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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倾风楼一掷百金

龙渊宫尚艺馆。

元宗帝宇文戟刚刚结束今日射练。

出得穿杨堂,元宗帝接过女官捧上的汗巾擦着额前鬓角的汗渍。

早有两名宫女,一人捧了祥龙吐珠银盆,一人捧了搁着白巾的望月方盘,正齐齐跪在中院的一丛墨玉牡丹花前候着。

元宗帝将用过的汗巾随手一扔,身后的小内侍忙飞奔上前去接住,放在肚子上叠得方方正正才又递给一旁的女官收了。

捧了两把清凉的水洗罢,又接过漱口茶漱了口,元宗帝一边拿锦帕擦着嘴角,一边向凉帐下走去。

“他们人可都到齐了?”

听得询问,一个模样约有四十来岁的内侍躬身上得前来,正是内侍总管魏淳风。

与身后一众小内侍的墨绿服饰不同,他顶上带着巧士冠,身着绛紫云纹服,臂弯里架着根银狐尾毛做成的拂尘,满脸堆笑着侍立在元宗帝眼前回话。

“回禀陛下,周指挥使和锦衣伯二位倒到的早,江左丞和周侍郎却是在之后一刻钟才到的,如今他们四位皆已在威云殿候了近大半个时辰了。”

元宗帝丝毫不关心他们等了多久,只听到江尧和周少柏一同出现微拧了眉头。

“这倒奇了,怎么这周家父子不在一处,周少柏反倒是和江老头一起来?那府里再没传来什么话?”

魏淳风对身后左右唯一摇头,小内侍便带头离了凉帐,自在四五米开外等候差遣。

魏淳风这才压低了声回禀道:“自江二姑娘回府到现在也没什么新消息过来。想必江左丞和周侍郎也是偶然在宫门下碰到一处的,应该无甚可疑。”

“钱若涵呢?”

元宗帝眼角几缕清晰可见的皱纹轻簇一处,用盖碗轻刮过茶盅上漂浮的两根茶叶,凑近嘴边吹着。

“陛下您忘了,前儿您特意找了威远侯来,允他自己择妻,结果威远侯几句话又招惹您生气,您还将威远侯赶了出去。

后来您说这事不能再当着威远侯的面儿商议,免得他又找出诸多理由搪塞,这才找了江左丞和周指挥使来商议。

又说周侍郎夫妻恩爱和睦是咱龙阳的典范,也想听听他对威远侯的亲事有什么见解,故此,也将他唤了来

至于锦衣伯,您说是因为……”

话还未说完,元宗帝便气鼓鼓地将手中茶杯往椅旁的小几上一摔,斜了眼睨着魏淳风,冷哼一声,斥责到。

“老东西,真当朕是老糊涂了不成?话这么多,也不怕把你牙磨没喽!”

魏淳风却毫无惶恐之色,只嘻嘻笑着走上前去搀扶起打算起身的元宗帝:“是陛下成心要考究老奴的记性,老奴哪敢不遵呐?”

元宗帝将手搭在魏淳风的胳膊肘处,借力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听魏淳风说完,冷笑一声:“你呀你,就属你这老东西最会给朕灌这迷魂汤。”

魏淳风忙将身子躬的更低,只抬了头替元宗帝看着前面的路,笑眯眯道了声惶恐。

走过书墨堂,行走在一道宽可容三人并肩的小弄堂中,元宗帝稍稍放缓了脚步,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开阔地,咂咂嘴,眼中涌上些许迷惘。

“朕老觉着这周家和江家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到底是什么呢?”

“哟,陛下您别怪老奴多嘴,这周家和江家可不就是翁亲?就这层关系还是沾了陛下您的光才凑成的,除了这个还能有着什么联系?”

“你懂什么?罢了,跟你说你也看不明白这些事。”元宗帝顿了脚步,瞪了眼魏淳风,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大掌向前一摆,脚步铿锵了几分,“走,且去瞧瞧稀罕!顺便让朕这两位左膀右臂好好帮朕物色物色,钱若涵这小子,此番再敢抗旨不遵,看朕怎么收拾他?”

“还不是陛下您平日里宠得威远侯这般任性?您看看咱们那几位皇子,哪个还敢在您面前说个不字?”

“你说什么?”

元宗帝刚迈出的步子猛地收回,瞬间变了脸色,眼眸微眯转向魏淳风,说出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满满的不悦。

“这话听着极不顺耳!他钱若涵再怎么厉害如何能跟朕的儿子相提并论?”

魏淳风自知失言,忙跪下身去,以头叩地:“陛下恕罪,是老奴糊涂,该掌嘴!”

说着就往自己脸颊上狠狠抽了两下。

在他第三次举起的巴掌就要落在脸上时,元宗帝开口不耐烦地喊了停。

“行了行了!惯会装腔作势。都欺负朕人老心盲了想着法的欺瞒朕。哼,朕还不稀得陪你们演戏,你们还是省点力气留着给爱看戏的人使去!还不滚过来搀着朕?”

魏淳风听说,忙起身小跑近前,赔笑道:“瞧陛下您说的,这可真真儿是冤枉了老奴,您是真龙天子,那双龙眼啊容不得沙子的,老奴何敢欺瞒?”

“你?哼,谅你也没那个贼心。”

元宗帝瞥了眼一脸谄媚的魏淳风,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来。

“可是,你没有不代表他们没有。一个两个的整日间逼着朕册立东宫。怎么着?朕现在就这般无用,明儿一早就两腿一蹬见不到日头了?

哼!还都想来做朕的主,朕就偏偏不立,谁能拿朕怎么样?要急就干脆急死他们。”

嘴上虽这般说着,元宗帝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身为帝王最是知晓人情冷暖一说,也最是明白这尊贵无比的龙椅背后那渗骨噬心的冰凉。

暗处的眼睛,远远不是他一个人的把戏,也远远不止一个!

眼下,还不能确保万分安全的时候,他又如何放心将最爱的儿子拥上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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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因着天色阴沉,故此星月无辉。

周少柏才刚离了江府,江灵薇也因着药效生了乏累,早早入睡。

江灵栀牵了江灵溪,姐弟两人先去芷兰苑对父母省了晚安,随后踏着迷蒙月色,却不上湖上曲廊,而是绕了湖边悠闲地漫步闲话。

晚风阵阵,惬意十足。

江灵栀倾听着江灵溪讲述学堂里的趣事,不时乐得笑出声。

及至玉溪苑,目送江灵溪在丫鬟的跟随下不舍地踏进苑门,江灵栀转身继续往前走着,开口唤了盈袖上前。

“姐姐虽说是回家调养,可到底也只是暂住,我知府中无人敢对姐姐不敬,只是有些需要注意的小事可能也会疏忽。

这些日子还请你替我多去月薇苑帮忙照看,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你也帮我们打点着,也算是我对姐姐的一份心了。”

盈袖瞥了眼毫无危机感的飞絮,忍着满腔得意一一答应了下来。

“今日听钱侯爷说两日后便是倾风楼放榜之期,你可知具体是什么时辰?”

江灵栀依稀记得她上北罗山那年龙阳好像就已经有了这两个榜,只是彼时年幼,又无心比美纳彩,是以,从未在意过。

盈袖听问,以为自家姑娘当真会如钱侯爷所言预备准时出现在倾风楼给众人惊艳,当即乐呵呵地掰着手指,不但将放榜时辰,就连倾风楼的一应规矩和入榜须知也都清楚明白地告知于江灵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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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倾风楼便传出不小的轰动。

有人以三百金押得江府二姑娘非但不会夺得魁首,甚至连榜单都沾不得边。

倾风楼规矩,若是有资格参加角逐的女子未在放榜前于众人面前展露真容,便视为放弃,不得上榜!

这三百金的庄彻底激起以江灵栀为新鲜的众多子弟不满。

雅座上品茗的史一航抵不过好奇揭开纱帘往堂下瞧了瞧,那出手阔绰得不像话的公子也在此时得意抬头望来,正与他视线对接。

不知为何,史一航猛地觉得那双眼睛莫名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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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得了江灵栀的嘱托,终日陪着江灵栀在悦薇苑忙碌。

及待回了栀香苑,正看见飞絮惬意十足躺在那梧桐树下的摇椅上睡觉。

树影婆娑,摇椅轻晃,好不舒畅。

盈袖轻跺了脚上前揭开她面上的帕子,有了几分埋怨。

“飞絮大姑娘,您可真会享福!我这忙前忙后忙活了一整日,您倒好,这般自在在这里偷懒,看姑娘知道了怎么责罚你?”

“盈袖姐姐,我昨夜里不甚感染了风寒,今儿一早就禀明了姑娘不用跟去悦薇苑,也是怕传染了大姑娘。你也知道大姑娘现在的身子骨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

盈袖盯着她红润有光泽还隐隐透着兴奋的面容,表示十分怀疑。

飞絮见此,上前拉了盈袖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轻咳两声,双眼忽然就弥漫了水雾。

“姐姐,我真没骗你,你摸摸我现在额头还有些发烫不是?”

触及她额前,果觉是有些烫手,盈袖这才稍稍平息了些不平衡,反过来关心起飞絮。

“你也是,既是身子不舒服就该回屋里好好歇着,没事儿专躺这像什么话?这日头刚下去一会儿,暑气未消,树底下又招风,一冷一热可不容易招病么?”

“我也是贪这里的凉快倒没想那么多,谢谢盈袖姐姐提醒,我这就回去,你别说我还真有些乏困了。”

打着哈欠转身踏上“云梦归”的楼梯,飞絮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掐着腰,边走边低声嘟囔浑身酸痛之类的话,眼睛却不时往后偷偷瞟去。

见盈袖进书房取了东西疾步离开,这才放松地活动着筋骨,从耳后取出一片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粘糕状东西拿在手中啧啧称奇。

“不愧是我家姑娘,竟会做出这般神奇的东西,居然还会造成发烧的假象,这么好玩,一定要跟姑娘讨了来留着。”

摸了摸下巴,比之前更痒得厉害了。

飞絮皱了眉头,喃喃低语着走回自己卧房,坐在梨木雕花双开铜镜前,照着镜子往下巴上涂抹了一层鸡蛋液似的药膏。

“这易容术虽好,用一次可真是麻烦。早说了我这细皮嫩肉不适合学这些,远川公子非逼着。这不,一用那些东西我这脸就过敏了。”

细心涂抹好后,她又走近后窗,轻轻推开窗户,整个人半身全伏在框上。

晚风过,清清淡淡的栀子花香伴着绿叶的清爽轻拂过鼻翼,飞絮开心地微阖了眼帘,嘴角噙着满足的笑。

不过这次,倒真要好好感谢远川公子。终于我也有一技之长,能实实在在为姑娘分忧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