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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黄沙漫漫父女情

薛长琴此刻混身冰冷刺骨,自内而外,她倒在地上,不停地打着哆嗦,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银齿打战,她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郁胜宗一时间惊地不知如何是好。华山灵地,在这断崖底理应有不少草药。可惜他不识医道,不知如何医治薛长琴的内伤。他内功霸武心诀又是下一等一的凌厉内功,断不可替人疗伤。一时之间无法可想。

他靠近薛长琴摇摇她的身子,此刻薛长琴却已经冷得几乎失去了意识,郁胜宗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薛长琴却觉得手心一暖,紧紧握住了郁胜宗的手,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郁胜宗,她感受着郁胜宗的体温,打战声音顿时消停许多。

郁胜宗却是大惊,鼻中闻着长琴吹气若兰,一时之间意乱情迷,情思如潮,但不经意间想起风霜儿的音容笑貌,想起与她白头之约,不禁推开了薛长琴。薛长琴拥抱虽紧,但重伤之下,无多少力气,这一推之下,将薛长琴推到了一旁。只是没了郁胜宗体温的温暖,她又开始打起哆嗦来,刚刚微睁的眼睛,也逐渐迷离。

郁胜宗稳了稳心神,四处收集了一些木枝枯叶,想要用火折子,那火折子尽管贴身而藏,却还是浸了个湿透。他只好又找来两块石头,打磨了一阵,重于燃起一个火堆来。

他扶着薛长琴,坐在了火边,供她取暖。自己则站起身来,在四处寻找出路。

然而他找了一遍,两遍,三遍,却始终没有出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来到水潭旁边,见潭水清冽,底部有几条鱼儿游动,露出一丝苦笑,有鱼有水,困在这崖底,倒是不愁吃喝了。

他拿起一根稍长一些的树枝,拿石头磨尖了头,接着跨进水潭,将树枝当做渔枪。他身手又甚是矫健,一会遍捉得三四尾草鱼。他提剑简单地刮了下鱼鳞,又取出内脏等我,放到火边稍加烹烤,便已经可以吃了。

此时长琴内伤虽然未愈,但身上寒意已经退了不少,神智也恢复了。吃了些东西,精神也更好了一些。她朝郁胜宗微弱地一笑,以示感谢。

郁胜宗站起身来,却还是不肯放弃,围绕着这万年寒冰,来来回回又转了好几圈,却还是不知出去的所在。

长琴问道,“胜宗,这寒冰和这棺椁的来历,你可知道?这里可是你华山派的某位祖师的埋葬之所?”

郁胜宗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在希夷子祖师的手札中读过。世外高人玄霞子与希夷祖师乃是故交。有一就看见玄霞祖师一个人拖着这三块万载寒冰和一口棺椁来到华山,从此深埋于华山之郑但这里面埋者何人?玄霞子又为什么将此人埋在这里?我却是不知道了。”完,他心中也暗自忖度一番。

“玄霞前辈虽然是传中的剑仙,希夷祖师甚至他有踏剑凌空的本领。就算他老人家能从断崖处御剑飞入这崖底,但这三块万年寒冰再加上这口棺椁,少也有千斤重,他总不可能自上而下,还拖着这四样庞然大物,而且还要越过这水潭。别的不,就这寒冰的尺寸,都大过了水潭的出口。不得,此间必然还有别的出口,再容我找一找。玄霞前辈当年将这四件物什搬来此处,定然是从更大的入口进来的。”

郁胜宗走了一遍又一遍,连腿都酸了,这样几乎摸索了三个时辰,最终倒在了长琴身边,叹道,“找不到。”

薛长琴笑道,“只可惜没有瑶琴。这里头闲得无聊,若能照之前答应你的那般,在这里把琴艺交给你,倒也是桩美事了。”完,她双手在手中虚弹一阵。便是几个时辰没有弹琴,想必她是心痒的紧。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这么聊着,饿了就吃一点鱼肉,渴了就汲取水潭里的水。困凉头就睡,闲得无聊了就话,练练内功。如此一连两日,倒也相安无事。

长琴看来似乎已经认命,而郁胜宗还不放弃,每日都要寻找出路。只是这个地方也不过方寸,找不到便是找不到。

他想起那日在平南王的王宫地陵,发现了穹顶的秘密。是以他连这洞穴的顶部也都细查了一遍,依然没有结果。

这一日郁胜宗起来,又是环绕了一周,仍然无果,他气愤之余,一拳捶在万年寒冰的另一面。

却听“哗啦”一声,几块碎石块掉了一地。

郁胜宗微微一怔,不由得喜出望外。长琴听到他惊喜的声音,赶来问道,“胜宗,怎么回事?”

郁胜宗笑道,“长琴姐姐,你瞧。”完,又是用力一拳,捶在了这道墙上,只听这面墙上又稀里哗啦掉下好多石块。“这一道墙显然是碎石堵在了一起。我猜想,这里当年是一个洞穴,玄霞前辈应该就是从这里把寒冰、棺椁拖入了这里。想来他也不希望为外人所知,但自己今后可能还要回来,是以用碎石添堵了这道洞口。”

完他又动用全身神力,几拳下来,已经有一道阳光射了进来。

郁胜宗朝长琴微微一笑道,“长琴姐姐,我们已经能出去了。”

中原边界,三关口,此处已经远离中原繁华地界,只有一阵阵黄沙吹过。上不时有秃鹫盘旋而过,低掠一阵,却发现它的猎物只是一块白骨,没有一点腐肉。

风霜儿此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改中原时的打扮,换成粗布服装,还有一块麻布披风。她见那秃鹫没吃到东西,心中可怜它,从行囊里拿出一块生肉,向空一抛。

那秃鹫也甚有灵性,一口叼住,长鸣一声,在她头顶盘旋一阵,并不远去。

风霜儿心想,“常听公子,这沙漠上的秃鹫,眼力最好。如今却不能辨认地上的猎物,想必是年纪大了。这鹰儿秃鹫之物,最是长寿,可比常人,估计它可得有六十多岁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大声笑喊道,“鹫爷爷,快点去吧,一会就要沙尘暴了!”

却听身后一人沉声道,“你也最好快点走了。一会,就要沙尘暴了。”

风霜儿听这声音颇为耳熟,回头一看,却见风起云背负一口剑匣,正笑吟吟地瞧着她。身后,还跟着那只体态硕大的穷奇兽。那穷奇一对眼睛也好奇地瞧着她,不时地还打了下响鼻。

风霜儿喜道,“老阁主,老阁主这是要回家了吗?公子一定想念你想念的紧。”

风起云一怔,笑道,“走吧,咱们一起回家。”完,向她伸出一只手道,“咱们一起回家。”

风霜儿道,“老阁主,我这匹马儿有灵性的,我可不能丢下他。”完,摸了摸马儿的颈脖,以示亲热。

“哦?”风起云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这穷奇,可比你的马儿快得多。此处已经是三关口,穷奇兽双翅一挥,便是数里之远,包你瞬息之间就能回到相剑阁。你这马儿,少却要跑一个时辰才能到,可是正如你所,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刮沙尘暴了。怎么样,一起走吧?”完他已经跨上了穷奇的背,那只向她伸出的手,却并没有缩回去。

风霜儿撇撇嘴,道,“老阁主有老阁主的穷奇兽,可躲风沙。但我骑马而行,心中却知近日商队行至何处。我可以和狼蛮的商队一起,和马奶酒,吃羊肉,在他们的帐篷里和他们一起躲风沙,可不知道有多美。老阁主离开塞外这么久,却忘了塞外的人是靠什么生活了吗?”

风起云居然老脸一红,讪讪笑道,“对,你的对。”完,从穷奇兽的背上跳了下来,拍拍穷奇兽的头笑道,“老前辈啊老前辈,今日便委屈你和老疯子一起在这万里黄沙之上走一遭了。”

二人便开始往贺兰山的方向走去。风霜儿奇道,“老阁主,你管他叫老前辈?他年纪很大吗?”

风起云道,“是啊,他是百年前,平南王爷驯养的五头穷奇兽当中,剩下的最后一只了。”

风霜儿又问道,“那为什么只剩下一只了?我听宗哥哥他们,那四只都是平南王军旧部之人,留下来看守王陵地宫的。原本这穷奇兽有百年之兽,较咱们人还要长寿,为什么我们在那里只看到了一堆白骨?”

风起云叹道,“穷奇兽对主人,最是忠心耿耿。最开始的几年,旧部的人哄骗穷奇兽,平南王外出有事,教他们留在王陵地宫,最开始的几年,他们还肯留在地宫里镇守。但几年过后,他们发觉平南王已死,立刻纷纷绝食,水米不进,没几,一只只便饿死了。”

风霜儿又问道,“那你身边这只是怎么回事呀。”

风起云答道,“这一只穷奇,是当年几只穷奇兽里年纪最的,和平南王的关系没有那么深,而且他被囚禁在华山外黑虎寨那座山包下,被关了三十几年。是我将他救了出来,是以除了他原先的主人,跟我关系也很亲昵。”

风霜儿问道,“原先的主人?您的原先的主人,恐怕并不是平南王爷,而是那在地宫里,和您一起的老人,也是您现在的主子,对不对?!”到这里,她的口气忽然严厉起来,对风起云咄咄逼人起来。

风起云叹道,“孩子,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你们都是不知道的。宗主之事,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帮宗主昭告下,这原本是一件正义的、对的事情。但宗主自有做宗主的想法,不愿为外人所道。我现在告诉你,只会害了你,日后必遭宗主截杀。但我希望你知道,老疯子不是坏人,老疯子在做对的事情。”

风霜儿颇为不高兴,嘟着嘴道,“谁知道您是不是骗我这个丫头呢。”

风起云在一旁瞧见他这般模样,心念一动,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深爱的那个女人,那个自高楼坠下深渊,在死前还深情款款望着他的那个女人。他情不自禁地牵起风霜儿的手,笑道,“走,回家去。”

风霜儿开始被吓了一跳。他这一辈子,只有相剑、郁胜宗和玄霞老道这三个男子亲近过他,此时被老阁主牵起了手,虽然心里没防备,惊了一下,但她心底委实对这个人讨厌不起来,甚至有几分想要亲近的心理。即使在数月前,他们还站在和彼此并不相同的立场。

“对了,”风起云想是想起什么一样,对风霜儿道,“你们公子呢?这些年过得好吗?身体可还康健?”

风霜儿笑道,“老阁主请放心,公子身体很好。这些年不怎么出相剑阁,只召集了一些少年,收为咱们相剑阁的学徒。如今咱们相剑阁啊,可是蒸蒸日上呢!”

风起云一怔,倒没想到,自己孱弱多病的儿子,居然做到了自己当年做不到的事情。他自以为自身武功,放眼下,少有敌手,又是风流倜傥,曾经是名动武林,搅动楚室下两代不得安宁的大人物。但若论相剑阁阁主这一层身份,他却远不如自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

他牵着风霜儿,走到一处绿洲的溪旁,拿出水袋来汲取了一些溪水,以作不时之需。

但他低头看到清冽的溪流中,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模样,当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儿郎,如今却是两鬓斑白,形销骨立。

他苦笑着摇摇头,老了,风采也减了,精神头也不足了。

“白虹那娘们倒当真是来的紧,连我这老头子都能看上眼。”他在心里苦笑一声。

却听一旁的穷奇兽发出一声清啸,啸声之中充满警戒之意。风起云大惊,站起身来朝荒漠眺望,原来是远处飞沙走石,黄沙漫。原来是沙尘暴居然比二人预测的时间来的早了。

风霜儿也吓得呆了,朝风起云哭丧着脸道,“对不起,老阁主。都怪我一时逞强,现在咱们都要把命送在这了。”

风起云看着她,却坚定地摇摇头,心里打定了主意,定要护得爱女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