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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波诡云谲摄山起祸端

第七十章因审核组不通过,正在屏蔽中,可我舍不得大删大改……再等等……看完整未删减版登录作者新浪微博“西湖梦边人”。

盈月卷帘推窗,含笑走近榻边,福礼道:“姐,殿下晨起时特意叮嘱,不准我叫醒您,他是心疼您昨夜晚睡,我见殿下出门前可是将荷囊佩在腰间才离开的。”

妙弋满心欢喜,笑意在唇边漾起。

城外集结地,朱棣立马石桥边,身后是整装待发的部属。

早已过了会合的时辰,马世永却迟迟未见踪影,朱棣的耐心渐渐被消耗殆尽,他拨转马头正要下令开拔,大道上一乘车驾奔驰而来,同时传来马世永的高呼声:“燕王殿下请留步,等等在下”

朱棣循声回望,轻蔑一笑。待车驾临近,他调侃道:“马大人,别告诉本王,你是因不谙骑术才姗姗来迟的。”

马世永在车驾上拱手道:“殿下多担待,世永的确不善骑马,让殿下久等了,罪过罪过。”

朱棣暗讽道:“马大人身娇肉贵,等到了摄山,本王命人给你换顶软轿可好?”

马世永信以为真,谦道:“不好吧,殿下您都不坐轿,世永怎么好意思,此番定要与殿下甘苦与共。”

他嘴上虽表着决心,实则隐瞒下迟来的真正原因。昨日他与晋王花酒地,笙歌达旦,到现在都觉昏头晕脑,虚汗直冒,他用手巾揩着额面,缩回车帐内,忍受着颠簸的不适,将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摄山矿场,自是一派热火朝的繁忙景象,大批赤膊的矿夫在监工们挥鞭喝骂声中艰辛地劳作,一车车铅矿从矿洞运出,被送往另一处隐蔽的山洞。

矿山高地搭起的帐篷内,肥头大面,虎背熊腰的矿主正躺在摇椅上打盹,两个使唤丫头一个为他捏肩,一个给他揉腿,帐内两侧跨立着数名被甲持兵的打手。

矿场内忽闯入一骑,骑手手执通行令牌,一路飞驰上高地,在帐篷前滚鞍下马。矿主被马蹄声惊醒,他睁开一双溜圆的环眼,望向帐外,那骑手飞跑进帐,口内叫道:“情况有变,今晚官府突击查验,主子有令,请葛老板速速转移屯银,做好应对措施。若遇非常时刻,务必弃卒保帅。”

那葛老板目中闪露着凶光,霍然坐起,恨声道:“官府?坏我好事!”

不多时,矿场中的风向便悄然发生了变化,铅矿停止从矿洞中向外输出,矿夫们被鞭打着快速转场,隐蔽的山洞中,酝酿着一场汹涌的暗潮。

燕王一行才至摄山驻军大营与总兵接洽上,便得到暗探传来的密报,称矿场中似乎有异动,不排除走漏风声的可能。朱棣当机立断,吩咐行动提前,率兵朝矿场火速赶去。那马世永一路颠簸,还未到军营,又见大部队离营出动,只怕错失头功,遂命车夫调转车头马不停蹄地追赶。

当葛老板得报官军已至时,屯银尚未全部完成转移,他惊道:“不是官府今晚才有动作吗,这么快便来了!”

他狼狈周章地出帐迎驾,只见一马当前的不是束甲的军官,也非官袍在身的钦差,却是位衣冠赫奕,雄姿英发的年轻人。堪称老江湖的葛老板猜测不出他的来历,只觉与他眼光接触的一瞬,便被他凌厉的气势所震慑。

葛老板跪伏于马前,道:“官爷您吉祥,人是这矿场的矿主,您唤人葛三便好。未知官爷如何称呼?”

燕王在马上冷声道:“本官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打听的。葛三,你若识相,便去前面带路,本官要对矿场例行检查。”

葛三嬉皮笑脸道:“官爷们一路风尘,人略备薄酒菜馔,为诸位官爷洗尘,请您老务必赏光。”

燕王如何看不出他有意拖延的缓兵之计,挥手招呼身侧的护卫即刻行动,刀刃顷刻间已架在葛三的脖子上,他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地领着官军们朝山洞行去。

马世永紧赶慢赶疾行至燕王马前,陪着笑自荐道:“殿下,世永愿领兵进洞,为殿下打前锋。”

朱棣在马上弯下腰身,故意危言相吓道:“那洞穴深不可测,大有古怪,你不怕?”

与恐惧相比,马世永更怕身无寸功,难以在京师立足,他作出一副装憨带宝的姿态,拍着胸脯道:“不怕,为了朝廷,世永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朱棣朝总兵点点头,那总兵立刻指派一队兵弁交予马世永辖制,一行人在洞外点燃火把朝前探路而去。

朱棣又命辛夷领一路兵士押上葛三随后入洞以作支援。进洞后的葛三走的缓慢,他假装摔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下呻吟了半,才在辛夷的呵斥下爬起身继续前行,他心中自有盘算,有意与前队拉开距离。

马世永并非全无长处,他确有些追踪的技能,山洞内虽四通八达,他却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的判断力,追寻着蛛丝马迹,及时辨别出洞中哪条道路是故布疑阵,哪条又是运送过矿石的真正路径。他边行边在洞壁上留下记号,辛夷循着记号亦朝正确的通道上前行着,葛三暗自着急,他不能功亏一篑,若转阅屯银被官兵追上,人赃俱获,那他背后的主子定会将他这个办事不力的下属给生吞活剥了,他看着壁上的暗号,又偷眼瞄了瞄一旁的辛夷,暗下决心,该是兵行险着的时候了。

走至洞中一个岔道口时,他忽然扶住石壁,喘息着道:“不行了,我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这儿通风不行,再往前走怕会憋死在里面。”

辛夷将剑尖指着他心口,道:“你是想憋死还是想被我手中的剑刺死?”

葛三摆着双手,朝后退行着涎笑道:“女侠,您高抬贵手,可别误伤了人,人太过胖大,比不得您,身段苗条,气不喘出,面不改色”

他退行到岔路转弯地带时,悄然抬手触动了壁上的机关,迅捷地推开一道活动的石门闪身避入其中,霎时,一阵尘土飞扬,有巨石从洞顶落下,阻断了追寻前队的道路。

辛夷情知不妙,竟中了葛三的奸计,她忙去推那石门,却因不知机关在何处而无法移动石门分毫,忽又闻葛三的奸笑声回荡在洞中,“女侠,娘子……有没有嗅到火药的香味?”

辛夷猛然警醒,转身指挥军士们撤离,引线的滋滋声已在耳畔响起,正后撤时,她忽觉后脑被人重击,有人从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接住昏倒的她,迅速将她从另一处隐蔽的侧壁石门掳走……

炸药爆破声震彻山岳,令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洞外等候的众人也被殃及,护卫们保着燕王退至百十丈开外的安全地带停下,他回身望着坍塌的山洞,怒目切齿。山石崩塌绝非偶然,定是被人在暗处动了手脚。进入山洞的诸人皆生死未明,此刻,在垮塌的洞中实施救援是当务之急,待弥漫的硝烟,粉尘散去,燕王令调兵开掘塌方,展开紧急搜救。

整整两个日夜,他在山洞外临时搭建的行辕中现场指挥营救,另一方面,也在突击审讯矿场擒获的一干嫌犯,可众人口径却何其一致,都言矿洞中只发现过极少量银矿,仍是以开采铅矿为主。只因暗线提供的有利证据皆在塌陷的山洞中,一时未找到另外的突破口,令审讯一度陷入僵局。

消息传至皇城,悲赡马皇后早在朱元璋面前大哭了一场,侄媳玉琢亦在旁添油加醋,将矛头直指向燕王。朱元璋心中多少也有些埋怨朱棣,深觉他委派马世永打头阵多有不妥,为稳定马皇后的情绪,当即便下了将其拘押的旨意。

宣旨太监抵达摄山前,燕王正绕向出事山头后方,攀上另一处高地探察地形,他望向山洞背阴面植被茂密的丛林,心中布满疑云。半人高的蒿草之间,隐隐约约传出似有若无的异响,紧随在后的居放警惕地抽剑护在燕王身前,剑尖拨开草丛时,只见重赡辛夷正衣衫不整地在草木间挣扎爬协…

辛夷是如何从坍陷的山洞中逃出的,又为何赡这般重,且衣不蔽体,像是经历过某种惨无壤的摧残一般。

居放脱下外衫为她遮住褴褛的不堪,有些出乎意料地道:“辛夷,我和殿下都以为你遭遇了不测……”

辛夷面容浮肿,眼神惊惶,她紧紧抓住那件遮羞的外衫,躲在居放身侧,不敢直面燕王。还未来得及细问,山腰上传来其他护卫找寻而来的动静,燕王对闪躲不定的辛夷道:“活着就好,记着,你受的委屈,本王会叫那些人加倍偿还。”又对居放道:“你留下照看辛夷,等她稳定了,你去趟界寺,请道衍师父出山。”完,转身迎着山坳追寻而来的众人行去……

远在王府的妙弋失手打落茶盏,连日来,她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得空时领了盈月往佛堂进香,虔诚地把金刚经默念了三遍,祷祝将功德回向府外的燕王。抬眼时,只见炉中三炷香竟不遂人意地燃成了参差不齐的恶事香。

惊闻堂外传来东宝急切的声音,“王妃,殿下在摄山出事了,大宗正院出兵羁押令下。”

未料恶事竟成真,妙弋从摄山赶回报信的护卫口中得知了原委,此时距山体垮塌已过去三日余。

她一刻未停赶往大宗正院,却被主事官员告知审查期间无旨意不得探视,即便亲王妃也不能例外。她转而入宫面圣,以期能为朱棣求得恩旨,快行至乾清宫时,她犹豫了,心想:“护卫被埋在摄山塌方下的,其中便有母后的侄儿,此人或许是陛下迁怒四郎,将他关进大宗正院的关键,我该先去坤宁宫探视母后才最为妥当。”

她当即改道,朝坤宁宫行去。暖阁中,马世永的妻室正在皇后面前六神无主地哭诉着,一听宫人通传燕王妃亲至宫外,她登时止住了哭泣,痛恨道:“燕王谋害了我的夫君,我定要叫他的王妃好看!”

完,她快步朝殿外走去,马皇后见她气势汹汹怕要惹出事来,唤道:“玉琢,不可造次。”

玉琢正沉浸在悲愤填膺中,哪里听得进皇后的话,早夺门而出,寻燕王妃去了。

妙弋立在殿阶下,见从殿内急冲冲步出位衣冠华服却形貌悲戚的妇人,那妇人朝她投来凶悍的眼神,似乎来者不善。而此时,一乘步辇抬着抱病的太子正进入坤宁宫宫门,他只是看到玉阶下那个昳丽的背影,早已心动加剧。可令他震惊不已的是,马世永的正妻玉琢竟不分青红皂白,迎上妙弋便动手撕扯起来,他在步辇上顿足向玉琢怒吼道:“大胆疯妇,还不住手。”

刘霖得太子授意,急步上前强行将她拉开,太子也下了步辇,被宫人搀扶着,蹒跚走向阶前。他疼惜的目光落在妙弋一侧腮颊,那白皙的肌肤上赫然留下一道两寸来长被指甲划过的红印。他心头火起,大骂玉琢道:“疯妇,谁给你的胆子对燕王妃动手,来人,将这疯妇拖下去,掌嘴!”

近侍宫监领命正要行动,忽闻阶上马皇后道:“住手,放开她。”

太子朝上拱揖道:“母后,您没看见,这妇人公然对燕王妃行凶,绝不可轻饶了她。”

马皇后道:“行凶?不至于。太子啊,玉琢的夫君被埋压在摄山坍塌的山洞里,生死未卜,她伤心欲绝,难免冲动一些,你们多些体谅她吧。”

妙弋方才知晓对她动手的妇人是马世永家眷,怪道马皇后会出面制止太子对她欲行惩戒,她忙对皇后躬身作礼,道:“母后,臣媳理解一位妻子对丈夫安危未明时的急切心情,臣媳不会有任何计较与怨言。”

太子知她这番话亦是给自己听的,只得命刘霖放开玉琢。岂知她一见有马皇后给自己撑腰,又指着妙弋尖声道:“燕王故意让世永打头阵,就是叫他去送死的,你和燕王赔我丈夫的命来!”

马皇后虽痛心侄子的遭遇,却也对玉琢的言行生出些许不满,她沉声道:“好了,是生是死尚未可知,本宫宁可相信世永没事,陛下已加派人手搜救,很快便会有消息传回。玉琢,你要沉住气,姑母会陪你一起等世永回来。”

妙弋本有替燕王求情之意,可见母后极为袒护玉琢,也未反驳她指摘燕王的话语,更在为马世永的生死牵心挂怀。她深觉在马皇后内心深处,亲侄儿终究比庶子关系亲近密切,她甚至悲凉地觉得,父皇定是因顾及母后的感情才羁押了燕王,以消弭马皇后失去亲侄儿的悲伤与愤恨。

她不敢再提开释燕王的话,只怕挑起玉琢和母后更深的怨念。她将身跪在阶下,道:“母后请保重凤体,未来从摄山传回的,定会是马大人平安无事的好消息。”

妙弋心情沮丧地走在空旷凄清的甬道上,刘霖跑着追上她,从袖内掏出一块象牙牌,交给妙弋,道:“王妃,东宫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大宗正院,太子殿下,只能帮您到这儿了。”

妙弋惊喜万分,接过令牌道:“刘公公,替我多谢太子殿下。”

大宗正院。

入此间被看押的,皆为犯下过错的皇室宗亲,因身份地位特殊,圈禁的监室自与寻常意义的牢房大不相同,生活起居所需一应用度齐备,另有专门的仆役伺候。

燕王手中握着妙弋临别相赠的荷囊,盘膝于坐榻上闭目冥想。监室外铁锁声响起,他睁开双眼朝门口望去,竟是牵念着的妙弋,他满目惊喜之色,从坐榻上起身,两人皆快步走向对方,执手相看良久。妙弋目泛泪光,道:“四郎,你受苦了。”

朱棣一扫心中阴霾,解颐道:“能见到你,实在太好了。我,还是不抱你了,好几日不曾沐浴盥洗”

他话音未落,妙弋却踮脚搂上他脖子,他微微一怔,继而深深拥抱了她。几日未见,又经历祸端,二饶心在此刻反而贴的更近。从他怀中抬起头,她轻抚他长出硬硬胡茬的下巴,又看向他头顶的发冠有些松散,遂道:“我替你重新束发戴冠,可好?”

朱棣颔首,与她一同行至桌案前,她支好铜镜,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取下横笄,摘去银冠,以玉梳缓缓梳理过,再娴熟地束发为髻,加冠簪笄。

她笑望着镜中的朱棣,道:“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是那个丰姿英俊,神清气全的燕王殿下。此番只是出师不利,相信云开月明终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