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分说,救人要紧,将这生死不明的人抬入房间。只有先前那名“渔女”,远远瞧着他们忙成一团。接着,又静静地将小飞影安置好。
“翩羽,”郁胜宗皱着眉头,和非尘抬着这昏迷不信的人说道,“这人是谁,小飞影为什么会驮着他回来?那渔女为什么会做武人装扮?”
王翩羽跺跺脚说道,“小师兄你问那么快做甚?救人要紧,先抬进客间,我去喊二哥。”
不一会,王怀川便一脸不情愿地被王翩羽拉了过来。为躺在病榻上的伤者一号脉,点头道,“只是失血过多,不要紧。你们暂时出去,我来医治。”说完不容分说,将其他人悉数赶了出去。
王翩羽气的直跳脚,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奔出太守府,大声道,“龙姑娘!龙姑娘!”却不见他人踪影。
此时陆胜楠也出来了。她轻拍翩羽肩膀道,“翩羽,你在喊谁呢?”
郁胜宗抱着双臂,斜靠在太守府门框,笑道,“翩羽昨天出手打抱不平,今天人家姑娘就把小飞影找回来给他报恩来了。”
陆胜楠笑道,“姑娘?好小子总算开窍了。”
王翩羽焦急道,“什么跟什么呀!龙姑娘!”他又大喊一声,却听有人“诶”了一声,他刚刚脸上一现喜色,却又变成失望,原来是风霜儿蹦蹦跳跳走出来,逗弄王翩羽来着。
王翩羽知道那龙姑娘又确实远去了,这才悻悻回府,给小飞影喂了一把草料。他见众人还瞧着自己,知道这件事终究是要说的,更何况屋内还有一个人来历不明,生死未卜。
“今日清晨,小师兄说要去见朝凤郡主有要事。我心中好奇,想跟着小师兄一同去了......”
陆胜楠和风霜儿一听,都是大感奇怪,风霜儿更是脱口而出,“宗哥哥,你去见朝凤郡主干嘛?”
郁胜宗生平不擅作伪,虽有心说出实话,但在翩羽面前又怎好说出,自己是来拆散他二哥的婚事的?只能略过重要内容说道,“我认识了一位郡主的故人,托我将一件要紧事物交给她。”
风霜儿不高兴地说道,“神神叨叨,你见到老阁主的事情也不跟我说......”
陆胜楠眼见二人闹僵,赶紧转移话题道,“翩羽,你别管他们,继续说你的。”
王翩羽点点头道,“但小师兄那时候没同意,我就没跟着了。昨天市集上有几个无赖调戏一位渔女,我出手教训了一下他们。那渔女就把这个给我了。”说着,摊开掌心,手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雕龙画虎,正中间是一只众人皆不认识的奇兽,背面雕了一个鬼。“我又无聊,就上街去找她了。可是渔女早就不在了。甜点摊老板告诉我,那渔女赔了他一点钱就不再在那里卖鱼了。还吩咐老板,如果我去找她的话,就告诉我到城东怒风亭,可以见到她。
我去了之后,却碰上一帮杀手,正在围攻她和里面的仁兄了。我心中奇怪,此女明明是一个平常的街头渔女,为什么会......”
郁胜宗打断道,“你哪只眼睛告诉你她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女了?”
王翩羽一怔,“难道不是吗?我瞧她皮肤黝黑,双手也并不十分纤细,十指皆有小茧,一直到虎口。可不就是寻常渔家女吗?”
郁胜宗道,“你只观人外表,却不知道耳朵和鼻子也是敏锐的观察器官。观察一副皮囊,却不识其筋,不断其骨,又有何用?那日我刚接近那渔女,耳闻她呼吸,她暗中吐纳运气,必然是江河一带水帮的个中好手。哪里需要旁人解围?我也就随你胡闹了。”说完,朝陆胜楠得意一笑,陆胜楠也甚是欣慰,当初对他的谆谆教诲,看来他都听进心了。
接着他又补充道,“有茧子怎么了,皮肤黝黑又怎么了?东海海岛,阳光强烈,异于中原,晒得黑一点不也颇为正常吗?手有小茧又能说明什么?你还是太守府的小少爷呢,自己看看自己的手,不也是练剑磨出来的茧子吗?”
只是郁胜宗忽然眉头一皱。他得陆胜楠教导,要学会察言观色,听得出他人弦外之音。是以从小养成了一个习惯,初次见面的人,他都会集中注意力,听闻对方的呼吸。此刻在王翩羽面前说出来,他顿时觉得那朝凤郡主,颇有几分不对劲。只是到底如何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王翩羽脸一红道,“我那会也是刚得玄霞子前辈指点嘛。这才想要一显身手......总之,我见到她和哪位仁兄遭受伏击,也是心里焦急的不得了,立刻加入他们,最终我二人拼死终于杀败所有敌人,留了一个活口,却服毒自杀了......”
“什么?!”郁胜宗一惊,原本斜倚门框,此时直立住身体,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刚才和自己并肩杀敌,共战黑衣刺客的非尘。才发现非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估计多半是见了陆胜楠尴尬。约战之事,只能下次再说了。
他惊讶地喊出声来,见周围人都瞧着他,这才继续道,“今天我在郡主的行宫外也碰到了。为首之人还杀死了郡主的亲信,这帮亡命之徒当真是胆大包天。”
风霜儿皱眉道,“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帮人?我这就给公子写信,让他动用中原地区的关系网来进行调查。”说完回房间了,显然是将此事视为及其重要。
王翩羽也不理睬她,继续说道,“这位仁兄被伤的浑身是血,连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就晕倒了。我再观瞧四周,发现我的小飞影也在其中,马鞍有血迹,我估摸着是他骑着来的。另外他周围总有一只鹰儿,似乎也认识他的样子。”说完此话,众人皆听头顶一声鹰啼,再抬头一看,一只鹰儿缓缓飞落,落在伤者屋子对面房间的屋檐上。它歪歪脑袋,扇了扇翅膀,悲啼一声,安静了下来。
郁胜宗道,“如果当真如此,不知凌少侠如何了?这男子难道和凌少侠有什么关系吗?”
众人陷入了沉默,又稍微过了一会,忽听伤者房内传来一声尖叫。郁、陆、王三人自不必说,风霜儿也从房间内抢出来,鹰儿也飞入屋子。四人一起冲进房间,身后还跟着几名胆子颇大的家奴。
只见伤者躺下床上迷迷糊糊,看手势,方才是一掌拍出。王怀川躺在地上,腿和左臂都受了伤。他见众人赶进来,抬起右手,指着大开的窗户,断续道,“出、出去了......身穿黑衣......”
郁胜宗尚在犹豫,王翩羽已经一步冲了出去,说道,“小师兄,我二哥拜托你了。”
风霜儿和陆胜楠都担心王翩羽一人无法应付,都纷纷抢了出去。那鹰儿却落在了床上伤者的身边。
几个家奴上去,对王怀川嘘寒问暖。郁胜宗检查了一下,发现并不致命,长嘘一口气。他实在不喜此人,便不再管他,转身去看躺在床上那人。
只见此人躺在床上,紧皱双眉,似乎十分痛苦。眉眼之间,和凌南飞颇多相似之处,只是下巴上留了些微的胡须,瞧去比凌南飞成熟颇多。裸露的双臂坚硬如铁,浑身肌肉结实。只此一眼,便和看上去潇洒风流的凌南飞大不相同。
“他目前伤情已经稳定了,但刚才他醒转之时,又受到刺客的惊吓,多亏他功夫了得,刺客行刺之前我挡了一击,他下意识又补发了一掌,虽然击退了刺客,但自己也牵动了伤口,动了真气。看来这会很难再醒过来了。”王怀川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缓缓站起来,在几名家仆的搀扶下,缓缓回房了。“我等会开一张方子,你们定时煎药,给他喂服就好。”
郁胜宗心头一震,心中疑惑不禁未解,反而更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缓缓转身,看着远去的王怀川,暗想道,“王怀川,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过一会,风、陆、王三人都已经回来了。三人都是摇摇头,王翩羽叹道,“此人好强的轻功。完全找不到。”
陆胜楠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叹道,“这人真厉害,昏迷不醒还能制敌,可惜他修炼的是内家功夫。虽重创敌人,但对方受的是内伤,也没流血,不然咱们倒可以追踪。”
风霜儿说道,“王二公子虽然说此人身穿黑衣,但里面只要藏一身常人服饰,黑衣一脱,走上街头,咱们根本找不见。”
郁胜宗不由得苦笑,这一天出现的黑衣刺客,也未免太多了一点。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刚才咱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伤者身上了,却忘记问你那渔女是怎么回事了。”
王翩羽听到那渔女的事情,手心轻抚玉佩,表情都痴了。“龙姑娘自东海而来,我不知她是何门何派,只是她让我喊一声她龙姑娘......”
众人面面相觑,陆胜楠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想起近日初来长安医馆打发的几个小混混,又联想到她腰畔兵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原本她颇喜此事,如今脸色却渐渐难看了起来。
“这位龙姑娘,莫不是东海潜龙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