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胜宗奇道,“就是长安太守家的二公子?那不正是我小师弟的哥哥吗。”老者点点头,说道,“不错,此人名王怀川,虽不擅武,但医术甚是了得,又喜交江湖人士,是以并不在太守府中居住,而是远远地在太守大人名下的一地自结草庐,近年得‘圣手孟尝’之美名,名列四妙七绝之中,也算上是一号人物。王太守本人便是朝廷命官。朝廷有意同孔雀王朝交好,曾派遣使团前往南疆,途中经过长安城。王家二公子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使团,跟随他们一起前往了大理国,认识了孔雀王朝的朝凤郡主。”
郁胜宗越听越惊讶,他也是昨日才从凌南飞那里听到圣手孟尝的名号,但那时瞧王翩羽自己,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按下心头疑虑,说道,“按前辈方才所说,长生蛊之物,重在情侣二人始终一心,一人变心,顷刻间二人朝不保夕,可是如今东大哥好好的在这,虽像是生病了一般,却也没有这么前辈说的那样灰飞烟灭那样可怖?”老者道,“那是因为这是孔雀王朝最想掩埋的秘密之一,虽有遗留记载,但仅仅是残卷,重卿天资过人,精通巫蛊,是以在先人残本之上,加入自己之构想,这才与古代记载并不完全一致,也不如古法那般凶险。另一方面老夫觉得,郡主娘娘也并非对三王子绝情至斯。此事可能尚且有转机。”他对东重卿道,“否则你也不会苟延残喘直到今天了。”
东重卿眼中忽然亮起一丝光彩,只是稍纵即逝,黯然道,“前辈说笑了。”
老者摇摇头道,“便是有一线生机,咱们也不能放弃。再说这长生蛊凶险万分,事关二人生死,想必那郡主娘娘也是朝不保夕,情况未必便比你好上多少。”他对郁胜宗说道,“婚礼还有半月有余,你是华山门下,师弟又是太守家的小公子,如此甚好,相较常人更容易接触到太守家人和待嫁的郡主。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难处,孔雀大理国乃是一方小国,行事的风格相较于咱们中原而言,也要谨慎的许多。是以郡主此时虽在长安城内静候婚期,但郡主的行宫坐落何地,却是无人得知。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郡主,赶在此前与这位郡主说上几句话,但求能说服她回心转意。”
郁胜宗听到此处,反而踌躇了起来,说道,“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这样做,只怕太也对不起小师弟了。再说,就算我与小师弟交好,也未必有机会接触到新娘子呀。”
老人双眉一皱,道,“华山门下弟子如今都是这般泥古不化吗?你能做得此事,可救二人性命,便是太守府丢了些许颜面,也胜过二人身死。再说,长生蛊岂是只对三王子殿下气作用的?若郡主当真死在喜堂之上,到时候太守府同样是丢了颜面,你便对得起你师弟了?”
东重卿惨笑道,“再退一万步说,小兄弟也未必说服得了我堂妹。”
老者道,“那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接着又看向郁胜宗,眼光闪过一丝狠戾,欲言又止,但很快又复原,只是瞧着郁胜宗。房间昏暗,郁胜宗没有察觉,只是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才说道,“人命关天,我便替你们跑一趟,只是该如何说服,我却是不知。”
老者听得此言,也是愣住,苦笑道,“三王子,还是由你你吩咐吧。”
东重卿却像是准备好了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对玉做的孔雀,塞进郁胜宗手里,说道,“你将此物交与我堂妹,就说,重卿不敢相忘当年凤凰湖之约,万望表妹回心转意。”说到这里,竟然是两行清泪落下,郁胜宗瞧了,心中好生别扭,那老者却冷笑道,“男儿流血不流泪。想孔雀王朝历代多少英雄好汉!他们的儿孙,今日却为了一名薄情寡义的女子落了泪,当真好笑!”那东重卿贵为一邦王子,这老者言语可算无礼至极,那东重卿倒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道,“前辈说的是,只是重卿本就没有多大出息,心中牵挂的也只有儿女情长。”他自认没出息,那老者虽然气结,却也无话可说。
郁胜宗接过那玉孔雀,只觉得做工精巧,二鸟相依相偎,极其的恩爱,想必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忽然想到当年与风霜儿分别之时,小姑娘赠送自己一柄钗子的神情,不由得一惊,只是觉得那时二人年幼,怎懂得这般男女之情,一丝惊异,一丝甜蜜,都涌上了心头。他听老者说的严厉,只能笑着替东重卿开脱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前辈也不必太过严厉了。”老者大手一挥,说道,“去吧,此事能成,孔雀王朝都欠你一大人情了。”
郁胜宗向着二人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道,“二位所托,在下尽力而为。”说完便要退出房间,那老人却喊了一声,“且慢。”接着转向那剑客,说道,“此刻长安城内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他重伤尚未痊愈,你先随同他一起,保护他的周全。”
郁胜宗一怔,瞧了那剑客一眼,只觉得他毫无感情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只是不知道那是嘲笑还是微笑罢了。只是自己从未与此等不近人情之人接触过,心中好生别扭。转向老人道,“前辈,这合适吗。”老人微笑点点头。
“那这位大哥,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百里。”那老人知他素来沉默寡言,便替他回答道。“他的名字,叫做百里。”
接着,老人又补充道,“百里自认不祥之人,何况他相貌异于常人,是以他会追随你左右,但也会尽力减少带给你的麻烦。”说完,那百里好快的身形,转眼便不见了。
“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他的。”
回到自己的病榻。陆胜楠见自己出去打发几个泼皮,回来便不见了师弟人影,正自着急,好不容易见郁胜宗自己回来了,那焦急心情又变成了生气。虽然心下放宽不少,郁胜宗头上还是免不得吃了几个爆栗。郁胜宗头上虽然挨打,心中却不免有几分甜丝丝的,好不受用。只是又想起经年不见的风霜儿,又有些怅然若失,无比惆怅。
至于那沉默寡言的剑客,一和郁胜宗走出那昏暗的房间,便掠在一旁,身法之快,着实令郁胜宗吓了一跳,“百里大哥,小弟...”
而那百里半晌,才从郁胜宗身后的一片阴影中,低声说道,“你走,我跟着。”
另一边厢,太守府中,太守王思浊和王翩羽并排而坐,一起品茶,问了几句功课。华山派有傅沉开设学堂,王翩羽时常前往听课,学问虽无长进,也没落下太多。又见王翩羽山中清修,比起从前,身体健壮,心中颇为欢喜。王翩羽上山已有两年,虽与家中偶有书信来往,但他在此之前从未离开过父母,辞去一别,太守还道罢了,王夫人常常是思念爱儿思念到大珠小珠落玉盘。太守笑道,“你回来的正好,你二哥下月便是大喜的日子。我正准备差人上山送信,好让你师父给你几天假。只是你师父甚是严厉,前两年为父想让你回来过年,你师父都是不允,说是你剑法进境甚慢,唯恐误了你修行。”
王翩羽笑道,“师父对待门下弟子,确实严格了一些,但待儿子也是真的很好。”他喝了一口茶,才想起什么一般,抬头四周一望,问道,“爹,我妈呢。孩儿这次回来匆忙,还未来得及和妈请安。”太守一怔,叹了口气。王翩羽吓一跳,说道,“妈怎么了。”太守摇摇头,说道,“你母亲没什么事,只是你那未过门的二嫂,来头太大,你母亲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这些日子忙前忙后,颇为辛劳,这会正在休息。”说完将王翩羽朝自己坐近一点,低声道,“孩子,那孔雀山庄你可知道多大来头?”
王翩羽蹙眉道,“师父只是提及过,此山庄和天南大理国的孔雀王朝有莫大的关系。”王太守点头道,“为父浮沉宦海,不懂江湖事,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知道你未过门的二嫂出身孔雀山庄,又是孔雀王朝的朝凤郡主。”
王翩羽惊道,“竟有此事?!莫不是圣上赐婚?”王太守点头道,“并非如此,你二哥年前随使团去了一趟大理国,想必是那时候结识的郡主娘娘。但你二哥自那次回来以后便从家里搬出去住了,这些日子还是因为他婚期已近,我和你母亲劝了好久,他才回家小住些时日。”王翩羽心中奇怪,太守继续道,“你先去给你母亲请安,然后再去见你大哥二哥。之后几天,就好好在家住几天。”他吩咐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这次你下山是给你师兄疗伤的吧?为父等会便派人把你师兄接过来住几天。家里这么大空房这么多,让人住什么医馆!再说你二哥如今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医术也甚是精湛,让他瞧瞧,好过寻常大夫。”王翩羽惊讶道,“我倒不知道二哥如今混出名堂了。”见父亲颇为宽待师门兄弟,心中也是颇为欢喜。还想问父亲所想何事,太守已经笑呵呵地拍着他肩膀说道,“这次回来,不留你在家住个十天半月,你母亲定要和我闹翻天。出去出去,见你妈妈去。”王翩羽还想问家中仆人之事,太守已经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王翩羽去后堂给母亲请了安。夫人两年未见爱儿,忍不住便流了泪,母子情深,又不同于父子之情了。王夫人拉过王翩羽的手,只问他在山上衣食住行,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过得好不好。摸到王翩羽手上练剑而成的小茧,更是大为心疼。
此后又去见兄长。大哥素日沉默寡言,见他请安只是点点头,但眼里隐约能见几分喜色。他听闻二哥王怀川早已不居住在原来住处,虽在外面自建住处,但婚期在前,这几日住在家中偏房,前去寻找,王怀川却只躲在屋中,推脱身体不好,只和王翩羽随意寒暄两句。
待王翩羽同家人都见过面后,郁胜宗和陆胜楠已经到了。郁胜宗有伤在身,经过医馆先生一番治疗,虽未彻清寒毒,但如常人活动已无问题。王翩羽匆匆取来了药材,又令家中仆人按照大夫的药方来煎了,与郁胜宗服下。
只是睡到半夜,郁胜宗却觉得寒气攻心,不由惊醒。他盘坐在床,五心朝天,暗中吐纳,心中一片空明,所运用的正是当年相剑所传授的指玄功。这些年他潜心修炼,相剑所传授指玄功虽不能用于实战,但他每日修炼此功,降阴升阳,神清气爽,身强体壮,这两年也不曾见生过一场病,若无意外,当真能得享百年之寿。此时用功,旨在运功驱寒,怎奈他这么一运功,却觉得丹田另有一股热气上升,护住了全身。他心中大惊,忙运功抵挡。
他虽然修炼指玄功有成,但体内隐藏了另一门绝世内功,便是华山不传之秘,风起云所传授的九道胎息诀。这门内功修炼艰辛,风起云又曾经嘱咐他不可在人前修炼。是以时隔四年,郁胜宗于此功造诣仍然浅显。指玄功乃是华山百年前的入门内功,他又可时长向师长请教,这门内功反而是日行千里。
只是那九道胎息诀实在非同小可,四年修习,也为他打下扎实的根基。此次下山,寒毒一经发作,他意欲运功驱寒,两门内功却同时发起作用,两股内力皆意欲护主祛毒,反而令主人痛不欲生。
郁胜宗年轻识浅,虽不知此中道理,但也知实在是大大不妙,立刻停止运功。指玄功虽然停止运行,但那股热气却不完全消退,反有跃跃欲试,反扑之感,只是指玄功不再运行,那股热气才似不情不愿一般,终于渐渐消退下去。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药材效果倒是催发出来,身上不再寒冷。一摸后背,满身汗水,才知寒毒已去十之八九,他长吁一口气,倒下再睡,抬眼却瞥见了窗外的鱼肚白,这才知道自己折腾了半宿。
窗外另一个声音道,“离大婚之期尚有半月有余,你要怎么做。”郁胜宗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在保护自己,但与此同时,这个人也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想,心中就愈发的不痛快了,“我想先就近和王家二公子聊几句。”窗户那边却没人说话了。
郁胜宗披上一件薄衣,略整仪容。途中一名小丫鬟进了来要服侍他洗漱,把他吓了一跳。他一生都不曾受人服侍,只能推脱。那丫鬟只好笑盈盈地给他备下了洗脸水,这才出去。接着又去找王翩羽。他与王家二公子未见过一面,心中思虑一番,觉得还是由王翩羽为他引荐较为妥当。
“你想见我二哥?”王翩羽摸摸自己的下巴颏,说道,“说来也真奇怪,自从我回来以来,一次二哥的面都没见到。昨日我去找他,他推脱自己身体抱恙,只在门外寒暄了几句...二哥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聪颖过人,为人又古道热肠,极好交江湖道上的好朋友。就算身体不好,也不会拒他人于千里之外。虽然不知道你找他所为何事,但也好,咱们去瞧瞧他去,你是咱们的贵客,他再不见的话可太没礼貌了。”说完嘻嘻哈哈拉着郁胜宗去见二公子去了。
王怀川在府中所居住之地也是最幽深的地方。二人穿过一座九曲桥,这才能看见王怀川的屋子。王翩羽上前敲敲门,喊道,“二哥快开门快开门,我给你引荐好朋友来啦。”
只听里面一人慵懒说道,“三弟,我近日身体不适,过几天再见吧。”王翩羽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最喜交武林人士,这在客人面前可太失礼啦。快开门啦。”郁胜宗在一旁拉拉王翩羽的衣袖道,“小师弟,咱们走吧,王公子既然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能强求不是。”
屋子里头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振奋了几分似的,“三弟,你这位朋友可是华山派的郁胜宗郁兄弟吗?”
王翩羽一愣,道,“二哥,你听过我小师兄的名字吗?
那慵懒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却无视王翩羽的问题,淡淡道,“你们二人进来吧。”
王翩羽满心的疑窦,和郁胜宗对视一眼,推门而入。郁胜宗只觉得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正午的阳光斜斜照了进来,一名年轻人面色苍白,身上披着一件单衣,端坐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前尘梦谈》,瞧了他们一眼,为他们斟了一杯茶,说道,“坐吧。”
王翩羽却甚是兴奋,笑道,“二哥二哥,我小师兄这么厉害吗,江湖上已经由他的名号了吗?昨日听闻爹爹说,你如今已经在江湖上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啦,不知道和小师兄比较起来,哪一个更厉害一点。”
郁胜宗笑道,“小师弟,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二公子如今江湖上大大有名,昨日凌少侠提及的圣手孟尝,便是二公子了。如今可是跟大师兄齐名的人物了。
王翩羽惊的目瞪口呆,王怀川倒不当回事,淡淡回答道,“你二哥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江湖中人,此言今后休提。”却是瞧着郁胜宗,似乎有几分兴意阑珊,他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我有几个朋友,和华山派的丘少侠陆女侠是知交好友,华山派的人物我也有所听说。其中只记得位数不多的几个名字。郁小兄弟的名字正是其中之一。王某能猜到,纯属运气好而已。”他放下手中书本,说道,“今日郁小兄弟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王怀川有此一问,郁胜宗反而愣住,他有心相助东重卿,但终究是对太守一家不利的事情,更何况,问准新郎关于新娘的事情,未免也太失礼。他鼻子里吸着屋子里的药香,心想,若能借自己伤势打开话题,慢慢引到二公子的婚事上,再问问郡主之事,说不定就顺理成章了。假意蹙眉道,“听闻翩羽说二公子精通医术,我最近中了别人的阴寒之毒,还请王二公子替我把把脉,瞧瞧城里大夫为我开的方子。”
王怀川淡淡笑道,“王某辗转病榻多年,虽说久病成良医,但也只是半吊子水平。也罢,我便替你瞧瞧。”王怀川自幼体弱多病,研究病理药理多年,又因为时长交往武林人士,是以对一些外伤内伤颇有心得,他又是个才智过人的人才,心中医学,虽是自成,却着实不俗,这才成为江湖中的一号人物。他伸出一只手,替郁胜宗把了把脉,又瞧过郁胜宗的药方,心中大感奇怪,他对王翩羽道,“三弟,你师兄受的寒毒颇为厉害,你出去,去管家那里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前些日子替王晋瞧疯病忘在他那里了。我给你师兄医治一番。”王翩羽答应着跑了出去。
这一来倒是出乎郁胜宗意料之外了,不禁想起当年师叔一句话就把自己支开了的事情。王翩羽则是想起童年玩伴王晋如今成了个疯子,心下恻然,转身退出。王怀川则摆摆手,肃然道,“郁小兄弟最开始所受的寒毒并不厉害,大夫开的药方也管用。但在过去的十二个时辰内,郁小兄弟胡乱修炼内功,内息不稳,寒毒又深了一层。”
“与此同时,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他看着郁胜宗,眼中看似不带感情,却又好像有几分热忱,他低声说道,“郁小兄弟,你体内修炼的,根本不是华山的内功!”
这一句话说完,郁胜宗如遭五雷轰顶,“你、你说什么?”王怀川冷冷道,“华山居天下至阴之地,修炼内功也是主修炼手太阴心经一脉。你体内虽有华山内功的基底,但另有一门内功,属至阳内力,不但如此,而且霸道无比,大有反噬你华山修为之势。然而,这门不知名的内功看似威力强横无比,但你一受内伤,一旦动用内力疗伤,阴阳两门内功同时催动,此消彼长,于内伤毫无益处。而且又因为你体内另一门内功霸道无比,内伤寒毒伤你更甚。”
他每说的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刀子,刻在郁胜宗心里,与此同时,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嘶吼道,“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风起云传你内功之时并说不得告知他人!这件事早就有蹊跷了!你还假装不知!”他头上汗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王怀川瞧他神情,似乎也不知情,这才稍微和颜悦色道,“武林中人,因缘际会得到门外真传的人,也不在少数。成深前辈年轻的时候也修炼过别派武功。只是你这门武功修炼了于己无益。你只要不对我三弟,不对华山有所不利,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替你医治,也可以帮你保密。”他见郁胜宗沉默不语,继续道,“只是你体内另一门内功甚是霸道,我要替你医治,得先知道你这门内功的修炼方法。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他说到这里,忽听郁胜宗冷冷道,“不劳二公子费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承这位前辈相助之时就承诺过,绝不和外人提及此事。二公子还是忘了此事吧。至于舍弟,我拿他当亲兄弟,二公子不用担心。”起身便往外走去。王怀川瞧他这个样子,冷笑一声,也不加挽留。
走出门外,郁胜宗便看到那个“影子”,斜靠在门外的柱子。百里还是面无表情,冷冷道,“用这样的法子骗取他人的武功,未免太便宜,也未免太笨了一点。”郁胜宗看着他,点点头,百里又说道,“大天才,你可套到一句有用的情报了?”
郁胜宗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孔雀山庄的事情竟然一点都没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挠头道,“忘记了...”
方才严肃的气氛这才打破,虽有几分尴尬,百里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就像是笑了一下。他抓起郁胜宗的手,捏着脉门,摇摇头道,“我医术不精,但他确实有一句话没说错了,你修炼的两门内功不相兼容,但也没那么糟糕。”说完,他又消失不见,变成了影子。
“你且先照原计划行事,你的伤,我来想办法。”
如今王怀川这边是难以套到任何情报了,想走下一步,看来只能直接去面见那朝凤郡主了。郁胜宗躺在自己房中发愣,心中郁闷。他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身负太多秘密了,风起云,神秘的黑衣六人,突然在华山上行凶伤人的刺客,明明是华山至宝九道胎息诀却又变成了至阳至厉的内功,自己的父亲又离奇失踪。他隐隐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似乎有什么关联。
自己身受重伤,却又无形中卷入了孔雀山庄和长安太守家的事。自己一步走错,只怕喜堂便要变灵堂了
这时太守府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郁胜宗在床上坐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正碰到王翩羽走出房间,问道,“小师弟,这是怎么回事?”王翩羽皱眉道,“昨日听爹爹说,近日长安城有一名采花大盗四处作案,败坏了不少好人家女儿的名声。偏偏这采花大盗又是本事极高,作案之后又不留任何证据。如今在太守府外闹事的人,多半都是为自己家女儿讨说法的平头百姓吧。”
郁胜宗怒道,“还有这等事,这些可恶淫贼的眼中,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却听头顶上有一人笑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江湖人士,在朝廷眼中本就是没有王法的亡命之徒罢了。”
郁胜宗同王翩羽二人抬头一看,一名华服青年从屋顶上翩翩下落,手握折扇,神情颇为潇洒。二人都认出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同渡平道人一起来此的凌南飞。此人剑眉星目,端的是江南世家子弟风范!
师兄弟二人皆蒙此人相救,王翩羽虽恼此人无礼,却也不得不拜拳行礼,“见过凌少侠。”凌南飞轻摇折扇,笑道,“好说,好说。凌某听闻太守府二公子半月之内便要完婚,玲珑阁弟子行至长安城,多蒙受过圣手孟尝君的照顾,凌某来此,特为璧人献上美玉一对。”说完折扇一收,一双手上已经恭恭敬敬地碰上一对玉雕。这么一来,王翩羽心中一点恼火也化成疑窦。
忽听院外又热闹起来,又是几个人缓缓走进来。郁胜宗同王翩羽定睛一瞧,原来是二道二僧,那两名道人,一名正是渡平道人,另一人年纪要大的多,仙风道骨。至于那两名僧人,一名僧人外表彪悍,做行者装扮,粗壮的手臂露在外边,身后还背着一根降魔杵,另一名僧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神情淡雅,身穿月白僧袍,一手拄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禅杖,另一只手在胸前竖起行了佛礼。渡平引荐道,“郁兄弟,王兄弟,这两位都是少林派的高僧,这位是非尘大师,这位是非因大师。非尘大师,非因大师,这二位都是华山派成深前辈的高祖,这位是郁胜宗,这位还是太守的三公子,王翩羽。那位公子是玲珑阁的三少爷,南飞燕凌南飞正是此人。诸位,这位是我师叔,少阳宫珑远道人。”渡平在年轻一辈中年纪最长,在江湖上行走时间最长,结识的人也最多,是以替在场的人互相介绍。
其他人还倒罢了,那非尘哈哈大笑道,“痛快啊痛快,这么多高手在此,我终于可以过过瘾了!只可惜你们俩师兄不在场,上次丘兄来我们少室山,我们可还没有好好打上一场了!”他本性粗豪,天生武痴,适逢这么多高手在此,忍不住大声笑出来。其他人都是早就听闻北释尊的脾气,今日一见,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有非因只是念叨了一句“非尘师兄”,非尘才打住,笑道,“听闻朝凤郡主同王二公子即将喜结连理,我少林派特派我是兄弟二人前来祝贺。这是敝派一点小小的心意,是由我们方丈亲自开过光的。”说完,献上一只玉观音。
渡平笑道,“贫道一贫如洗,倒没有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但敝派对草药炼丹一道也颇有心得,这里有一壶'纯阳玉浆',是敝派的灵丹妙药,极其难得,还请笑纳。”他出门时所带丹药已被人盗去,此时献出的一葫芦玉浆,是他师叔珑远道人的。
这会功夫,王怀川也出了房间,来到正院,淡淡道,“王某何德何能,请得诸位来此,庆祝王某的婚典。”
诸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王怀川虽有孟尝之名,却有点不近人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渡平站出来沉吟道,“王二公子适逢人生喜事,长安太守家和云南大理国王室联姻,这确实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只不过吾辈此次来到长安,除了有各派的私事,以及为王二公子庆婚之外,确实还有另外一件轰动全武林的大事。”
郁胜宗和王翩羽都睁大了眼睛,奇道,“什么样的大事,能轰动全武林。”
渡平沉吟道,“近百年不理江湖事的玄霞子老前辈,近日将现身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