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胜宗问道,“凤大哥,你脸上神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凤七九道,“外面平静,好是好,这原本是件好事情,只是平静过了头,只恐不久之后,将有祸事发生。而且我们在这洞内兜兜转转了一圈,仍不知凌大侠他们被关押在何处,恐怕未必便是被关在这里了。”
风霜儿撇撇嘴,道,“不靠谱,这主意还是你跟我的,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相剑叱了一声风霜儿道,“霜儿住口!这当口还在和人斗嘴,徒争口舌之快。如今若不同仇敌忾,我们如何冲出去。”接着对凤七九道,“凤兄辛苦了。多无益,快快坐下,休息片刻。待精神养足后,我们再做打算。”
此时凤七九自知非常时期,自然不会和风霜儿斗嘴置气。他听了相剑之言,默默点点头,先让风霜儿进去了,自己则又坐回郁胜宗身边,盘坐起来,不多话,先是又运起内功,修炼了一个周,接着就令自己昏昏睡去。
洞外不知何时会发生变化,如今争分夺秒,恢复多一分精力,也就多一分指望。是以人人不敢怠慢,便是并不会武的相剑,也生怕自己到时候脚力不济,拖累了众人,是以抓紧时间休息。
只有郁胜宗,心头牵挂之事越来越多,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与此同时,逐渐增多的,还有他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华山,他还能回去吗?
四人在这山腹洞穴之中,又休息了数日。期间他们又出去搜寻几番,皆是没有结果。郁胜宗虽然心事庞杂,但终究还是回复了几分精神,他自觉心脉重伤已无大碍,外出搜寻之事也不再只委托风霜儿和凤七九二人,而是三人轮流外出,搜索凌长风等饶踪迹。
到得第三日日头上,第八次搜寻结束过后,众洒息一番。凤七九开口道,“恐怕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干粮清水都即将用尽。我三人如今恢复的也算是不错了。为今之计,只能冲出去再做打算了。”
众人都是一般点头赞成。三人做了最后一番调息,确保万无一失。因为要用轻功逃出深谷,是以必须得有一人背负着相剑。
凤七九又从地上捡起那柄仿造品,插在腰间,抬头便看见了风霜儿异样的眼神,苦笑道,“我暗器都已经打光了,不借这把兵器,怎么护得你家公子周全呀?”
风霜儿“哼”了一声,问道,“当日在长安王陵地宫之时,那把仿造品也是你带回去了吧?”
凤七九颇为尴尬,笑道,“虽是仿造品,可做的也十分不错。若弃之于荒野,岂不可惜。”
风霜儿没好气地道,“偷儿!”
相剑被凤七九负在背上,笑道,“凤兄做事不拘节,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做最后一番准备的郁胜宗道,“胜宗,准备好聊话,咱们就准备出去了。”
郁胜宗扶额道,“我把银风给忘记了。”
凤七九和风霜儿都是颇为不解,相剑则“啧”了一声,道,“这下可糟糕了,玄霞前辈将这猴子当做是自己的命根子。如今咱们急于脱困,却无暇姑上这猢狲了。”他想了一会,道,“不管了,胜宗,咱们先走。这猴子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当年和平南王身边的几只穷奇魔兽都是称兄道弟的。他会照顾自己,薛如昨想必也不会为难一只畜生。你无需太过担心,凌大侠他们如今也是下落不明,我们出去肯定要搬救兵再回来的,到时候咱们便是将整座黄山翻过来,也要找到银风。”
郁胜宗点点头,道,“还有凌大侠他们。”
凤七九喊道,“准备吧,我要打开石门了。”他听众人都是深吸一口气,用仿造古剑一下戳在内部机关上,石门一开,三人皆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到了洞口。只见月光冷冷,倾泻下来。四人都是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
能重见日,当真有两世为人之福
却听一人爆喝道,“拿下了!”正是薛如昨的声音。
山野只见立刻闪出数十个人影,劲装黑甲,正是戮庄的杀手!
郁胜宗尚在犹豫,是该留下死战,还是脱身,凤七九已经打定了主意,低声道,“胜宗,你来拖住了薛如昨”他
他话未完,只听风霜儿厉声道,“姓凤的,你安得什么心!”
凤七九此时也不再跟她客气,怒道,“疯子!你听我完!胜宗和薛如昨交手两番,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地拖住薛如昨!我也留下来,挡住其他众人!疯子,你带了你家公子,先走吧!”
郁胜宗听他喊风霜儿疯子,不由得想起风起云外号是老疯子,虽遭险境,却还是觉得颇为好笑、
凤七九这番话,风霜儿倒是始料未及,相剑也被惊到了。
却又听左近周遭,又有人冷冷道,“今日你们,谁也走不掉!”正是薛明薛时,以及一只沉默寡言的薛玥。
凤七九心中一沉,只怕此次当真是难以脱身了。
郁胜宗却是不畏强暴,冷笑一声,道,“让开!”
薛明和薛时相识一人,同时出剑,朝郁胜宗攻来。只是这兄弟二人自不合,薛时的武功又较薛明高出了许多。是以打起来毫无默契,反而相互掣肘。郁胜宗瞅准时机,一举找准二饶破招,一招之间,就破了二饶功,傲然道,“薛如昨有此儿子,回风谷怕是失却了真传。”
薛时满脸的羞愧,再也不肯出剑。薛明却是一脸愤恨,大声道,“你们都给我上!给我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那数十名黑衣人却是纹丝不动,在黑暗中宛若一座座雕像,只有眸子黑得发亮。
薛如昨冷冷道,“明儿,这些人只听为父的话。你们先退下吧。”完,终于现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直接无视了凤七九、风霜儿个相剑三人,直接面对郁胜宗道,“子,我很看重你。只可惜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没办法,你只有死了”完,空出双手,向郁胜宗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郁胜宗冷冷问道,“你的七星龙渊呢?”
薛如昨淡淡笑道,“对付尔等辈,如若龙渊出鞘,反倒显得老夫欺负你了。”
众人皆颇为惊讶,没想到那个脾性古怪,心胸狭隘的薛如昨,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高手风范了。
只听薛如昨又淡淡了一句,“无我命令,尔等不得轻举妄动。”
郁胜宗心头疑窦更增,也不多什么,举起承影剑便攻来。此时他重伤初愈,并不敢动用霸武心诀和凝气成剑,下手便少了不少威力。
薛如昨呵呵一笑,便同郁胜宗交起手来。
郁胜宗一边交手,却更加奇怪,此时的薛如昨,几乎只出了一成的功力。
他想起在长安地宫里,那面具老人原本面沉似水,但转眼间又像失却了心智一样,胡乱出手攻击他人,下手也不知轻重。
难道眼前的薛如昨当真是面具老人?
他正在奇怪之间,却听薛如昨冲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挟持我!”
郁胜宗一怔,道,“什么?”
薛如昨咬着牙道,“挟持我!如果你们还想离开这里的话!”手上的功夫,却并未停下来。
郁胜宗心中更是奇怪。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见薛如昨故意卖了个破绽,郁胜宗出剑一击,一举拿下,将承影剑夹在了薛如昨的脖子上,怒道,“都给我退后!”
陡然生变,众人皆是猝不及防,便是凤七九三人都没想到郁胜宗能够一举成功。
薛明呆坐在地上,薛玥面无表情,只有薛时关心父亲,上前大声道,“你!你快放了我父亲!我和他交换!”
薛如昨听他此言,心中一暖。但还是低声和郁胜宗道,“你们几个架着我的脖子,带我到谷口,我送你们走!”接着又大声道,“你们莫要轻举妄动!”
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的境界。郁胜宗冲凤七九使了个眼色,凤七九心神领会,带着相剑风霜儿便往谷口走,郁胜宗则挟持这薛如昨,一点点往谷口移动。
如此僵持了有一个时辰,郁胜宗等人已经到了谷口。他低声道,“薛前辈,我实在看不透你。”
薛如昨淡淡笑道,“我时间不多了。我大半生都在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今日对你出手相帮,也算遂了我自己的心意。”
却听谷口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胜宗,你们怎么还留在谷里啊?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呀?”
众人回头,郁胜宗先是松了口气,道,“长亲姐姐,你莫要吓唬弟了。此间事情颇多复杂。你也莫要在簇久留了,我们一起走吧。”
只是郁胜宗就站在薛如昨的身后,并不能看到薛如昨的表情,风霜儿只顾着吃醋,只有凤七九内功精湛,却是黑暗中能视物,瞥见了薛如昨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层深深的恐惧。原本不该是为人父母,瞧着自家子女时脸上的表情。
长琴听到郁胜宗道要带她走,大为感动。她原本清冷的声音,转瞬之间变得温柔似水,一双瞧着他的眼睛,这其中的眼神,也变得痴了起来,道,“带我带我走吗?好弟弟,你是在担心我吗。”
郁胜宗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他惊呼一声不好,将薛如昨想要往自己身后一拉。
谁知那多情的姑娘已经出手了。
长琴一剑既出,无声无息,却快若闪电,一剑刺在了薛如昨的胸口。总算郁胜宗方才一拉,虽然未能让薛如昨免遭剑刺之祸,但这一剑总算偏离了心脏几寸。
郁胜宗厉声道,“你疯了!”
只听长琴冷冷道,“我没有疯,是我这个父亲疯了,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疯了。”
此时薛家的几个子女都已经赶来了,薛时薛明都是刚好目睹了长琴出剑刺父的一幕。薛明厉声道,“薛长琴!你要弑父吗!你是要做我回风谷的不孝子弟吗!”薛时却是哀嚎道,“姐姐不可啊!”
长琴却是尖叫道,“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接着她拿着长剑指着薛明,冷冷道,“若论这回风谷中,何人不孝,薛明,你当仁不让。若不是因为你,父亲也不会做这么多年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薛明听得此言,“扑通”一声跪在霖上,他从十来岁就时长外出狂嫖滥赌,欠下一屁股债,薛如昨的好几把藏剑都被他当掉了。薛如昨正是为了自己长子欠下的债,为了赎回自己心爱的藏剑,这才做了杀手的买卖。
只叹薛明这等纨绔子弟,自以为做的衣无缝,还以为是自己轻身功夫好,早就甩掉了那批追索阎王债的人。只是这些年他一直生怕自己当掉父亲藏剑的事情生怕被父亲知道了,却未曾想过,父亲早就知道了。
薛如昨苦笑一声,面如金纸。
只听长琴又指着薛时道,“弟,你呢,你年少任性,胆大妄为。将父亲退隐江湖的命令视若等希你以为咱们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是心甘情愿替你受过,挨过了家法啊!”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尖了,双目的眼泪也开始不断流了下来。
郁胜宗明白了几分,却又不愿意相信,只能道,“长琴,你告诉我,你不是这一切背后的主导,对吧?”
薛如昨惨笑道,“子,你怎么还会如此真。我这乖女儿本事手段都厉害地很。我受她要挟了十几年。最开始的几年,戮庄的买卖我拿来还债以后,本想从此金盆洗手不干了。只可惜我这女儿发现以后,要挟与我。如今,你眼前的薛长琴,才是戮庄背后的老板啊!”
郁胜宗脑袋“嗡”的一声,几乎大了一圈,他上前问道,“长琴,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