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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娶妻当娶云小曦

嘀呤呤的马蹄声在朱雀街冰冷肃陌的黛青色青石砖上穿出去很远,清脆的甲叶碰撞声,随风飘零的枫叶触地声,成为了朱雀街唯一的声响,朱雀街这条饮尽前朝紫朱鲜血的通天之路寂静而肃杀,但出了朱雀街就来到了长安城最热闹的清平坊。

清平坊始建于四百年前的秦王朝,始皇帝二十三年六月乙亥的一天,宁静瑰紫的群星伴随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那位统一六合至今仍能止小儿夜啼的始皇帝登上了阿房宫的清平阁,望着远处清冷的夜景,二十多年来,第一位大臣进入了清平阁,始皇帝挥了挥手便让帝国臣僚在清平阁可以望见的地方兴建坊市。

秦始皇营建的阿房宫在建成后的数个世纪中一直都是西方传说中的世界奇迹,阿房宫是四海归一之后,始皇帝用尽帝国锱铢所营建起来的巍峨宫殿群,黄金、玛瑙,玉石,白银,象牙,犀角这些世间奇珍如同沙石一般被用在了这座皇帝倾尽心血和帝国的宫殿上,以至于建成后的阿房宫,从南到北,从西至冬,居然可以四季不同,一个志向于度量天下的志士用尽二十年也不曾度量出阿房宫的规模。

终秦一代,阿房宫中巍峨壮观的皇家园林足以让秦岭显得黯然失色,始皇帝的花园中则汇聚了天下艳丽绝伦的鲜花与美女,关东郡国的女子为之一空,而长城城却被扩建了三遍才能勉强住下这些彰显始皇帝赫赫武功的娇弱女子与鲜花,用当年司马相如之言就是“夫秦王之苑,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冠宇天下。”

而清平阁则是那位同一六海,爵置郡县的始皇帝最钟爱的处所,清平坊并没有像未央、阿房、长乐三处极尽帝王至尊,反而只设立了一套桌椅,史记中记载那位人间至尊的皇帝陛下,最喜欢的就是在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来到清平阁这样清冷的场所,坐在椅子上静静思量着帝国的未来,攻灭六国,广置郡县这样的决策就是在晓日初升,东方未白时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清平阁所制定的。

六王毕,四海一,天下再没有了别的君王可以与始皇帝作对后,称孤道寡四十余年的君王,看腻了权力场上的尔虞我诈,想要看一看人间的烟火,于是清平坊就在秦始皇可以望见的地方日渐繁华,可惜的是,清平坊尚未完工,始皇帝就耗尽了他和帝国的最后一丝力气,随着关东郡国的反秦烽烟,六王毕,海内归制的事业就与阿房宫一起成了世人哀叹时不命与的典范。

后来的后来,前朝高祖皇帝诛灭群雄,统一六合,又一次让长安成为了世界的中心,清平坊也成了世界一等一繁华的地方。

“陵哥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此时骑在马上的霍去疾,截然不同于在朱雀街的跳脱,反而一副不动声色的深沉模样,却是比蔚凌还要显得君子些。

霍去疾穿着赤红色的丝缎菱服,挎着一把镶金戴玉的宝剑,骑在一匹深黑色大宛汗血马,雪白的皮肤,一脸谦谦君子的做作模样,惹得不少汉族高门小姐用团扇挡着自己发红的小脸偷看这位英武的少年,十岁的霍去疾最喜欢在清平坊闲逛,因为这里有很多出来逛街游玩的小姑娘,她们红着脸偷看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霍去疾的虚荣心。

“当然是去云侯府啊。”看着霍去疾一脸的装作,李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陵也穿着一声菱服,不过不同于霍去疾鲜艳吸睛的血红色,李陵穿了一身深黑色的麻衣,骑着一匹枣红的杂色马,手上还有一把黝黑好不起眼却更利于骑兵挥砍的锋利马刀。

“云侯府?我们去那干什么?云侯会把我打出去的吧?”李陵的话音未落,就传来了蔚凌惊慌失措的声音。

蔚凌一边满腹心事的骑在马上,一边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周围的小贩,直到李陵提起了云侯府三个字,蔚凌穿着素白色的丝缎衣,骑在一匹温顺的凉州马上,既没有佩剑,也没有拿刀,只是一直楞楞的发着呆。他这一抬头却楞是将注视着霍去疾的女孩吸引走了一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才是用来形容蔚凌最好,最贴切的话。

“蔚凌啊,你当年娶妻云小曦的话可是一直在我等心头回荡啊,当官当做平西侯,娶妻当娶云小曦,这两句话你居然敢在云侯面前喊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霍去疾回头看了一眼,脸颊通红通红的蔚凌,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一丝都不存在了。

三年前,李陵和蔚凌还有霍去疾在百味斋喝酒的时候,蔚凌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君子,当场就被霍去疾和李陵连哄带骗喝下了远超蔚凌自身酒量的千日醉。当场醉的五迷三道的,李陵和霍去疾当场就开始盘问这位可怜的实诚君子,云小曦和蔚凌的爱情也随之曝光在了李陵和霍去疾的面前。

“云侯也真是,妄为三朝元老,竟然听墙角,我们兄弟之间的戏言居然全被他听起,还写成了公告,被他贴在了城西的执法亭里,而且他一个堂堂三公居然威胁一个亭长说如果把那张纸撕下来,就把他停职抄家流放。”霍去疾伸出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身上立起的鸡皮疙瘩,还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怕突然在拐角遇到那个以随性著称于世的云侯,云司徒。

“别提了,你们还好,我可是说要做平西侯啊,我爹那天有多开心,我后来的生活就有多惨啊,商韩百家,兵农阴阳,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琴棋书画,天知道我经历了点什么。”蔚凌也顾不上自己的君子形象,掂着脑袋做贼似的四处张望,随着离云侯府越来越近,蔚凌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快的心跳不光是因为云侯那个老不修的三公,还因为云小曦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那个女孩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蔚凌就知道这个女孩会是他哪怕要以倾尽一生为代价去追求也再所不惜的人了。

蔚凌生于侯府,清河蔚氏世代贵胄,满门紫朱,蔚凌自出生以来就被教导要做一个淡然寡欲的儒家君子。可是那天遇见云小曦以后,他就只记得那一双漂亮的像是天上银河与群星一样璀璨瑰紫的漂亮眼睛,还有自己减慢到快要停止的心跳,以及蔚凌喜欢云小曦的这件事。

蔚凌出身于侯门,自然也同样精通于权利的游戏,在世代朱紫的侯门,哪怕就是蔚凌这样的次子也同样可以通过权力运作获得他想要的一切。

三天之后,蔚凌就认识了云小曦,这位三公家的大小姐,是云侯次子云翳在一次酒后乱性后与一个胡姬所生的女儿,云小曦的母亲来自极西的欧罗巴大陆,她是被入侵的蛮族卖到长安来的奴隶,因为她的紫色双瞳被云侯的次子买下,最终生下了云小曦。

云小曦出生于东方未白的曦光中,所以被云侯这位以不着调著称于世的三公取名为了小曦,寓意生于晨曦的意思。

“云小曦可是名动长安的美女啊!你得抓紧了啊,要不我以齐王的身份去跟云侯说道说道?”李陵扭脸看了眼蔚凌,那位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谦谦君子现在居然恍然失措,差点一头跌下马去。

云小曦有着一头秀丽柔顺的酒红色长发,来自西方的高挺鼻梁,深邃的紫色双瞳,身材与皮肤却没有如同西方人一样粗糙黯淡,东方与西方的结合之后带来了一个明媚可爱的少女。

“她就在那里了,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来……”蔚凌急匆匆的打断了李陵的话,李陵和霍去疾顺着蔚凌的视线看去,一位明媚动人的少女正在一块写着篆书云府的匾额下指挥一群五大三粗的仆人搬运着各种粮食。

“小曦好啊。”李陵翻身下马后眯着眼睛笑着跟云小曦打招呼。

李陵带着一干人等穿过了那群青筋暴起,肌肉蓬勃的下人,径直来到了云府门前。

“齐王哥哥好。去疾哥哥好,蔚凌哥哥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少女看到了李陵,立马就扔下了手上的杂务,特别开心的跳了过去。

“他啊……”李陵摸了摸脑袋,想到那个平常一脸君子不器的蔚凌现在居然在把自己打扮成单家士子,就为了从云小曦手里领一份喂马都不吃的救助粮,竟然一时语塞。

“还是老一套呗,小曦,你懂的。”霍去疾朝云小曦挑了挑眉毛,随后走向了云小曦的几个侍女,不一会侍女的笑声竟然盖过了家丁的声音。

“蔚凌哥哥也真是,就不能直接来见我吗?我爷爷是三公,他每天的吃喝拉撒都能被写成公文放在我的桌子上,他还每个月装成乞丐就为从我这领一份马都不吃的谷子,然后月末的时候又各种理由用自己的月俸买上千石粮食给我,就是生怕我没粮食给他发了”云小曦捂着额头,一脸无奈的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蔚凌。

“唉,这个人啊……没救了……”李陵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越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追女孩的时候就越是不忍直视啊。

蔚凌常行于长安,纵观平西侯,又携友行于云府之前,喟然大息,曰:“嗟乎,生平当为平西侯矣!娶妻则为云小曦矣!”《旧赵书.蔚霍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