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马吉翔痛哭流涕道:
“昔日庞天寿那厮勾结秦王欲直接谋害陛下,取而代之;微臣虽然侥幸得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与他们百般周旋,终于说服他们不再谋害陛下,而让陛下自动退位。
罪臣又秘密派人将此事告知吴太傅,让他将此消息告知陛下,以图后计。
不料中途庞天寿发难,吴太傅为了保全陛下和罪臣,含冤而死。”
说完,大喊道:“我马吉翔出身锦衣卫世家,又蒙受陛下厚爱,如何会做不忠之事,今日将此事告知陛下,以保全我马家列祖列宗的声誉。
如今陛下已然得知,罪臣心中再无憾事!”
说着,从裤腿中猛地取出一跟数寸来长的箭矢,往自己胸口插去。
“陛下小心,”
沐天波眼疾手快,伸手抓住朱由榔,将他拉在一边,旁边的护卫也纷纷将马吉翔围在中央。
这时,马吉翔的腹中已经多了一跟箭矢,鲜血喷了出来,将他的胸口染得通红。
朱由榔挣脱开沐天波,冲上前抱住马吉翔,哭声中带着欣慰:“朕就知道爱卿不会做那不忠不义之事,朕错怪你了,朕错怪你了。”
朱慈煊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动容,若非他是后世之人,知道这马吉翔是大奸臣,只怕今日便信了他的话。
他见父皇朱由榔似乎已经被马吉翔说服,欲上前拉住对方,却被沫天波一把住在,轻声喝道:“快回屋里去!”
朱慈煊见他神色严肃,随护卫回了文华殿。
不久,沐天波也回到文华殿。
朱慈煊连忙询问马吉翔的伤情。
沐天波欣慰道:“总算没有伤在要害,马大人的命算是救回来了。”
“这厮命可真大。”朱慈煊嘀咕几声。
“殿下可不能这么说,”
沐天波摇了摇头,低声道:
“若是马大人有三长两短,太后她老人家可要伤心了。”
“老师,这,这分明是假装的苦肉计,”朱慈煊小手拍了拍桌子。
沐天波又摇了摇头。
朱慈煊哼了一声,续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恰好没有伤到要害。”
“殿下,有时候真假并不重要,”沫天波弯下腰,低声对朱慈煊道:“重要的是陛下相信了,太后老人家也相信了。”
朱慈煊急忙道:“那学生去告诉父皇和皇奶奶真相。”
“殿下难道没有瞧出来吗?陛下一直舍不得马大人,”
沐天波摇头阻止,叹气道:“陛下是念旧之人,昔日陛下落难之际,马大人对他有扶助之恩,陛下信他也在情理之中。”
朱慈煊恨恨道:“他那时候不过是投机罢了。”
沐天波未作置否,认真说道:“不管如何,既然马大人是陛下和太后喜欢的人,以后殿下可要小心待之。”
说完,喃喃自语道:“殿下跟随为师学《资治通鉴》,里面可有不少出彩之事。哎,皇家之中,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血缘的信任,反而比不过近臣。”
朱慈煊自然明白这道理,前世历史中许多皇子为了讨好皇帝,那可是要巴结天子近臣的,他点了点头,正色道:“学生明白,请老师放心。”
沐天波见已经过了往日授课结束的时辰,匆匆对朱慈煊和沫显亮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朱慈煊和沐忠亮送了沫天波。
沐忠亮回文华殿继续书写,朱慈煊却是心绪烦躁,径直回头自己的卧室,见阿雪在角落里一边缝补衣服,一边诅咒:“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希望你念在雪儿多年心善份上,一定要带走马吉翔大人,带他去西方极乐世界,永远不再醒来。”
朱慈煊心中也有此念头,但很快回过神来,暗暗不好:
“阿雪姐姐虽然一片好心,但若是这些话传到马吉翔耳中,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她与母后感情深厚,要说服她,断无可能,不如将她逐出皇宫,给她一条生路。”
但转念一想:“这乱世中,男子尚且生死艰难,何况一个年轻女子?我若是将他逐出皇宫,难道她就有活路?”
于是上前呵斥道:“阿雪,你在说什么?”
阿雪见是朱慈煊,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回来了,那奸贼死了没有?”
朱慈煊抢过住她手中的长针,心中一狠,将长针刺入阿雪的无名指肚。
阿雪啊的一声才发出一半,就伸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双眼望着朱慈煊,一脸的惊恐与不解。
朱慈煊多日里蒙她照顾,心中早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姐姐,此刻见她手指上都是鲜血,胸口一疼,深吸了口气,道:
“阿雪,既然父皇和太后都已经原谅了马大人,你这下人如何能多嘴?”
见阿雪惊恐之色退去,但还是满脸疑惑,重重道:
“你这样胡说,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还以为是母后和父皇、太后不合,你想害死母后吗?”
阿雪登时脸色发白,瘫软下去。
她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身子不停发抖。
朱慈煊虽然看着心疼,却不上前安慰,只是冷冷得注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阿雪才道:“阿雪多谢殿下提醒。”
朱慈煊脸色发青,面无表情,依然冷冷道:“你都记住了。”
阿雪道:“十指连心,奴婢怎会忘记?”
“那就好,”朱慈煊依然绷着脸,续道:“倘若我再听到,那为了母后,只能请姐姐离开皇宫了。”
阿雪跪下朝他磕了个头,低声道:“请殿下放心,奴婢若是再提起,便用这根长针了结自己。”
朱慈煊这才舒了口气,回想起先前自己心里嘲讽,那马吉翔虚伪恶心,靠着演戏骗过了父皇朱由榔。
不过才一会儿,自己又不得不在宫女阿雪面前演起戏来,而且还要逼着阿雪跟自己一起演。
往后呢,见到马吉翔,自己也要陪着他一起演!
不仅要演,而且还要演的更好。
奶奶的,这宫里面,要活得好好的,全靠演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