯道处停了下来,先是抬头望着楼上瞧瞧有没有人下来,确定没有后这才调整此时的状态,捂着心口处,平息跳得猛烈的心跳,调整后才缓缓走下楼。方才寸心见到的“杨念”与她从前见过的杨戬一模一样,杨戬身上的气质谁也学不来,更不可能有人与他相似,“杨念”身着黑衣,更显得腰细,从前她最喜欢搂着杨戬的腰,也最喜欢看他穿黑衣,虽然现在在她面前的“杨念”是凡人,身上也没有任何仙气,但只要有能掩住仙气的法宝便行了,可是就连白玉和阿笠都不能辨别,究竟是什么法宝?

“白姑娘!”文娘的一声叫唤将沉思的寸心惊醒。

寸心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转头看她,只见文娘指了指寸心的身后,寸心疑惑地转过头去,入眼就是一宽广厚实的胸膛,再抬头看去,却见那张深刻在脑海中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那双眼睛犹如老鹰般敏锐,好似看见谁,谁就会成为他的猎物,只是此刻这双眼睛却是弯弯月牙,见到她便是柔情似水。

寸心突然一震,下意识对着眼前的人开口要喊出那个名字,“杨……”只是刚喊出来又立即闭上。

每次见到“杨念”的脸便会想起已有三年未见的杨戬,他身上有太多地方像他了,明明已经很久没见,明明心里是对他的恨意,可是昨日“见”他时心中不是恨意,也没有杀意,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逃跑,也许她对杨戬的恨并不深,只是在找个理由躲他。

眼前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人突然朝她前倾来,吓得寸心要往后撤一步,只是她忘记了她现在站的地方是在楼梯上……

也是在这突然踩空时才意识到,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在施法控制往后倒的身子的同时一只手突然被抓住,正是那杨戬,只见他将自己的手一拉,寸心整个身子都入了他的怀中,杨戬的怀抱寸心怎样也无法忘怀,甚至做梦也在渴望着,一度梦醒寸心便会感到羞愧,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杨戬的怀抱是寸心感觉最安全的地方,这种感觉寸心不会忘记。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站在狭窄的楼梯间挡住了杨戬地去处,她下意识地推开杨戬,面对寸心的冰冷,杨戬即便觉得失落也只能将这种心情掩藏,他不希望寸心看到这般模样的自己。

“多谢。”

寸心淡淡的两个字就像石头一样砸中自己的心脏,他也只能回句,“不客气。”好似陌生人一样用着客气的语气,回想当年已是不能回去了,他多想能拦住寸心告诉她自己就是杨戬,就是她的丈夫,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郎神也有害怕的时候,他在怕寸心知道他的身份后会将他赶走。

望着离去的身影,杨戬也只能发出重重的叹息声,随后也跟上寸心的脚步前去大堂用餐。

客栈的大堂中白玉、阿笠坐在餐桌两边,文娘和林鱼负责上菜,文娘见着他们便招呼着:“白姑娘,杨公子你们来啦!快坐下吃些早点吧!”文娘拉出长椅示意他们坐下,双手往身上的围裙上抹了抹,有些羞愧道,“我一介农妇也不知如何报答仙人们的救命之恩,只能为仙人们下下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寸心在她说话间便已坐在文娘拉出的椅中,而跟随在她身后的杨戬瞧了瞧最后还是落座在阿笠身旁,不知怎的寸心竟会有种放松的感觉。

文娘做的早点很是丰富,菜也上齐了,便都落座了,只是却发现少了个人。

“柳公子呢?”林鱼忽然问道。

这一问在场的人才意识到,林鱼自昨日柳文才对镇民的一番怒怼心中便对他产生了敬意,对他更是崇拜了,一见没有柳文才便有些着急地问道。

杨戬经林鱼的提示想起柳生昨夜的异常,视线不由看向对面的寸心,却见寸心一脸担忧。

寸心回想起昨夜怒怼众人的柳书生心中便已是满怀担忧,尤其是昨夜房中的他更显得疲惫与憔悴,他手掌里杯子的碎片狠狠扎进他的肉里连寸心见了也觉得疼,可是柳书生竟还微笑地面对她,只是那种笑看起来很伤心。

白玉、阿笠也有些担心,近日柳生因被困在小镇上许久越发的有些烦躁,时时在担心会赶不上考试,尤其经过昨夜后。

阿笠侧头竖耳倾听,只是眉头渐渐越发紧蹙,“呼吸沉重,心跳加快,”最后阿笠看向寸心,突然道:“危险。”

就在众人将视线随着阿笠看向寸心时,原本坐在椅上的寸心却消失不见了!

白玉看向杨戬,忽听他暗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发出的响声,下一刻杨戬也在眨眼间消失了。白玉微微翘了翘眉淡定地喝着茶,可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凡人却不能淡定,眼前突然凭空消失的人,惊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昨夜虽见过白玉的宝剑刺死妖兽,也是阿笠公子和“杨念”兄弟在毒雾中将他们带出去,但亲眼见到他们消失在眼前还是第一次。

两个凡人不可思议眼中又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白玉和阿笠,只见阿笠笑了声,摇摇手示意他们坐下吃饭,林鱼、文娘互相看看乖乖地坐在椅上,却忽得听到白玉道:“吃好早点后就出发吧!”

话一出口,林鱼的身子不由一震,看着自顾吃饭的白玉,虽然心中很不想去,但面对救命恩人的请求,林鱼不敢不去,看着一脸担忧的文娘,林鱼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她。

阳光照耀在柳生的房中很是明亮,只是屋中的窗户被打开了,已是入冬了,一阵阵的冷风吹进屋中使得整个屋子变得冰冷,烛台上的蜡烛烧了一整夜只剩下半截蜡烛,那烛火许是被夜晚的风吹灭的,桌上几个酒壶有的立着有的被翻到了,还有一个酒壶掉在地上,寸心捡起放在桌上,地上还有被乱扔的外衣,寸心一并捡起放在一旁的椅上,看了看房中四周却是不见柳生的影子,只是那床榻上却是裹着一层厚厚的被褥,寸心走上前去,打算掀开时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掀开被褥竟见柳文才瑟瑟发抖的身子卷缩在一起。

柳文才穿着睡衣,紧闭双眼,眉间紧蹙,双手紧拽着被褥,呼吸很是沉重,双唇有些苍白,他的面颊许是被闷的,变得红通通的,尤其是他的鼻子,似乎呼吸有些困难,是用嘴巴呼吸的。

“书生,书生……”

寸心见柳文才好像很不舒服又好像在做噩梦,尝试去叫醒他,却始终没能唤醒柳文才,寸心凑近了些,忽听见柳文才在叫唤着什么,想着再近些许是能听见,可是依旧没能听见,反倒不小心蹭到柳文才的脸颊,寸心顿时一惊,他的脸竟如此滚烫,就连呼吸也是热的,寸心立即捧着柳文才的脸再次确认。

寸心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对于人类的疾病寸心是一概不知,又见柳文才如此难受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找白玉和阿笠。

转身又是一个瞬移将正在用餐的文娘和林鱼吓得一跳,只听寸心对着白玉和阿笠急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语言了,整句话下来没有一句是听懂的,而跟随她多年的白玉和阿笠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心急的寸心,寸心看着眼前四张疑惑的脸,一边气得大喊:“书生要死了!”一边拉着白玉和阿笠又是一个瞬移带到了柳生的屋中,却见杨戬正坐在柳文才的床前好似大夫一样给柳文才把脉。

见杨戬收了手,又将柳文才的手放回被中,寸心这才松开白玉和阿笠朝杨戬走来担忧地问他:“怎么样?”

寸心的担忧让杨戬心中很是不爽,但是面对寸心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站起身与她道:“无碍,只是发烧了,喝点药就好了。”

杨戬的话终于让寸心安下心来,寸心松开白玉和阿笠的手,走到穿边就着方才杨戬坐的的椅子坐下,看着柳文才依旧有些难受的样子心中又升起担忧,忽然想起书生手上的伤,伸手便是掀开被子轻拉着他的右手察看伤口,却见绷带已是被血液染红。

寸心心中的担忧依旧不减,身子从椅子上转移到床边紧挨着柳书生,惊着一旁的杨戬张嘴就喊她的名字,“寸心!”

喊出的不单单只是名字,还是杨戬心中积压许久的愤怒与不安,在场的三位神仙不约而同地看向满脸写着愤怒的杨戬,但是当杨戬看到寸心脸上对柳文才的担忧和转头看向他时对自己的不满,这才意识到,好像自己才是破坏寸心与书生之间感情的人。

眼看着寸心转过头继续担忧柳书生,杨戬再也待不下去了,甩袖哼的一声转头大步走出房门,连擦肩而过的林鱼和文娘也没瞧见,杨戬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天界司法天神居然会输给一个软弱、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保护女人的凡人,他没有走远,倒是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不过多久,在柳书生房中的众人突然被隔壁房中传来的瓷器破碎声吓了一跳,一声声的好似完全不想停下来,直到完全没有任何声音,许是房中的瓷器都被摔完了吧,紧接着传出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之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林鱼、文娘不知发生了何事,被这突然的怒火吓得直发抖,好似杨戬是在他们面前摔的东西。

白玉笑着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三界战神发起脾气来也和他们家小公主一样,不由幻想杨戬摔东西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阿笠甚至还笑出声了,被寸心瞪了一眼硬生生地收了回去,被吓得直咳嗽,白玉摇摇头一手为他拍背。

咳完了,拉着白玉凑到他耳边说着悄悄话,“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知道了?”

白玉宠溺地笑着,摸着阿笠的脑袋没回话,阿笠疑惑地看着他,也不语了,只道:“他走了。”

寸心自然知道阿笠说的是谁,并没有多大担心,这座小镇被封闭了,他还能去哪?就算遇到妖兽,那些小妖对他来说也只是把玩的小玩意儿。

寸心拆开柳文才的绷带,但是拆到最后时绷带竟黏在他的伤口上,昨夜寸心只是简单地为柳文才包扎,却没想到竟会让伤口恶化,寸心小心翼翼地撕开绷带,可是寸心一撕,昏迷的柳文才就会因伤口感到疼痛,看着柳文才痛苦的表情,寸心也不忍下手了。

寸心低着头往柳文才手掌上被黏住的绷带轻轻一吹,那被粘住的绷带像落叶被风吹落在地上,昏睡的柳文才也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寸心这才放心地笑了。

只是她看着恶化的伤口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伤口是她包扎的,看着伤口恶化,寸心心中愧疚不已,她担忧着摸着柳文才发烫的额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文娘的声音,“柳公子是发烧了吧?”

寸心看向她,只见她正朝她走来,文娘看到柳文才手上的伤口突然笑道:“姑娘放心,奴家有法子。”

寸心疑惑地看向她,白玉和阿笠也看着她倒是想看看文娘有什么办法,而站在文娘身后的林鱼不同众人疑惑的表情,那是欣赏与骄傲的眼神。

文娘自嫁进夫家后便时常遭受殴打,有时被打到头晕流血夫家也不愿送她去看大夫,娘家人又不管,文娘也只好自个处理伤口,倒是学会了如何处理伤口,后来有次被打至昏迷,醒来时是在医馆中,是路过的林鱼送她去的,在医馆中她看到了大夫为别人诊治伤口,又从医馆中偷到一本医术,此后便常常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学习。

文娘从客栈中翻找出些药材,倒是有用武之处,没想客栈的掌柜什么都有。

“既然已经无事了,我们就走了。”白玉说。

寸心看向他,知道他们今日的目的,原本想要与他们一同前往,只是柳文才生病了寸心放心不下,杨戬又不知去哪了,若是这时她也离去,就怕会有妖兽来袭。

寸心、文娘送白玉、阿笠和林鱼走出客栈,以白玉和阿笠的法力遇到什么寸心都不会担心,反倒会觉得遇到他们的妖精是最倒霉的。

寸心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中盼望着白玉和阿笠能找到解开结界的线索。

自妖兽出现后白玉便设了结界包围整个客栈以防妖兽再次袭击,同时每夜由白玉、阿笠、杨戬以及寸心四个神仙轮流守夜,为防妖兽突然出现袭击小镇镇民。

因林鱼被白玉和阿笠带走,文娘只好麻烦寸心拿着药材去捣碎,自己则另拿另外的药材去煎药。

对于寸心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一挥手的事。寸心按照文娘的要求用冷水洗过的毛巾盖在柳文才的额头上,再将草药装在碗中敷在柳文才的伤口上,却没想伤口上的疼痛刺激到昏睡的柳文才,因为痛苦柳文才的眉间都皱得紧紧的,脖颈间也冒出冷汗,奇怪的是柳文才似乎一直陷入做噩梦的状态中,嘴中不停地呢喃着什么,寸心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只得先处理他的伤口。

寸心尝试着叫醒他,却依旧没有什么用,只能施法将他从梦中拉出。只见寸心伸出手掌对着柳文才的脑袋,用着心灵感应呼唤柳书生。

梦境中,柳文才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火海,大火犹如一只可怕的魔鬼疯狂地肆虐着,放肆地冲柳书生大笑,好像在嘲笑他一样。

柳文才听到了从火海里传出的痛苦的尖叫,看见了火海中被绑缚得不能动弹的身影,一瞬间心中掩藏多年的愤怒、恐惧、害怕、痛苦犹如眼前的大火一样将他吞噬,他毫不犹豫地往前跑,不停地跑,他想冲向火海里拯救他爱的人,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终究也到不了!

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地往下流,一颗颗泪水滴落在地上好像被熊熊烈火吓得化为烟雾,火海里传来的痛苦尖叫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钟鼓在他脑子里不断地被敲响,震得他头疼,又好似再迫使他回想从前的痛苦事,他一边捂着脑子,一边双脚不停地往前跑,可是他到不了,无论他朝那个地方怎么跑去,那里依旧在他眼前,而他好像依旧在原地。

他还是拯救不了爱的人,他感受到了那股滚烫的温度,可是却触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守护的人活生生地被烧死!

“不要……”

即便鞋子跑到破烂,即便双脚跑到流血,他也无法到达,明明就在眼前,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也保护不了!

“书生!醒来!”

他听到一个声音,是熟悉的声音,那是谁?

书生,书生

那人不停地唤着,是在叫他吗?

柳文才慢慢地停下脚步,那声声的呼唤吸引着他,他真真地听到那声音,奇怪的是火海中痛苦的尖叫随着那人的呼唤消失了,眨眼间眼前的一片滚烫的火海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柳文才不停地往前跑,可是黑暗向他袭来,好像要将他吞噬了,柳文才停在了原地,惊恐地望着四周一片的漆黑,嘴中开始叫唤着谁,那个人是他心中记挂着的,也是他的守护神。

“柳文才!”

随着寸心的最后一声呼唤,柳文才倏然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起大喊一声:“姐姐!”

他看到的不是他的姐姐,而是寸心漂亮的一双眼睛,他认出了,也许刚醒来脑子有些不太清醒,只是一见着寸心,便觉得心安,丝毫不考虑后果地张开双手去拥抱她,心中的恐惧与悲伤因她的出现渐渐消失了,寸心是他醒来后看见的第一道“曙光”,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束光,只有她的出现,柳书生才看到了希望。

书生突然的拥抱让寸心有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双手要放在哪里,她听到了柳文才的呼吸声,有些沉重有些快速,那呼吸一下下地撩拨她的耳朵,有些发痒,她能感觉到柳文才的心跳声,一下下地,跳的有些快。

柳文才紧紧地抱着她,就像一只被吓到的弱小动物,寸心缓缓伸出双臂去回应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安慰自家小侄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倒也真起到了作用。

柳文才感受到了寸心的安慰,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是做梦,此刻却抱着一位女子寻求安慰,而且还是自己爱慕的寸心姑娘,自己这般行为定会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柳文才正要松开寸心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吓得柳文才立即快速地将还在安慰他毫无准备的寸心拉开,还未瞧寸心的表情就转头见门外站着端着水盆的文娘。

柳文才一见文娘震惊的表情便担忧地看向寸心,柳文才在寸心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愤怒或不满的表情,相反很是淡定,一边招呼着文娘进屋一边让他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拿起方才掉落的毛巾重新清洗后拧好再盖在柳文才的额上。

一连串的动作柳文才的双眼直直盯着寸心,寸心去哪他的眼珠子就转到哪,生怕哪里跟漏了,寸心为他捻好被子正要随文娘一起出去却被柳文才一把抓住,柳文才睁着有些迷糊了的眼看着她,双唇微微张开却是发不出声来。

只是柳文才不敢发出声,他有些害怕寸心会抛下他,更害怕寸心会因方才鲁莽的行为责备他,他看着寸心抽出手,仔细地将他的手放进被中叮嘱他“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屋子,柳文才望着那紧闭的门许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柳生回过头闭上眼的同时举起手臂盖在眼上。

寸心安顿好柳文才后没有跟随文娘去察看药煎得如何,而是回到自己房中静静地坐在椅上,回想方才文娘问她,“白姑娘,你对柳公子心意是如何的?”

心意?寸心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文娘见寸心表情似是疑惑,不由笑她道:“姑娘难道不知柳公子心悦你?”

寸心不由想起那日柳文才准备离开时对她的表白,他说会去西海迎娶她。

“知道。”寸心回她,“他说等金榜题名时便会去向父亲求亲。”

寸心的话倒让文娘一惊,柳文才在她眼中是会为妇女感到不平,也敢于为妇女发声的勇者,却没想柳公子原来在情感上也是这般有勇气,柳文才为人善良,若是日后真能成为白姑娘的丈夫也一定会是个好相公,只是……

文娘有些犹豫,心中想了想最终还是与她道:“姑娘可有想过杨公子?今早姑娘与杨公子在楼间相遇,我也瞧出一二,姑娘对杨公子应是有许多道不明的情愫,我也说不清,文娘与几位也是刚刚相识不久,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情感,只是文娘能瞧出杨公子对姑娘却是毫无保留的喜爱,还有杨公子在房中怒摔东西愤然离去,文娘猜想也是与姑娘有关。”文娘拉着寸心的手,继续说道,“杨公子、柳公子他们都是极好的人,能被他们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姑娘心中可已有选择了?”

寸心没有给她答案,因为她心中也不知道,她坐在屋中看着桌上柳文才所赠的护身符,大脑就像一张空白的纸,什么也想不到。

寒风萧瑟,天气逐渐变得寒冷,杨戬坐在屋檐上,手握寸心当年留下的白绫,寒风将白绫吹起,整条白绫随风飘扬,杨戬紧紧握着白绫生怕它会被风吹到不知哪里去,屋檐上的风有些大了,寒风抚过他的脸庞,他不觉得寒冷,相反心中逐渐温暖,他望向远处,心中想得却是从前他与寸心待在一起的快乐回忆,这样想着心里稍许有些安慰,也就不会觉得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