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太后这样说，最后肯定还是会落在银子上面。“母后，直接用库里面的银子不就行了吗？再派个得力的太监去监工，修个几年也就好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张太后又生气了，“各库现如今就剩那点银子，你这一折腾，今年的开支又要紧一些！”
朱厚照心想，哪儿就缺银子了，还不是您不想让我花。但他嘴上还是说道：“母后教训的极是，儿臣定当想尽办法，筹到修乾清宫的银两。”
“哼！你少败点家就行了，指望你筹银子？还是算了吧，哀家不放心。”
就在此时，江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太后，皇上，天大的喜事啊！”
话音刚落，就见他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走了进来。
张太后和朱厚照都愣住了，这哪儿还是平日里那个精神利落的江彬，你看他现在，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头发从胡乱戴上的帽子边缘肆意钻出，脸上也一大块黑乎乎的，不知沾的什么东西。要不是他口上说着喜事，朱厚照早就一棍子将这家伙揍出去。
“喜从何来？”张太后问他。
江彬双腿跪地，将那个布包打开，只见是一块钢铁。“太后，皇上，钢练好了。只一炉子就出了五千斤的好钢！”
朱厚照兴奋地站了起来，“真的？想我大明官铁一年不过八十余万斤，钢七万斤。这一炉子真有五千斤？”他接过那块钢，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臣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在第一炉钢炼出来后，就赶紧拿了一块来报喜。据那李牧说，后面掌握好了方法，炼出来的钢更好。而且想炼铁就炼铁，想炼钢就炼钢。只是多了道工序。李牧还让臣给您带句话，说这炼钢铁的方法是发家致富的门路，万不可被别人偷学了去，一定要保护好。”江彬还是很尽责的将李牧说的话带到这边。
朱厚照笑着说：“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弟。好！立即传令下去，让锦衣卫那边派人去将那里盯紧，任何人不许靠近。”
张太后在心里算了一下，这要是多建些炉子，仅那一处皇庄里面，一年炼的钢就比所有的官营铁厂多无数倍。这时代钢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皇儿，哀家跟你一起去那里看看。”
锦衣卫和京营倾巢出动，东厂也做起了净街虎。从皇城的西安门一直到内城的阜成门，一路上所有行人都被赶走了，店家也都被迫关门打烊。太后带着皇帝出宫，谁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李牧正在炉边跟几名管事的工匠商量怎么改进工艺，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日里所见的张太后。周边的人全都哗啦啦跪了一地，李牧也赶紧跟风随大溜，跪了下去。
张太后走到李牧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快起来吧。没想到你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的作为。难得。”
“多谢太后夸奖。”李牧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只是炼铁，竟然把太后招了过来。可当他定睛一看，后面那个穿着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的，可不就是那个前段时日认的大哥朱飞。“啊？原来你就是皇上！”
“哈哈，没想到吧。”朱厚照走了过来，用脚踢了下已经冷却的大钢锭，“李牧，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想要些什么赏赐？”
“草民不敢奢求赏赐。”李牧很识趣，自己要是说要点什么，就太不识抬举了。
张太后白了朱厚照一眼，说：“皇儿自己回去仔细想。来，李牧，给我讲讲这些钢是怎么炼出来的。”
李牧的小手被张太后牵着，他细细讲述了一遍炼钢的流程。
蒸汽动力的鼓风机不停运转，高炉的黑烟直冲云霄。一个炼钢铁的新时代在李牧的指引下到来了。
张太后和朱厚照在这里没有直接奖赏李牧，因为还要回去商量一下。
朱厚照回到豹房后，歪着脑袋想到底该赏李牧些什么。
“到底要赏些什么呢？要不封一个伯？”朱厚照自言自语道。
旁边的江彬笑着说：“将军，不能封爵。”
“为何？”
江彬继续说：“我大明立朝以来，还从未有因这般事务而封爵的。现如今所有的勋贵都唯将军马首是瞻，不差李牧这一个，可文官那边却不一样。这李牧有真才实学，按照李阁老的想法，将来一定是要走科举路途的。只要这李牧听您的，将来考个功名，当了官之后，必定带着一堆文官听您的话。到那时候文官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铁板一块。”
朱厚照拍了下手，说：“对呀！就这么办。今年是院试，乡试，明年会试殿试。以这小子的聪明劲，拿个进士不在话下，给朕去分化那些文官完全不成问题。”
江彬小声提醒道：“将军，您记错了。今年是甲戌科，李牧要想参加会试，还得等三年。”
“这样啊，也罢，就让他先读几年书。反正就在李阁老家里，跑不了，不着急。”朱厚照又想了想，“这炼铁的利润，就按照当初说好的，跟他五五开账。朕可不能做那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江彬小心翼翼说到：“五成是不是多了点？今后这钢铁厂一年赚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哪儿那么多废话，朕说给他五成就五成。不然他以后再有什么赚钱的新门路，肯定就不再带上朕。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朱厚照有点不高兴了，“让张永过来。”
门外的张永听到后赶紧进来，“主子，奴婢在。”
朱厚照吩咐道：“将各地的那些官营小铁坊全都关掉，矿石全都运到京城来。以后地方上就少炼点，咱们炼的又多又好，当然要那个什么，对，抢占市场。”他想起了李牧先前对他说过的话。
此后数月，城外的那处皇庄又起了十几个高炉，全国各地的铁矿石、煤炭等纷纷运到这里来。一处又一处炼铁的小作坊被强制关闭，那些没关闭的民营作坊，也被各地锦衣卫和地方官祸害的不轻。但是市面上的铁价反倒是降了两成。
一些原先拿着炼铁利益的官吏，纷纷上书说皇帝与民争利，却被狠狠削了一顿。炼那么多钢铁，你想造反吗？
此后几年，全国钢铁十之八九出自京城。
有了卖铁的利益，朱厚照按照李牧说的，将京城周边的青壮流民全都招募了过去，既管衣食也给工钱。天天在那里打造各种农具、兵器、盔甲等物品。一时间全都夸赞当今皇帝圣明，浑然忘了不久前悄悄骂朱厚照昏庸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