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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金雕探蓬莱

“说时迟那时快,这何亦啊就刷的一剑搅动了整个天象,往那明月斩去。明月反手为雨就嗙地一下打了回去。二人不分胜负巴拉巴拉……”

开封城郊,一家挂着一个百晓茶馆牌子的破破烂烂的小铺前,说书先生在那激情澎湃,抑扬顿挫地说故事。

然而他对着的,却只有一群来歇脚,就连茶都懒得喝的糙老汉子。另外一群在这吃茶的汉子笑道:“喂,小先生,你说得这何亦,俺们怎么没挺多。搁这十里吧郊滴,真有那么牛逼的人早得出名了。”

说书先生涨红了脸,也不喝口茶歇息歇息了,他气冲冲地拿手上装模作样用的扇子敲了一下:“孺子不可教也,你不知,怎么能就说没有呢。”

另一个汉子附和似的:“对啊对啊,那独步武林的明月俺们都好歹听过,你这名不见经传的何亦又是那冒来的虾米。”

说罢,整群汉子都哄笑起来,丝毫不管说书先生的面子。说书先生气急,喝了一口茶,扫视周围,只有一个戴斗笠的男子还在那一杯复一杯地喝着茶馆里那劣质的老酒。

说书先生见了没跟着嘲笑的这一男子,眼睛一亮。他从台上走下来,两步作三步,跑到男子面前笑着说:“客官可是好眼光,可觉得小生的故事不假?”

男子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的目光落到不知处,写满人世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丝怀念。随后他又摇了一下头:“没听过,本……我只是懒得附众罢了,小先生你这当神仙话本倒是不错。”

“都说了吧,小先生,咱们也不是一回两回来这儿了。你这一年四季都在这胡里八说的,兄弟们就图一乐,要真去听那贵人栏里的说书,还没你这瞎几把乱侃有意思哩。”最初开口的那个汉子又继续笑道。

汉子们纷纷应声:“掌柜的,你也别想着当啥说书先生了,你这乱侃功夫给大伙乐一乐不更美哉吗?”

说书先生瞪圆了眼,冲到他们面前,把他们的茶碗举起,就想往地儿上一摔。举起之后又心疼自家碗钱,觉得吃亏,气冲冲地把茶汤全给倒回了桶里。

“朽木,都是朽木。小生这茶你们别喝了,都给小生离开这茶馆!”

汉子们见说书先生这操作也是头一次,愣着看他一碗一碗倒回了茶桶里,事后才反应过来:“呦呵,小先生,这可不行。这茶俺们可付了钱的,两文钱一碗,还给你捧场了。”

说书先生死死护着茶桶,把头一昂:“不准喝就是不准,小生今日这生意是不做了!”

为首的汉子咧嘴一笑:“先生不讲道义,那俺们也不必了。”

他高呼一声:“这小先生是皮痒痒了,习了一点武就敢这么横。大家伙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揍他!”

七八个汉子呼啦围成了一圈,把说书先生围在里边。被十几只眼睛盯着,先生也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摆出一个架子,用颤抖的声音说:

“小生,小生可不怕你们,要来便来。”

他酿足气势,一掌往为首的汉子拍去。汉子看他这一副有模有样的架势,还以为这小先生真是有什么厉害功夫。他吓得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一掌拍在胸膛上。

半天没起任何动静。

说书先生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和那汉子对视。汉子咧嘴一笑:“还以为小先生真有那么厉害,这不是守拙都没到嘛。”

“盘他!”

汉子们一下子凑上去,沙包大的拳头如同雨点般往说书先生身上落去。说书先生吓得护住了脸,大喊:“读书人靠脸吃饭,别打脸啊!”

其中一个汉子狞笑一声,转而往脸上打去:“懂了懂了,俺们就打脸!”

七八个汉子合伙围殴,不一会就让说书先生鼻青脸肿地瘫倒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待汉子们乐呵呵地走开,茶馆里人都走光了,说书先生才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妈的这锦巡司脑子有病吧,递个消息咋递不好,偏偏要这样递。”

他转念一想:“这群憨批不会是发现了我其实是混进锦巡司的外人吧?也不对,要这样他们早把我灭口了。”

这么想来,说书先生就气得牙痒痒:“他们就是公报私仇!这仇我百晓生记住了,改日就把你们往死里黑。”

百晓生干脆地坐在地上,摊开纸条一看。他眼睛瞬间就直了,在那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反复读了好几遍。回过神后,百晓生突然从地上蹦起来,显得非常兴奋。

“得嘞,终于啊。”

百晓生摸一把脸,倒腾一下,一个落魄说书先生就成了侠气凛然的江湖儿女。他把箱子里的祖师像拖出来拜了拜,

“祖师有眼,我们百晓生一脉好称天下万事无所不知,就是对这个神神秘秘的弈剑门奈何不得。还以为又得等他们百年周期地下山”

百晓生咧嘴一笑:“看来是不用了。”

他运起轻功,迅速消失在茶馆前。茶馆里边的行当被他收拾一空,只剩下一块破篷布和几根孤零零的木柱子。

方才在茶馆喝酒的男子突然停下,望着天上俯冲而下的金雕。金雕盘旋几圈,便朝着男子俯冲,快到跟前时又扑着翅膀减速,最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男子的肩上。

“雕兄,长途奔波辛苦你了。”

男子笑着把身上的一块肉干丢给它。金雕一口吞下,扑扇一下翅膀,满意地发出一声长啸。

“诶诶,别吵,雕兄你可是很显眼的。”

金雕不知是有没有听懂男子的话,也停了下来。它再次展开翅膀,腾飞而起,在空中盘旋。

男子看着这会儿依旧精神饱满的金雕,也跟着心情好起来,哼着小曲儿在无人的小道上走着。待金雕差不多疲惫了,他就抬起手,让金雕落在上边,稳稳当当地支撑着它不小的重量。

“雕兄该把信拿出来了吧。”

金雕闻言,张开了尖喙,藏在尖喙内侧的一个小玉筒被男子取出。他拔开玉筒的盖子,把里边纸卷拿出来。

令男子熟悉而怀念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在上边,却也不会让人看得不适。他细细地开始读上边的信:

东方兄敬启

自枫华林一别,近二十载。素日以来,多有想念。今下夺嫡在即,望东方兄告诫门下,勿涉此事。令千金门内常修习剑法,勤恳不辍,眼下已至亦问具体之境。

玖儿与余下弟子出山在即,江湖历练,还请东方兄多加照顾。注:切惕四弟子千珏,令其不可为祸。玖儿与另一弟子素有情愫,还望东方兄留力。

东方初始一读到自己女儿,见她年纪轻轻就摸到了具体境的门槛,情难自已,差点就运起内力仰天长笑。尔后他又看见自己女儿好像已经被弈剑门不知哪来的猪拱了,脸又黑了下来。

东方初将此信震碎,碎片也不放过,全部投入金雕口内。碎片上墨迹沾水即晕散开来,就算再能还原的人,此刻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看出信中内容。

东方初几步跃到身边大树的树顶,长长地注视蓬莱岛的方向,心中全然是自己爱妻苏滢的音容笑貌。他回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神色柔和下来。

很快就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了。

当初交给何兄抚养,是担心自己继续被袭击,没有能力护住宝贝女儿。现在已经不同,他堂堂东方家主,臻至入神上品。比于天下人,鲜有出其右者。

“小滢,我们的女儿,就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