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岛,这个坐落在东海之滨的岛屿,原本对于中原人士来说,并不神秘,也不陌生。
这座岛乃是南楚和东瀛扶桑航线中,必然经过的一座岛屿,是以虽然孤立于中原之外,却并不荒凉。当然,开通航路云云,则是发生在玄霞老道和平南王在此参悟霸武心诀之后的事情了。即使如此,航路开通,也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
而在航路开通之后,这座原本无人居住的岛屿,逐渐热闹了起来。
不久之后,东瀛国乱,大量的东瀛武士流离失所,开始骚扰潜龙岛和中原东海岸一带,甚至一度侵扰到楚国国都临安。最终朝廷派遣一位海军上将扎营潜龙岛,将浪人一举打回东瀛。将军有功,赐国为姓,破格封王。大楚自开国以来,外姓人封王,只此一例。从此以后,奉朝廷之令,戍守潜龙岛,岛上首领,人称潜龙王。
但东瀛国乱,礼坏乐崩,不久国乱更加严重,出现群雄割据的局面。东瀛陷入了长期无人统一的混乱状态。少有商人能从中发掘财路,朝廷也无法再和东瀛朝廷有什么来往,这条航路逐渐荒废,潜龙王一脉从此被遗忘在这座孤岛上,也不再领取朝廷俸禄,自立门户。
后来燕国灭亡,天下一统,潜龙岛虽亦收复,但潜龙王府已经不得朝廷承认,并且受到禁武令限制,位列地字科门派。”
众人听着陆胜楠娓娓道来这传闻中的潜龙岛的由来,不由出了神。
王翩羽不禁问道,“师姐,这潜龙岛源远流长。可你为什么提到潜龙岛,脸上却不大痛快?”
陆胜楠叹道,“潜龙岛一派,虽然是朝廷承认的正规门派,但孤立之时,常年以海盗自居,做的是打家劫舍的生意。如今的潜龙岛弟子,武功出手毒辣,行事又颇多匪气,我着实不喜。”
王翩羽反驳道,“师姐你不能这么说,我觉得龙姑娘就挺好的......”他一句话未说完,却自己怔住了,他想到与龙姑娘并肩作战,那龙姑娘一身武功,确实与中原地区大相庭径,而且招式狠辣。她手下重创之人,不是断手便是断脚。若非自己和那伤者留心,现场只怕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心念及此,只能叹师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陆胜楠见郁胜宗眉头都快拧成一团,担心道,“胜宗,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郁胜宗点头道,“师姐,近日长安城风起云涌,各路高手纷纷涌入长安,意欲何为?我华山派还倒罢了,就在长安左近。少阳、少林两派虽远,但毕竟是中原地区的门派,来到长安,也不过两日脚程。可是云南大理孔雀山庄呢?江南的玲珑阁呢?东海的潜龙岛呢?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必有所求。还有一帮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在长安城里频繁作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众人皆望向风霜儿,虽然郁胜宗嘴上不说,但大家也都很好奇,这次相剑阁弟子入关,到底所为何事。
风霜儿摆手道,“你们别看着我呀。”但众人眼光并未移开,她只好从怀中掏出一本残卷往桌子上一拍道,“其实我这次入关,还有另一个任务在身上,就是为了这百生烟云录。”
所有人都往桌子上这部残卷观瞧,风霜儿瞧众人好奇,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将残卷展开道,“我家公子与老爷爷多年交好。得知玄霞前辈百年前修订百生烟云录之事,心生向往。正好我从老爷爷手里打赌赢来了此物。”
大家都是满心好奇,细细瞧去。
古朴的卷轴上,几百个名字,一一数去,大多数都是不认识。
王翩羽道,“你们瞧。这里有个华山派的,这都排到四十多位了......”
风霜儿道,“那时还没有禁武令呢。天下武人何其多,能在这里占一席之位,不错啦。”
又是看了一会,郁胜宗奇道,“奇怪,烟云录上面所有排名第一的地方的名字,除了美人谱,都被抹掉了。”
再看那烟云录,分总评、剑法、刀法、枪法、箭器四项排名,此外还有一本附录美人卷。美人卷保存虽然完整,但是其他几样的第一名,本来写了一个名字,但此时已经被划掉了。
风霜儿说道,“我此次入关,除了要打点公子组织的情报网,还要帮公子找到玄霞前辈,将残卷补全。少林少阳和玲珑阁,多半都是为了老爷爷修订百生烟云录的谣传而来吧。至于孔雀山庄,难道不是为了嫁郡主来的长安吗。”
郁胜宗暗中点头,只觉得相剑这番当真是用心良苦。组织情报网固然是为了寻找父亲,重新修订烟云录,又何尝不是试图利用风起云的好胜心,引他出现吗?虽然如今风起云已经四十多岁,年轻不再,但意气风发,睥睨群雄的风采,不减当年。
他沉默不语,目前知道的内情还是太少。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他手里掌握“独家”线索,就是孔雀王朝的三王子东重卿和朝凤郡主的私情。
那么多门派的佼佼者在同一时间段涌入长安,虽说可能各有各的理由,但这些门派背后的原因汇集到一起,肯定会指向某一个人,抑或是某一件事!但郁胜宗相信,绝不会仅仅是为了烟云录的修订。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说着,又望向伤者的房间。想道,“若此人当真是玲珑阁的人,希望能从中了解玲珑阁此次西行,到底所为何事。”
郁胜宗走出府门,马厩里小飞影朝他欢嘶一声,他笑着上前喂了一把草料,但并没有牵出来,心想,“小飞影再出什么闪失,小师弟定然要伤心欲绝了。”定了定心神,走向之前见到老人和东重卿的医馆。
他悄然进房,那老人却并没有陪在东重卿身边,只留东重卿一人侧卧病榻。他见到了郁胜宗,勉强一笑道,“郁兄弟,你来了。我听前辈说你武功修为又上一层楼,恭喜了。”
郁胜宗道了声谢,再看地上多了一个影子,他回头一看,面无表情的百里又出现了。他点头道,“百里大哥,多谢你今日出手相救了。”
百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指着东重卿道,“你还是快点和他说正事吧。”
东重卿摇摇手叹道,“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若堂妹回心转意,我早就大好啦。”
郁胜宗低声道,“殿下,还请勿要早下定论,依在下看来,此事尚有蹊跷之处!”他见东重卿懒懒躺在床上没有反应,继续道,“我见到了朝凤郡主,送出了玉孔雀,也说了该说的话。但我观瞧郡主表现,似乎毫不在意......这并非因为郡主薄情寡义,而是另有原因......敢问殿下,近年郡主和玲珑阁的人,可有什么交集往来。”
东重卿这才有点反应,奇道,“玲珑阁?玲珑阁远在江南,只是因为他从属大楚,与朝廷关系非同一般,我孔雀王朝才和玲珑阁有一点往来。但是交情不深。”
郁胜宗睁大眼睛道,“那么,孔雀王朝和孔雀山庄,是断断没有人应该会玲珑阁的功夫了,对吗?”
东重卿直起身子坐立起来,问道,“你什么意思?”语气之间,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客气了。
只听郁胜宗从嘴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怀疑,我那日所见到的朝凤郡主,是玲珑阁的人假扮的......”
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连素日里冷淡如百里之人,也不禁惊讶地发出了声。东重卿拖着病体站起来道,“你说、你说什么?!你可确定?”
郁胜宗道,“千真万确,我和玲珑阁之人,颇多接触,是以能够判断出来。我从小就有个习惯,遇到初次见面的人,我会细数对方的呼吸......”
东重卿更是惊奇,问道,“数呼吸?这算什么习惯?”
郁胜宗道,“一个人的呼吸会告诉你很多事情。一个人康健与否?是老人还是孩子?是男是女?这其中都有细微的不同。若内功精深,更能耳聪目明,假如还能见识极广的话,更能从对方呼吸声中分辨出对方的内功路数,以及门派之别。
在下武功低微,见识鄙陋,原本并无此能。但近日得一位前辈相助,内功修为有所精进,长安城内又是风起云涌,我得以接触各方高手。几日下来,终于有所察觉。”
东重卿如遭五雷轰顶,“堂妹......堂妹现在的处境恐怕非常危险,郁兄弟,我求你、我求你一定要找出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