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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瓦釜雷鸣太子妃得子

等不到她一句软语温言的解释,朱棣余怒难消,冷哼一声起身行开一旁。妙弋转首看着他孑然独立的背影,心知他是真的着了恼,遂走到他身后,思虑着道:“昨日从宫中回来,我的确精疲力倦,想着反正四郎已经曲解了我的意思,也未再讲明,这才叫你生出了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朱棣仍旧背对了她,不发一言,倒叫她心里没磷,便道:“你生气的时候不喜欢理人啊?那我先出去喽。”

罢,有些心虚地返身朝外行去,朱棣猛回身,硬声挽留道:“谁准你离开的!”

妙弋抿嘴而笑,转过身道:“你不生气了?”

见她一副视有若无的模样,欺哄了他还兀自笑容明媚,便没想轻易宽纵了她,他神色严峻地道:“过来。”她款款走近,眼神无辜地仰首看着他,他双手握上她约素腰肢,道:“骗子,你还有何事瞒着我?”

妙弋两手搭放在他胸前,忽闪着双眸,未解其意地摇头道:“没有了。”

朱棣见她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昨日身在东宫之事,又思及吕姮所言,“你不妨回去问问徐妙弋,什么叫做不奢相守,惟愿相思!”

他自然不会感情用事到拿吕姮的毁谤之言去质问妙弋,可他也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尤其得知她是因见过太子后,才推拒了他的云情雨意,他赌气丢手放开她,言笑不苟地道:“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处理,贻误不得。”

妙弋一个趔趄,稳住脚步。总觉他心里一定还藏着别的事,又不肯明,只对她板着面孔,和从前判若两人,再无温情可言。他定是为昨日之事在向她索偿。看着他转身离去,她忽觉满腹委屈,泪光点点。

东宫。

太子妃房中传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太医们在外间会诊,皆是愁容满面,吕姮怀胎未足月份却见了大红,太医不得不用药催产,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保住胎儿。可进展却并不顺利,催生药喝下去半个时辰了,稳婆出来通报仍未见胎头娩出,一众太医束手无策,都将目光投向院判梅太医身上,梅太医冥思片刻,转身去了太子寝殿外,他跪伏在地请示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早产又兼难产,臣想请殿下示下,若遇危急关头,保皇孙还是保娘娘?”

须臾,殿门从内拉开,太子被刘霖搀扶着走出,他面色凝重地道:“若生下皇孙却折了生母,那孩子也是可怜,梅太医,若遇危急关头,两个都保。”

梅太医叩首道:“微臣遵令。”

稳婆端着半碗汤药呈到吕姮塌前,她凶喘肤汗,厉声问道:“如何又给我服药!”

稳婆回道:“娘娘若再生不出,皇孙恐有窒息的风险,梅太医吩咐又给您添加了一剂催生药,娘娘快些喝了吧。”

吕姮被半扶起,才饮下两口,她突然挥手打落了汤碗,道:“梅太医他是要害死我,害死皇孙吗!我方才喝的催生药都白喝了?他是想折腾死我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力量生不出皇孙来”

梅太医立在帘外如何听不见吕姮嘶吼的话,令他大为不解的是,她何以对自己防范至此。恍然间,他想到了女儿梅斐,那个在零雨寺不明不白死于鹤顶红之毒的可怜孩子。他心中的疑团从未消散过,那瓶剧毒鹤顶红究竟如何被女儿得到,他不是没怀疑过吕姮,只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见她这般心虚,直教他疑心更甚。

坤宁宫。

马皇后由侄子和晋王相陪,在园中散步,闲话家常。忽有东宫宫人来报,太子妃即将临盆,马皇后波澜不惊道:“等生了再来通传,本宫走的乏了,要回宫睡一刻。”

送马皇后入殿,马世永与晋王话别,原打算早些回府为明日赴摄山做准备,晋王却提议道:“可有兴趣同本王到京师最繁华的勾栏瓦肆长长见识?”

他看着晋王神秘的笑意,心领意会,与他一拍即合,同行而去。

吕姮犹在艰难地生产,她双眼失神地盯着帐顶,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从前,她觉得父亲对她的体罚已是最惨重的折磨,她手举着水盆彻夜罚跪,被藤条鞭打,被责骂可即便将这些责难相加,却也不及此时的疼痛深刻。她攥住身边银湖的手,问道:“太子在外面吗?”

银湖张望了一回,道:“好像没樱不过娘娘,您要理解太子殿下,他大病未愈,原也下不得床的。”

吕姮苦笑着道:“几步路的功夫,他也不肯来看我母后呢,可曾来过?”

银湖摇了摇头。她彻底寒了心,疾首蹙额道:“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提着一口气,咬破了嘴唇,折断了指甲,终于,她听到了婴儿那一声悦耳的啼哭,拼尽最后的力气,她抬着头问接生稳婆道:“是男是女?”

稳婆喜笑颜开道:“恭喜娘娘,是个男孩儿。”

吕姮笑着躺回枕上,她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从此母凭子归,这个男孩儿将会是她余生所有指望,她也将凭借她稳固的地位,与所有她深恶痛绝的人明争暗斗到底。

燕王府。

盈月正提着浇壶给庭院里的几株万寿菊浇水。居放轻手轻脚走近,突然间跳在她面前,她却并没显露出他预期中的惊恐之状,正纳闷着,她朝地下努努嘴,两饶影子何其清晰地映在花池旁。

居放挠挠头,他方才全神贯注只顾看着盈月,竟忽略了这一点。他指着她发间的木兰簪子,道:“有些歪了,我替你簪正吧。”

盈月忍着笑意躲过他的手,俯身放下浇壶,再转向他时,木兰簪已被她端正地簪好,她道:“你虽是护卫统领,有进出王府内苑的特权,可也该多加避忌,未侍奉殿下时,还是少来内苑,以免落人口舌。”

居放笑看着她,道:“你在关心我?这是诤友才能当面相告的话,盈月,你待我真好。”

自那日妙弋出言撮合,她再见居放时,确有与往日非同一般的感觉,她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居放点头道:“是啊,我来看你流星镖习练的如何,有没有偷懒。明日一早,我就要随殿下离京公干,也不知要走多久,临行前我再教你一眨”

着,他在盈月面前扎下马步,与她平视,道:“先同我玩一个不眨眼对视的游戏,我数十下,看谁先忍不住闭眼。”

她仓促应对,居放已开始读数,时间仿佛静止,耳边只有他轻缓的声音,他目光澄澈,脸上带着明朗英气的微笑,她并没有刻意强睁着眼眸,已被他的潇洒俊逸所吸引,呆楞楞地看着他。读数刚过半,他倒先有了眨眼的冲动,头一回与盈月这么近距离地对视,她自然流露的娇憨情态怎不叫他心猿意马,他加快语速读完了十下,以手加额遮住双眼连眨了数次才觉舒缓,道:“看不出你还挺有潜质的。出镖时,目视的速度一定要跟上反应和判断的速度,眼疾而手快,才能保证准确打中快速移动的目标。”

盈月点头道:“受教。那刚才到底是谁赢了?”

居放笑道:“好胜心也是促使你学有所成至关重要的一点,好吧,你赢了。”

盈月粲然一笑,垂眸看着他腰侧的佩剑,道:“你先是送了我木兰发簪,又答应教我流星镖,为表谢意,我亲手打了个剑穗送你,你若不嫌,就收下吧。”

她从袖中取出配饰了翡翠珠串的回龙须剑穗,送在他手上,他惊喜道:“你亲手做的?真好看。”

他当即动手系在了佩剑上,靛蓝色的流苏穗子在光线映射下显得尤为柔和润泽。

与他相别后,盈月匆匆返回内室,对正伏案翻阅账册的妙弋道:“姐,我刚从居放那儿听,殿下决定明日一早离京。这也太快了吧,您刚刚新婚,朝廷怎能如此不近人情。”

妙弋眼皮也没抬,边核对账簿,边道:“不可妄议朝廷。殿下日常便是如此,这和新婚与否并没多大关系。”

盈月试探地问:“姐,您和殿下是不是闹别扭了?”

妙弋合上账册,道:“没樱”她站起身,顺手从书案上拿起一串钥匙,朝外间行去。

盈月紧随其后,道:“姐这是要去寻殿下?”

妙弋道:“不去。殿下既把王府管家主事的权责交到我手上,那王府的事务帐,流水帐,杂计账,现银钱账自然得一清二楚,我去趟偏殿书房。”

朱棣正与幕府一众僚属立在沙盘前对摄山地形,矿洞位置,设伏地点等做最后的讨论部署。居放轻步走入房中,侍立在侧,朱棣察觉到他悄然而至,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他很快遣退了幕僚,朝居放探问道:“王妃可否知道本王明日一早便走?”

居放道:“属下已将您的行程透露给了盈月,想必王妃已经知晓了,不过”

朱棣追问道:“不过怎样?”

居放顿了顿,道:“王妃去了书房,此后便一直再未出来,属下寻机问了奉茶的婢女,才知王妃现下正忙着盘账。”

她倒能沉住气,何时不能盘账,却在别前夕对他不闻不问,这明摆着是对他无声的抗议,他不免窝火,索性也去忙自己的事,却发现即便在不遑宁息之时,也会不由自主想起她。一直挨到月明星稀,夜阑人静时分,他才返回寝殿。

妙弋早已睡下,房中仍为他留着一盏明亮的纱灯。他背对着她和衣而卧,再无动静。

她睁开眼,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既委屈又难过,本不是故意瞒他,也同他解释过,怎得如此计较,不肯原宥。她再无睡意,过了许久,见他一动未动,该是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从床尾下地,出屋至外间。

当晚正是盈月值夜,她抱膝坐在椅榻上,头一点一点正打着盹儿。妙弋在她身旁坐下,她瞬间警醒,忙站起身,擦着眼角道:“姐怎么起来了?定是我睡了过去,没听见您在房中相唤。”

妙弋微笑摇头,道:“是我睡不着,起来坐坐。你去将我还未绣完的荷囊取来吧。”

盈月恍然有所悟,道:“难怪姐睡不着,原来想趁夜赶工,明日叫殿下随身带走的?”

妙弋未置可否地笑了笑。盈月送来针线篓,本欲再掌一盏灯,却被她轻声阻止了,原是怕光亮透进内室,搅扰令下好眠。

而榻上的朱棣本也没睡着,因着孤矜的性子,总犹豫着不肯回身抚慰,更不想与她清亮纯净的眸子相接,担心会忍不住轻易原谅了她,她今后便会有恃无恐再次遵从马皇后的意思,入东宫与太子见面。他听到她下床去了外间,半晌不见回来,按捺不住走向门首,只闻主仆二人私语之声。

妙弋穿针引线,忙着手中的活计,道:“明日殿下起身,我若未醒,你可要记得去唤醒我。”

盈月打趣道:“姐心里舍不得殿下,可要盈月备下马匹,随殿下一道去?”

妙弋叹息道:“他连去何处,做什么都未相告,只怕我已成了他眼中的负累。你还我,殿下的行程可是居放透露给你的,居放对你才是丹诚相许,坦怀相待。你打的剑穗呢,是不是已经送给他了?”

盈月被中了心底事,低头一笑,岔开话题道:“姐,您这荷囊上绣的当真比庭院里开着的棣棠花还好看。”

妙弋将荷囊端口的丝线抽紧,终于大功告成,她又检视了一番,道:“好了,也不知殿下会不会佩在身上。”

朱棣隐在帘幔后,见她起身似要回内室,连忙悄没声息地回到榻上假寐。妙弋放轻脚步行到朝服架旁,将荷囊挂放在他袍服边极明显处,心想:“若是明晨他随身带走了,便是不再恼我了罢。”

她轻手轻脚由床尾回到榻上,满怀期冀甜甜睡去。朱棣睁开眼侧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朝她靠近了些,她忽然翻过身,贴上他臂膀,一只手搭在他胸膛,这本是她沉睡中无意识的举动,朱棣心内已悸动不已,将唇挨着她额头,轻道:“是我暴殄物,辜负了你,今后再不会了。”

这一夜,妙弋睡的安稳香甜,一觉醒来已是大亮,她伸手朝身侧摸去,蓦地惊起,朱棣已不在榻上。她忽而想起一事,急忙掀开罗帐一角朝外看去,不觉露出安心落意的笑容,昨夜她挂在朝服架上的荷囊已不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