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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血花”

看着还在昏迷不醒的师仪,松子想了想,喊上许隽,俩人走入松林。就在松林里,为师仪草草砍制了一副软担架,许隽用松枝厚厚的铺垫在担架上,把师仪轻轻敷在上面后,松子又选出几个能辨识野草的墨侠,打着火把,在峡谷下的谷底水沟边,小心地采些灯芯草和艾草来,把阵亡的十几位墨侠用草包裹起来,以免遗体腐坏,其他人马,自制掘土工具,把死去的戎人埋在峡谷口下的斜坡上,火光中,大家默默干着,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几个墨侠搬运着戎人的尸体,他们突然发现了死去戎人身上的奇怪纹身,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松子闻声赶来,明亮的火把下,他惊异的发现,几个戎人的胸膛上,都有一个狮子的纹迹,松子命他们把其余战死的戎人衣服都掀开来看,结果,无一例外,他们的右胸上,都有一个这样的纹迹!

松子沉吟不语,片刻之后,他让大家整理好死者的行装,细细埋好,把几把戎人的兵器放在墓地,留作标记。

忙完了这些,天色已经大亮。大队人马,灭掉了火把,保持着战时的警惕,继续赶路。

从‘山鹰嘴’到息口,已经不足五六十里的路程,为尽快安全抵达,松子命大家把戎马身上的负重全部卸去,以轻骑方式,加快行进速度。

没有了这扮做宝物的道具,戎马轻松疾奔在通往息口的山道上,不到半个时辰,松子已经看见了息口附近的渭水河。

很快,人马相继抵达到渭水河畔,过了这渭水河,便是息口。

许隽策马跟上前来,打算就此告别。松子却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他诚恳的请求许隽和他一道,同归戎寨,哪怕只呆一天,他和兄弟们也好尽尽这地主之宜。

许隽以军命在身为由,坚辞不就,并请松子谅解!松子无奈,只好应了他,他骑马把许隽送出一段路后,随他和其他弟兄们离去了。

松子带队渡过渭水,人马尚未上岸,便远远看见前往戎寨的路口,一位白衣男子和一位青衣少女,以及几个黑布短衣的汉子,正在马上,纷纷眺望着这里,白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回头和女子说了些什么,俩人便驱马疾奔过来!

等他们离近,松子定眼一看,这不正是已乘木筏而至的范豹和韩璧!

范豹奔至,立即跳下马来,他关切、热烈地打量着松子,好像生怕他身上少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总算把你等来了!一路上还算平安吧?”

说话间,他把手中的竹筒水递给松子。

“快喝口咱戎寨的竹泉水!”

松子接过水,一口气喝光,把竹筒递了过去。却见马上的韩璧,竟高兴地擦开了眼泪。

“我这妹子,该没有被昨夜的漂流给吓坏了吧?”

韩璧穿着一件戎寨女墨侠常穿的青色深衣,质地很薄,却也合身,尽透着她少女的婀娜秀丽,她看着哥哥有些迟疑的眼神,抿着嘴,轻轻笑了:

“没有,我呀,一路被几个大哥哥包围着,虽然有几次比较危险,可都在辟老伯和范大哥的指挥下,安全渡过了。对了,这戎寨的衣服,穿上身的感觉比你那厚粗的短衣,可是好得多了!”

韩松子看着在戎寨过得还算高兴的妹子,心里欣慰极了。他扭头看着范豹:

“走到山鹰嘴时,被戎贼夜袭!折了十四个兄弟。若不是代虎发现了什么,派许隽率轻骑护送,关键时刻发动了攻击,我能否顺利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范豹听了一惊,脸色顿变,这才发现随后而来的戎马身上捆缚着的,竟是墨侠的遗体!他缓缓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挨个抚摸着战亡兄弟的身体,蓦然之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松子一直默默地跟着他。

回望着马队,范豹怱然惊觉地问松子:

“师仪人呢?”

松子指着马队中间,一匹高大的黑戎马背上,被小心绑缚起来的一副竹担架中,师仪正静静躺在厚密的松枝里面昏睡。

“他的伤势重吗?”

“胳膊被矛刺伤,失了不少血,我已经做了处理。”

“我们大意了,都把眼光盯在了金矿石上!应该在木筏抵达后,火速回援、侧应你们安全归来!真是百密一疏!”

“别自责了,这些宝贝,不上了戎寨,我也放不下心来,更何况,他们又是偷袭,防不胜防的。你们冒险夜渡,我看也算是九死一生了,而且没有损失一筐宝贝,已经为咱墨家立了奇功!”

听了松子这番话,范豹的心里算是好受了一些,他们上了马,陪着师仪,缓缓向戎寨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浐河,秋高气爽,昨晚还下过一阵小雨,使得街道还显得有些湿滑,花子宣早早就起来,到集镇上唯一一间中药铺来采购一些伤员急需的药品。

昨夜这戎人的体温突然升高,让花子宣高度紧张起来,在这些伤员中,他是最严重的一个,现在,就连车阵子,也能缓缓翻身,自己勉强坐起来吃饭了。

花子宣急需薄荷、冬青、墨旱莲、大蓟草等草药,让他坐等许隽把药送来,那是要了这位小江湖郎中的命了,他最看不惯自己病人的痛苦状,听到他们的呻吟,他便恨不得用世上最好的药,迅速治好他们。

爷爷的药方他早在小时候就背得滚瓜烂熟,也进行了一些实际诊治,可这次不一样,面对如此众多集中起来的伤者,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了。要是少主在,他的胆子还能正一些,有些病症他也有可以个询问、商量的人,现在,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戎人的体质还算不错,即便是高烧,可是脉搏还算稳定,现在必须尽快清热排毒,把他的体温迅速降下来。

中药铺的老板是位老者,颇懂些医术,花子宣要的几种药材,除了墨旱莲,其他几种都有,这个结果已经让花子宣意想不到的高兴,他连忙各买了一大包,急急返回院子。

小熊正在院中的海棠树下,陪着一位康复很快的年轻墨侠来回散步,见花子宣回来,他立马跑了过来,帮他把各种药材抱进诊疗室里。

药材都是经过老者细心炮制过的,花子宣照着爷爷秘传的药方,对症抓药,他试过戎人的体温,依然有些烫手,他忙让小熊去从院中的水井中取些凉水,把水桶用薄一点都棉被包起来,往桶里面放入棉布,浸透后,不断用凉水擦拭戎人的额头,努力帮他降下体温。

那个康复起来的兄弟,被花子宣安排去煎药,忙完了这些,花子宣来不及喘口气,便对伤员进行逐个巡视。

车阵子正在竹床上练习着翻身,房间里自然有些闷热,他累得汗流满面,却依然乐此不疲,花子宣看着他越来越熟练的动作,心里宽慰了许多!他嘱咐车阵子动作幅度不必过大,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其他兄弟们的伤情都在缓慢改善中,这种天气,他们的伤口都没有化脓,虽说离不开‘艾熏’的功效,但花子宣和小熊夜以继日的辛勤护理还是起到了决定作用。

走在山道上的韩松子一行,已离戎寨不远了。

竹林的院子里,巨子算着时辰,早就安排童子给松子和范豹泡好了茶,那坛美酒,也唤人从‘义堂’搬到了院内,饭菜已近备好,他和公输老哥坐在石桌前,边聊天,并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些琐事,平常都是师仪代为打理的,现在,他也回来了,我可以少些额外负担了。”

巨子微笑着,对公输先生说道。

“对了,这次金矿石能如此迅速的入场存放,离不开老哥指导范豹精心制作出来的‘铜车辖’,它为我们节省了不少人力财力,我以茶代酒,敬老哥了!”

话说完,巨子端起茶盏,轻啜口茶,以示感谢。

公输先生也喝了口茶,随后挥挥手,风轻云淡地说道:

“这不算什么的,咱墨家,以天下苍生为念,往后,我们还有很多比这‘铜车辖’更难造的东西,如云梯、连环弩、防护甲车等,还要加紧造出来,以惜民力,以护民生。”

“那不是要给你的徒弟压担子了?我对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安排呢。”

“哦,我这些东西,都得服从于墨家的整体安排,不会影响大圣人的计划实施。”

“你呀,又来了。我这圣人,是众墨徒所赐的妄誉,我是何等人,你老哥应该最为明了。咱们之间,切莫如此称呼,那样,就折煞老弟了!”

巨子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不快,他再看看公输,接着说道:

“墨家不会制造进攻武器,只做防守之具,这是我们所定的规矩,望老哥体谅!”

公输先生静静地点点头,他望着巨子,眼里的淡定和敬意一览无余。

“对了,你刚才说,要给豹子更大的担子,你可别把我的好徒弟给压垮了哦!”

公输先生突然想起巨子的话,试探着问巨子。

“范豹和韩松子,两个人感情相投,情趣相合,又都是我墨家的栋梁之才,不给他们压担子,怎么说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