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都市现实 > 我的娘那年秋 > 第十三章

马笑天不假思索的说:“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我又不是外人?”

“那你告诉我,当年佟天宇拿到那份特务名单,他到底做了什么?”

马笑天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如一,保持正义,绝不含糊。他是想等到了军管会,再把冯玉兰和她谈话的内容告诉段国安。此时此刻马笑天不得不佩服母亲,不愧是法眼通天,于是她全都告诉了母亲。母亲把刚知道的这个重要环节跟她所掌握的案情串起来,得到一个结论。她说:“不论是佟天宇、冯玉兰,还是曾涛柱,他们都想掩盖错杀真相,金茉莉很有可能早已交代了假名单一事,被曾涛柱事先得知,将金茉莉首先灭口。

马笑天语气坚决的说:”绝不可能,我了解他们三个人,他们绝不会干出这种荒唐的事。再说因假名单错杀了自己的同志,大不了给个处分罢了,他们怎么可能冒死去杀人灭口呢?

母亲说单凭一份特务名单,佟天宇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身边肯定有内鬼做内应,确保万无一失。这个内鬼不是冯玉兰,就是曾涛柱。

马笑天问:“这个内鬼假如不是曾涛柱,那么给金茉莉下毒的人又是谁呢?”

母亲沉思了一下说:“我现在基本确定,曾涛柱是真凶。你应该记得你们也怀疑过曾涛柱,只是不够自信,后来解除了对他的怀疑。怀疑的理由有两点:其一,当时金茉莉被抓入狱,她一口否认自己不是什么主要人物,只是个小特务身份而已。他被暂时关进单人牢房,只关了三天,她就忍不住寂寞,喊着非要见监狱长,表示要主动向政府坦白交代。曾涛柱单独和金茉莉谈了大概有一小时,之后,金茉莉被关进了三人一间的牢房,享有特殊待遇。十天后他的两个狱友被释放,徐亚平和王海燕随后被捕,和金茉莉同住一个房间。”

母亲说到这儿的时候,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看了两眼,又说:“你们根据这个环节,只是怀疑曾涛柱和金茉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并没有深想曾涛柱是佟天宇一手提拔的爱将,从面子上讲又有谁会不知趣,当面质问曾某人。其二,金茉莉死前的大概两小时,曾涛柱去了一趟监狱炊事班,在这个环节上,你们仍然只是怀疑曾涛主是不是往金茉莉的小灶饭里下了毒,并没有对曾涛柱实行原则性的问话。你仔细想一想,曾涛柱怎么可能和一个犯人产生非分之想?既然不可能,又为什么只凭金茉莉坦白一些毫无价值的问题,就让金茉莉享有特殊待遇?你再仔细想想,曾涛柱作为监狱长突然去炊事班指手画脚,你觉得正常吗?”

马笑天把车停了下来,扭头转向母亲,若有所思的说:“你是说曾涛柱通过金茉莉得知了那份特务名单的真相后,首先稳住了金茉莉,保守这个秘密。然后,他把真相当面告诉了佟天宇,最终,他们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前途,选择将金茉莉灭口。”

母亲翻了翻笔记本:“对,你分析的和我的这个结论基本一致。所差的这个唱主角的并不是佟天宇,而是你的表姐冯玉兰。冯玉兰应该是一个资质较深的特务,就凭她和你说的那番话,我就能断定。”

马笑天问:“照你这么说,曾涛柱也是内鬼?”

母亲答:“不是,他这个人很讲义气,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要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佟天宇。但他不得不求助冯玉兰,因为只有冯玉兰才会帮他搞到慢性毒药。”

马笑天问:“我还是有些费解,这份假特务名单是徐亚平和金茉莉一手炮制的。毫无疑问,金茉莉向曾涛柱供出了徐亚平,可曾涛柱为什么不杀徐亚平呢?”

母亲答:“曾涛柱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应该看出来了,徐亚平并不是那种轻易招供的人,他这是跟自己赌一把,因为必定多杀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好了,什么也别说了,事不宜迟,我们抓紧去见段国安。”

母亲最后一句话引起了马笑天的重视,他边开车边问:“你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母亲说:“国民党养那么多潜伏特务,不会让他们白吃闲饭。后天是我们国家第一次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说不定这些特务要搞出什么大动静。”

马笑天说:“剿匪大队已经做好部署,正等着霍金宝他们下山呢,就怕他们不来。”

母亲说:“我指的是另一股国民党潜伏势力,会有什么阴谋。香月、孔德胜、王参谋他们这些人,在中统眼里只是个过河的小卒子而已,死不足惜。我担心的是在咱们这个地界,一定会有另外一股势力较强的潜伏特务。你想想看,香月这些人刚被我们抓获,台湾方面就切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为什么?显然国民党特务无孔不入。”

“你指的是冯玉兰?”马笑天问。

“是不是,目前我不好确定。你觉得秘密逮捕冯玉兰,来他一次突审,段国安有没有这个胆子?”

马笑天皱着眉头说:“你就这么自信?认定了冯玉兰是内鬼?”

母亲说:“是你亲眼所见,佟天宇情绪非常低落,一反常态。他身为一方长官,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无非亲情而已。冯玉兰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他怎么忍心立即下令将冯玉兰逮捕?”

马笑天笑了笑才说:“说到底我们只是推断,单凭推断,无凭无据去抓首长的老婆,恐怕再借段国安俩胆儿,他也不敢抓。”

母亲停了一会儿说:“哎,我看这样吧,咱们来个先斩后奏,先把曾涛柱拿下,我来审他,在你的权力范围之内应该没问题。”

马笑天嘬了半天牙花子:“哎呀,这…这…怎么个拿下呢?”

“当然是大张旗鼓的抓,就得让他知道,咱们不打无准备之仗,往下,不用你操心,我保证让他招供。”母亲见马笑天犹犹豫豫,迟迟不回答,她着急火燎的又说:“我告诉你,我并不是想为了自己的前途出风头,我是在为全城百姓的安危着想。你以为他们只是杀几个人,放两把火,炸几座房子这么简单吗?你错了,他们不搞便罢,一旦搞出个动静,咱们都得完蛋!”

马笑天不由得踩了一脚刹车:“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想血洗平安城?”

母亲听他爷爷说过,这方圆百十来里为何常年水势兴旺不衰,就因为大佛寺脚下有个庞大的泉眼,常年狂喷不止。人们看不到泉水,只能听到嗡嗡作响,那水顺着暗道流向四面方。传说这泉眼通着一条巨大的暗河。在明朝末期的一个夏天,六道山寺庙里的一个高僧,亲眼目睹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寺庙旁边有个巨大磐石,磐石中间出现了一个像屋顶大的黑洞,那黑洞深不可测,眨眼间从黑洞里蹿出一股十几米高的水柱子,恰巧打山顶掉下一个巨大的类似佛身的石头,插入洞里,才免遭一次不可估量的水灾。那高僧请来几十个工匠,将佛石精心修整成一尊完整的佛像。那尊佛像高达数十米,人们一旦听不到佛像脚下嗡嗡作响,必是个大旱年景。母亲17岁那年是个大旱年景,那年去大佛寺祭拜佛像的百姓络绎不绝,人们求五谷丰登,鱼虾满仓,传说当年就连日本人也去拜佛像。“

母亲把这个传说讲给了马笑天,并提醒他,如果国民党在五一国际劳动节这天把佛像给炸了,那可是个天大的动静。当年国民党都敢把黄河大堤炸了,让上百万百姓受灾,他们照样敢把大佛寺炸了,会酿成一场天大的水难”

马笑天不是本地人,他听人说过关于大佛寺的传说,但没有母亲说的神乎其神。母亲见他似信非信,仍犹豫不决。于是她像吵架一样大声的说:“你们一个个办事黏黏糊糊,哪像个爷们儿,调头!送我回去!”

马笑天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TMD,死了我也要当回爷们儿,走!”马笑天一脚油门儿,直奔大坎子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