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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谙离恨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挺像个管家婆的。”萧长律尔雅的笑望着她,目光缱绻,如诗般的柔情氤氲流动。

青鸟瞪他一眼,恨恨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巴不得你赶快娶个皇后回来,替你管着这些后宫之事,这样你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我也可以无事一身轻。”

“你就这么希望朕快点娶一个妃子。”萧长律苦笑“和那些大臣一样来逼迫朕。”

“你应该这么做。”青鸟将头偏向一边,声音有些生涩,艰难的说“三千佳丽,坐拥天下美色,可是你身为皇帝的特权。”

她不是一直希望和他斩断纠葛的吗,本来就是一场互利互赢的交易,为什么看着他流露出的苦涩,胸口闷闷的,衣襟下,咝咝啦啦的抽痛着。他纳多少个妃子,都与自己无关。

青鸟纳闷,这个男人,是皇上,他一直冷漠睿智,为何一次次的流露出不应该属于一个帝王的情绪,让自己乱了分寸。

萧长律默默地坐着,一丝痛意掠过心头,快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满心的喜悦顿时被驱散的一干二净,他再次被放逐到寂寞的荒原。她为自己设身处地的着想,担心林逸会联合夜湛然对付他,究竟是出于愧疚还是真心?答应为宫人问诊,是因为她医者的本能还是纯粹因为太闲了?不然,又怎会和那些大臣一样让自己充实后宫,她的语气平淡的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完全与她无关的小事。

“的确,朕也老大不小了,与朕年纪相若的男子都有子有女了,该是时候纳几个妃子了,即使是放在宫中当摆设,也是赏心悦目的艺术品,还能堵住朝中那些大臣的悠悠之口,何乐不为。而且,她们对朕肯定是恭顺谦卑,不像你这个野丫头,成天到晚冷言冷语忤逆朕威胁朕,比你强上一百倍。”

萧长律忽的轻轻一笑,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差点忘记了,她本来就是在陈述事实,只是每一字每一句恰好戳中他心中的缺口,是自己曲解了她的意思,把她的劝告误当做了关切。明明无爱,明明只是好奇,明明只是因为她的秘密,想要利用她而已。

“萧长律——”青鸟张了张嘴,唇齿艰涩,终是叹了口气,静静的下了逐客令“更深露重,你该回去了,明日你还要早朝呢。”

悠远的一声叹息流转在空气中袅袅的残香,月色迷离,迢迢河汉,皎皎的织女星闪烁着凄迷的清辉,一抬头,萧长律的身影已然远去。星光灿灿,夜半习习的凉风携卷着微寒的露水打湿青鸟的裙摆。她静静地坐着,心似飘絮。

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一个行为粗鄙没规没距的野丫头,陪在他身边的女子应该是那种温婉贤淑家世背景雄厚的大家闺秀,能助他一臂之力,能让他放心的在朝堂上大展拳脚,无后顾之忧。

而自己,除了张脸长得不错,其他的实在是寒酸的拿不出手。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二天,青鸟早早地起床,凭栏独坐,微眯着眸子,吮吸着晨风中隐约浮动的花草清甜的气息。元福一大早就赶来明心阁,告诉青鸟萧长律已经下旨,他可以作为女医进入太医院,并且有权指挥负责宫人就医的事务。

青鸟不由赞叹萧长律的办事效率,点头向元福道了声谢。元福如获至宝,脸上顿时笑成了朵金黄灿烂的菊花,乐呵呵的回去复命。惹得她心头一阵莞尔,她对元福的印象还不错,积极乐观偶尔还会耍耍小聪明,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留在冷冰冰的萧长律身边的。

想到昨夜与萧长律的谈话,恍若一梦,如果不是这道顺遂她心愿的命令,她差点以为昨夜的萧长律只是出现在她梦里的一个错觉与幻影。

暮弦倒是开心的不得了,拉着青鸟的手臂,讨好的说“姑娘,皇上对你真好,知道你仁心仁术,破格授予你女医的身份,让你可以自由出入太医院,要知道,天璇皇朝虽有医女,可真真正正担得上女医身份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

天璇皇朝民风开放,可皇宫之内,宫妃众多,不得不注重男女之防,虽有医女但多为奴婢身份低下,医术不精,可女医就不同了,那是皇上金口玉言钦赐的允准的身份,是莫大的荣耀。

青鸟看着暮弦喜出望外的笑颜,心绪也被她单纯的快乐感染,豁然起来。

“姑娘,昨夜皇上来到明心阁见你不在也不问原因,只是屏退了我们,在庭院中等了你好久,你曾见到他。”朝歌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暮弦,无奈的摇摇头,不知该说她单纯好,还是傻兮兮好。

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让姑娘以女医的身份,在太医院横插一脚呢?那会引起多大波澜,姑娘会面对多少荆棘,皇上应该很清楚。

青鸟明白她心中所想,拍了拍朝歌的手臂,轻轻地说“朝歌这事情是我昨夜亲自与萧长律商谈的,不用为我担心。”

朝歌心思缜密,暮弦纯真无邪,相比之下,朝歌更适合待在这深宫之中,她总是能细细谋划步步为营,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也很感激她的善意,只是人生在世,总要放开手自由随心一些。

在朝歌暮弦的陪同下,青鸟走进太医院,慕容沄蘅那家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一脸春风灿烂的迎接她们,手十分自然的搭在青鸟的肩上,笑嘻嘻的说“小绿鸟,可算把你盼来了,以后这太医院就归你管了。”

“包括你吗?”青鸟拽下肩头慕容沄蘅的爪子,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当然,当然。”慕容沄蘅疼的口齿含糊。

青鸟手一松,慕容沄蘅的手趁势一缩,扼着腕说“小绿鸟,你真粗鲁,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青鸟轻哼一声,清脆如珠玉落盘的嗓音夹杂了一丝冷意“烂水草,宫人就诊一事你该知道吧,我不管你平时多不正经,麻烦你这次认真一点。”

“其实我平日也有给宫女诊治,只是她们多数有病也不肯来就医,宫女数量众多,我也是无法顾及到每个人。”慕容沄蘅薄唇微抿,神色一凛,说“太医都在室内,你可是要会会他们。”

“自然,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医德还剩多少?”

青鸟清寒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落下,大步昂扬的走进太医院,看的朝歌暮弦和慕容沄蘅一阵汗颜。

她这语气实在是太冷淡。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假啊。”慕容沄蘅抹了把额头的汗,咬牙切齿的说。

暮弦瞅了一眼慕容沄蘅,面颊一缕绯红,轻咬着红嫩的唇,强忍笑意的反唇相讥“慕容太医,女子,小人难养,也好过你不是人。”

慕容沄蘅气的五官扭曲“你怎么跟小绿鸟一样黑心黑肺,好歹我也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啊。”

暮弦扑哧一笑,说“哥哥,姑娘真是慈悲,居然认你当哥哥?遇人不淑啊。姑娘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妹子呀?”

“说来话长,别管这些了,我们快点进去吧,省的那些老顽固欺负了你们姑娘。”慕容沄蘅尴尬的笑笑,转移话题。

要是被人知道他低声下气威逼利诱的求青鸟做妹妹,他的脸往哪里搁?

三人快步走进太医院,看见青鸟端着一杯香茗,安静地坐着,细细品尝,那神情潇洒的像个神仙,清丽绝俗的容颜在蒸腾的水汽晕染下透着淡淡的绯红,眉目如画,仿佛画卷中走出的姑射仙子,冰肌玉骨不沾凡尘,天姿灵秀气韵高洁。

一旁站着五六个鬓角微白,年长苍颜的太医,一脸铁青的盯着青鸟,目光犀利的像要在青鸟身上戳出几个洞来才罢休。

“青鸟姑娘太医院不知有何高见,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老夫劝你还是安心的做一个闺阁女子吧。”一名蓄着山羊胡的太医,冷冷的说。

女人就该好好待在闺房,学好女红刺绣就是,学什么医术,越俎代庖。

慕容沄蘅气的牙根直痒痒,这个周楠平时装模作样,带着这群太医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敢蹬鼻子上脸。

青鸟突然有些理解慕容沄蘅了,手下有这一帮自视清高的老学究,实在是难为他了。

“青鸟一介弱质女流,自是比不得华佗扁鹊,但是,若论起这歧黄之术,定是胜过诸位太医百倍。”青鸟轻轻朝茶杯呼了口气,冷冷的说。

“你——”周楠和一众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小女子,居然敢在太医院造次。”

青鸟神色一凛,想了想,似是觉得不妥的问“还不知如何称呼。”

“老夫周楠。”周楠冷冷的说。如果不是看她是一个小姑娘,他早就把她轰出太医院了。

“这位大人慎言。”青鸟放下茶盏,静静地起身,柔弱纤细的身子蕴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明明是那么单薄的臂膀,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广阔的新天地,瞿然的说“你说我造次,岂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命令,别忘了,是皇上允许我进入太医院的,而且是以女医的身份。”

她故意咬重了皇上和女医两个词,心里喜滋滋的想,萧长律这个皇帝的身份还真是有用。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俗语真不是空穴来风。青鸟很满意的在这群太医脸上看到了不服,气闷,无可奈何甚至惶恐的表情。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来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雕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