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语和季欹又陪两个孩子玩了一局，之后让他们念台词，一点一点地帮他们解读剧本里两个孩子的内心世界。
李希雯这次进入状态很快，江芷语看着她演黎离，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回忆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夜里下着雨，黎离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披在黎一的身上，握着他的手说：“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弟弟，你叫黎一。”
黎离的眼神里没什么感情，她像一个冷冰冰的躯壳，没有灵魂安放其中。
而黎一一开始呆站在原地，片刻后反手紧紧抓住了黎离。
黎一抿紧了唇，什么话也没说。
江芷语学着江铭的样子，倚在墙边为他们鼓掌，“很不错。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回去吧。”
两个孩子抬着脸，齐声说：“好！”然后小跑着往门外跑。
“李希雯比之前活泼多了。”江芷语直起身，忍不住感叹。
季欹点头表示认同。
江芷语望着李希雯离开的背影，问：“演员是谁找的？”
季欹说：“……我。”
她马上笑了一声，“我看着希雯，就会觉得，你们还真是想要折磨我啊。”
季欹不解地看向她。
“像时刻提醒我说我是辛梓的替身一样。”
江芷语直视着季欹的眼睛，想从其中读取到动摇一类的信息，但没有，季欹说：“是在你之前确定的人选。”
江芷语心中一动，垂下眼，“嗯。”
*
他们回到会议室时，江铭拧着两条眉毛，看上去并不像问题解决了的样子。江芷语下意识就看向苏雅兰，以为是她辅导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
气氛很不对劲，江芷语坐回自己的位置，问：“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回复她，江铭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挥挥手说：“午休，都去食堂吃饭吧。”
江芷语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助理拽着去了食堂，她看着前方一晃一晃的蘑菇头，小声问：“到底怎么了？都讳莫如深的？”
李巧然回头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快速往楼下走。
江芷语被安排在餐桌前坐下，李巧然去给她拿沙拉，天气凉，虽然食堂里开了空调，坐时间长还是会觉得冷，李巧然每次都把沙拉在微波炉里转一圈再给她吃。
季欹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江芷语刚想抬头和他打个招呼，季晴也跟着坐了下来。
江芷语挑挑眉，“中午好？”
季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芷语撇撇嘴想：不给面子。
几分钟后李巧然端着餐盒过来，递给江芷语。江芷语看着饭盒里红红绿绿的蔬菜和坚果、白花花的水煮鸡胸肉，提不起食欲来，神情恹恹的。
李巧然还以为她昨天从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今早又只吃了薄薄的一片全麦面包，看到食物应该像猛虎扑食一样。
李巧然觉得奇怪，问：“姐，你不饿吗？”
江芷语用叉子插着菜，说：“不饿。”
李巧然皱着眉，观察她的神情，突然说：“不对，你昨晚是不是偷偷吃东西了？”
江芷语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季欹，对方正好也在看她，他们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江芷语面不改色地说：“没吃。”
李巧然问：“那你怎么会不饿呢？”
江芷语叹了口气说：“唉……你们年轻人就是天真，我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李巧然先是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又觉得她这话古怪，说：“姐没比我大多少啊……”
李巧然今年二十三岁，只比江芷语小两岁。后者一时语塞，心想自己又没换过身份，只能嘴硬说：“两年也够多了。”
之后她闭紧嘴巴吃饭，不给李巧然再问的机会。
季晴这时开口说：“我跟你同岁。”
江芷语没明白她这么说的意义何在，她并不好奇季晴的年龄，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江铭导演刚才的表现。既然季晴主动搭话，江芷语干脆问道：“刚才会议室发生什么了吗？”
季晴没有看她，反问道：“你不清楚吗？”
江芷语非常认真地摇头，说：“不知道。”
季晴笑了一声，听起来有点讽刺的意味，她说：“刚才有工作人员去休息室找你们，回来报告说你们在玩游戏，根本没有对戏。”
季晴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继续说：“而且我们的男主和女主还搂搂抱抱？”
江芷语花了一分钟才成功读取季晴话中的信息，皱着眉匪夷所思地“哈？”了一声，季欹冷着脸拽了一下季晴的衣角，但对方没能接收到他的提醒。
“自己做的事都忘了？”
江芷语现在能百分百肯定，季晴还是讨厌她。
李巧然也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拽江芷语的衣服，用表情和眼神示意她别继续问下去，江芷语扯开她的手。不敢相信似地问季晴：“所以江铭导演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
季晴用勺子敲了下金属制的餐盘，“叮咚”一声，“还能因为什么？”
这件事中有误会，但江芷语知道她不应该对着季晴解释，而是江铭。季欹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一直保持沉默。
这时候问是谁在江铭面前告了他们的状也没什么意义，江芷语看了一圈，江铭没有下楼来吃饭，她想了想，站起身来，跟李巧然说：“我回去一下，午饭先不吃了。”
季欹抢在李巧然之前问她：“你去做什么？”
江芷语说：“还能做什么？”
她学着季晴的语气，离开前看了一眼对方。
季欹想起身追上去，季晴拉住了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坐下。”
季欹看向江芷语离开的方向，扯开了季晴的手。
江芷语上楼时江铭和苏雅兰都还在会议室里。她在走廊里遇到苏慧，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苏慧好像想要跟她说几句话的样子，江芷语想尽快把事情解决，匆匆应付了几句就与她道别。
如果换成别的时间，她一定很乐意与苏慧多聊一会儿，但时机不凑巧。
她站在会议室门外，江铭显然已经看到了她，她还是敲了三声门，说：“打扰你们谈话了。”
苏雅兰摇摇头，说：“没事，我和导演也没聊什么。”
江铭就显得不太耐烦了，他皱着眉，问：“有事吗？”
江芷语走到他们面前，“我刚才在食堂听到了很荒谬的话，说我和季欹在休息室搂搂抱抱，跟小演员一起玩游戏。”
江铭说：“你是要说你们没做吗？”
江芷语摇摇头，“不，从表述上来说，他说的没错，但用词很有引导性，虽然发生了他看到的这种情况，但事实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江铭听得不耐烦，江芷语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烦躁的神情，他一直都是从容的、温和的，不曾展现出这样负面的情绪。江铭抿着唇，说：“在我听来你是在辩解。”
江芷语摊了摊手，“你可以这样认为。但实际上我们玩游戏是为了让李希雯演戏更自然一点，让程东东没那么外放。至于搂搂抱抱，是玩游戏的时候我没站稳，季欹扶了我一下。”
这时苏雅兰笑了一声。
江芷语心里骂了她一句。但苏雅兰笑的很开心，虚掩着嘴，还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很像一些艺人澄清绯闻时找的借口……啊，我没有说你是找借口，只是像而已。”
江芷语心里咬着牙，还要保持冷静理智的表情，“你的说法也很像捕风捉影、挑角度拍照片的八卦杂志。”
苏雅兰被她一噎，“你！”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件事。你们做了什么都行，我只想拍好我的戏。”
江铭出声喊停，背过身去一副不再沟通的样子。江芷语气极，她没想到江铭竟连解释和了解真相的机会都不给彼此，她说：“我不明白您到底有什么可气的。”
苏雅兰竟还附和道：“是啊。”
江芷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苏雅兰继续说：“等会儿让孩子们演一下，就知道芷语是不是在说谎了啊。是不是？”
她转头看向江芷语，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江芷语知道她必定有所图谋，却只能应和下来：“是，你说的没错，希雯和东东都进步了很多。只要让他们对一下台词，自然一目了然。”
虽然不清楚苏雅兰想做什么，但她对两个孩子的表现有信心。
江铭思索了一会儿，说：“好。午休结束我们就排一下。”
苏雅兰开心地拍了拍手，说：“太好了，正好我教的不是很好，让三个孩子一起排一遍戏，美玲一定也会有收获。”
姜美玲是演童年时期黎昕沂的小演员，跟苏雅兰长得很像，演戏时的神态也像，连对辛梓的模仿都有些相似，倒是歪打正着，和李希雯有了点儿姐妹感。
江芷语在心里吐槽苏雅兰假惺惺，与她对视时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得意。
江芷语冷笑了一下，嘲讽道：“怎么会，那么小就学会了你的模仿法，应该比希雯聪明才对。”
苏雅兰听出她的含沙射影，暗自咬着牙说：“不敢，你学的比我更像。”
江芷语状似惊讶地一瞪眼，“原来你知道啊？”
苏雅兰有些茫然，片刻后才明白江芷语是说自己演戏不如她，喘了半天的气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铭在旁边背着手，一言不发。他看向窗外，突然说：“我们在室外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