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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军阵2

眼见护卫军就要和流民贼短兵相接,众人猛地又听见清脆的哨响。不过和刚才流民贼的不一样,这几声哨响更有规律,像是在发信号。紧接着,流民贼的后营突然爆发出巨大而痛苦的叫声。对方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看起来像大将的人物全都无心恋战,纷纷掉头往后营冲了回去。

“怎么了?“严朗直起身子,极目远眺。

“应该是他们的后营被炸了!“赵宁抱着赵静,有些庆幸地回答,”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

“好像是窦将军,你看那面旗!“顺着严朗的手看去,斗大的”窦“字大旗在战场后面来回奔驰,每到一处,就爆发出巨大的喊声,然后那一块的流民贼也就立刻遭受到猛烈的攻击。

“原来如此!“赵宁猛地惊醒,意识到这其中的缘由,这位窦将军是将自己这些人当作诱饵了啊!

对于流民贼来说,虽然他们人数占优,但不论装备还是战斗力都差着官军一大截,正面作战必败无疑,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打击官军的士气。因此,窦将军故意将百姓和家眷放到一起,给流民贼有机可趁的假象,然后再反过来将流民贼包围,一网打尽。

这样的战术无疑是优秀的,而且已经成功了,只是将自己的家人和百姓当作诱饵,赵宁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万余流民贼在三千官军的冲击下瞬间土崩瓦解,连最基本的反击都做不到,只能各自为战逃命去了。

严朗躲在护卫军后面不断挥舞拳头,兴奋地叫嚷着:“杀!把他们都杀光!杀光他们!”

等战场安静下来,一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靓丽铠甲的将军,在亲兵拱卫下朝赵宁他们这边疾驰而来。护卫军收了兵器,恭恭敬敬肃立一旁,等这位将军过来,齐齐捶胸朗声道:“参见窦将军!”

窦将军在马背上轻轻摆手算是对众将士回礼,然后目光转向受到惊吓惶恐不安的众人:“让诸位受惊,是我窦况失职,还望诸位海涵!”说着,窦况在双手抱拳,朝众人施礼。

对于这位拯救自己于水火的将军,众人又怎么不感恩戴德呢?看到窦将军自责施礼,纷纷站起身来回礼,高声赞道:“多谢窦将军救命之恩!”

“窦将军,窦将军,我要投军我要投军!”趁着这个机会,严朗从人群里钻出来,试图冲到窦况身前,却被亲卫一把抓住,使劲挣扎,“放开!放开!我要和窦将军说话!”

窦况也注意到人群中的骚乱,打马上前,看见是一个小孩和自己的亲卫在争吵,便笑着说道:“小孩,你在吵些什么?”

“窦将军,我要投军!”严朗拜托亲卫的手,冲窦况高声喊道。

“你才几岁,就要投军了?”窦况脸上笑意更甚,“你可知道这投军打仗是要丢性命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怕!我今年已经十三了!”严朗提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一些。

“哈哈哈,小孩,你还是把打仗想得太简单了!”和严朗说完话,窦况扯马来到一处高坡,“现在青州的流民贼基本绝迹,你们各自回家吧!来人,给大伙发点盘缠!”

这样的话对于这些有家不能回的人来说,就像这干旱的天气突然下起甘露一般甜美,纷纷拜倒在地,叩首感谢窦况的再造之恩。

只有严朗和赵宁没有什么太激动的表现,严朗还试图将自己投军的志向表现得更明显突出,只可惜没有人愿意理他。而赵宁则明白,这场大战打完,窦况便不再需要他们做诱饵了,现在他要做的是率领骑兵,利用高速机动的特点追击歼灭还在逃窜的小股流民贼。

吵闹归吵闹,严朗最终还是没能打动窦况,只能跟着赵宁一起踏上回家的旅途。

从禹乡城陷落到现在,虽然才刚刚过去五天,但对赵宁和严朗来说却恍如隔世,接连经历数次生死考验,让两人不论是心智还是性格都有了极大的成长和改变。

尤其是严朗,在父亲已经死去的情况下,接下来的日子应该走向何方完全是一片茫然,之前还因为保命要紧选择故意忽视它,如今一切回归稳定,严朗不得不面对这一让他近乎崩溃的现实。而赵宁似乎好一点,城破那天父亲母亲只是失踪,虽然凶多吉少,但心里总归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这次回到家里,父亲和母亲正坐在堂前焦急紧张地等待着他和赵静。有这层因素在,两人一路上都心情低落,不愿意说话,而赵静也很懂事的不打扰两位哥哥的安静,不哭不闹。

离开汉军大营两天后,三人终于来到了禹乡城的城门口。

原本安静祥和的禹乡城已经不复原状,四处可见残破的城墙和烧焦的民房,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倒是没见着尸体,幸存下来的人们应该已经将自己的家人都收了回去,而流民贼们的尸体则被汉军搬到城外,一起烧掉。

行走在城中,还能闻见弥漫在空气中的焦土味和尸臭味,让赵宁三人忍不住捂鼻皱眉。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各家门口都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幡,从屋子里传来并不清晰却痛彻心扉的哭泣声。

“阿宁,我想……先回家看看。“站在街角,严朗双手在衣服上摩挲,不知所措。一路上他都在挣扎,最终还是决定面对这一切。

“嗯,我也要回家,如果……你可以来我家。“赵宁点点头,和严朗道别,背着赵静往家走去。

“哥哥,父亲母亲,在家。“趴在赵宁背上,赵静轻声说道。

“嗯,一定会的!“赵宁的步伐渐渐变得沉重,对父亲和母亲的思念让他心急如焚,他迫不及待想回到家中,享受和父母亲的欢聚,却又极度害怕,害怕在家中等待的只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赵苛平日里对邻里和家中仆人不错,因此得到很多的尊敬。当赵宁和赵静出现在家门口时,还有三个仆人正在门口清扫,看见赵宁和赵静出现在眼前,全都当场呆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匆忙上前迎接,另一个奔跑着回到屋里,向其他人通报这个好消息。

“少爷!小姐!你们还活着!“一个仆人眼含热泪,”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

“父亲母亲呢?“赵宁问道。

仆人突然默不作声,只是抱起赵静,领着赵宁往屋里走,这时候赵宁才注意到,门口上的灯笼也是白色,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包围。

走进院里,四处狼藉,正在收拾的仆人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地站在一旁,盯着赵宁和赵静,而正对着二人的大堂里,摆着两口棺木。赵宁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身旁的仆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少爷,节哀。”

赵宁艰难地站起,一步一步走进大堂,伸手去推棺材地盖子,但两具棺木已经被钉死,哪怕他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能推开分毫。想来也是,从城破那天到仙子啊,父母亲的尸体应该已经腐烂,如果不用棺木装好,恐怕整座赵府都会充斥着腐尸的味道。

“父亲……母亲……“赵宁抑制不住内心情绪,跪倒在两口棺木前,眼泪如同决堤的河一般涌出。所有的希冀在这一刻破灭,之前心中仅存的哪怕一丁点侥幸,也让此刻的赵宁痛苦不堪。

仆役们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由着赵宁痛哭,直到赵静走到赵宁身边,从背后抱住他,轻声说道:“哥哥,不哭。”赵宁终于止住眼泪,转身将赵静抱起:“嗯,不哭。”

良久,赵宁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将所有仆役叫到一起。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已经去世,失去了经济支柱,而且曾经负责管理赵府上下的知伯也为了保护自己被流民贼杀死,只凭赵宁自己,根本负担不起,也管理不下来整个赵府,他决定将所有仆役遣散,再考虑家产的事。

处于对赵苛的尊敬,有一两个十分忠心的奴仆并不愿意离去,而是希望留下来和赵宁兄妹共度难关:“老爷平日里对我们照顾有加,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去,那也太对不住自己这张老脸了!少爷您放心,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和您站在一起!”

赵宁十分感激,父亲平日里的作为终究不是一场空,还是有许多人因此愿意为他,甚至是他的孩子奉献一切。

事情安排妥当,赵宁便和留下的几个仆役商量何时为父亲母亲下葬,这时候,严朗过来了,看神色十分难看,整个人都陷在悲伤里。

“家里怎么样了?“

“完了,全完了!“严朗说着便泪如泉涌,”这帮贼人,父亲一死,他们就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偷走变卖了,我回去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一座残破的宅院,连父亲的尸首都没见着。“

赵宁叹气摇头:“以后你就住我家吧,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严朗捏紧拳头,一拳锤在桌上,发出剧烈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