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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中伏

此次精心策划的伏击中,项羽在城内外安排了几千骑军和数万步卒,同时在陈下与城父之间,遍布着装扮成山野村夫模样的斥候细作,随时随地向大本营通报汉军的动向。

而汉军抵达城父西郊的前一日,项羽已率一万精锐入驻城中,其余人马也于数个时辰之前,在城外的指定地点隐匿起来,只等城内大战方起,便一齐出动,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还有几千骑军由季心暂领,先是诱敌深入,沿途路上依照项羽等人做的精心部署,安置妥当后,就一路引诱追兵进入南郊的伏击圈,做好了充分的歼敌准备。

在筹备大战之时,经验丰富的钟离昧注意到了城父满是断壁残垣的街巷,街头巷口处大道宽阔,可是越往里走就越是狭窄弯折。只要稍作改变,就可以成为外平直而内险曲的死地,让每一个踏入城父的汉军士卒有来无回!

于是项羽命令士卒收集木石,堆放在街巷深处的道旁,以阻碍汉军前行。还把所有车驾辎重摆放于城中要道路口,将本可用于逃生的通道变成死胡同。车驾之后,藏好了一排排手执戈矛剑戟等兵器的士卒,加上埋伏在民房屋顶的弓弩手,只待项羽一声令下,到时候乱箭齐发,直把城父的大街小巷变成了汉魏联军的葬身之地。

为了尽量争取到足够的优势,最后还用上了肥诛的口才,以将作战拖入有利于楚军的夜间。事实证明,这位常年与各类人物打交道的肥寺人,嘴皮子果然不负众望,生生将汉营前军开进城父的时间挤到了傍晚,使楚军能够充分地把调整过的地形战力发挥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程度。

夕阳将落,楚军秘密调遣的数万伏兵已经在城父内外全部就位,诸多出口也被一一堵死。而负责追击的骑营,也守候在南门之内,预备随时配合主力,将溃逃时的十几万汉魏联军,全歼在凛冬的旷野上。

而城父各处,已然是沸反盈天!

随着城南校场的大门洞开,手持兵刃的将卒呐喊着冲了出来,加上北城,共计十余处门户洞开,涌出无数的人来。只见他们举着一支支火把,从南、北两面朝城中央汇聚过来,在一个个街口会合之后,又飞速地分头进军了。

项羽带着两千多人直奔长街,向着之前与肥诛约定好的地点而来,剩下的人则沿着备好的几条暗道,向西城方向包抄过去。

而此刻的长街之上,汉魏联军的将卒们个个面色凝重,鸦雀无声。

扈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到局面愈发不妙,便将手中的吴钩朝着城西方向一指,厉声喝道:“快快撤离!”

说完,扈辄即纵马向后冲去,在他身后,则跟随着一群没头苍蝇般逃窜的联军将卒。

对面的肥诛一咧嘴,仰天长笑,然后朗声一喊:“大丈夫生当五鼎食,建功立业,便在今朝,弟兄们,随我杀!”

紧随在肥诛身后的那些个喽啰,霎时间发出了一连串亢奋的嘶吼声。挥动起戈矛剑戟,杀气逼人。

而扈辄在开始返身回奔之后,才发现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上任何友军。

难道说,汉军的人全跑了不成?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作思考。确切地说,当这一群人慌不择路地在狭窄的街道上推搡前行时,就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扈辄也是被裹挟着行进,自己的脚步都无法控制,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大家眼看就要被挤到宽敞的长街上时,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鼓角声响起,从狭道两旁屋顶上,突然有数不胜数的弓弩手站了起来。尤其是狭道的入口,不知从何处跃出一百多个弓弩手,把扈辄等人死死地封锁在了街巷之中。

当鼓角声再度响起时,箭矢如雨般朝着狭道中的汉魏联军将卒落下,几十个最接近出口的汉卒,霎时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可是汉魏联军的噩梦仍未结束,狭道外长街两边的街巷里,一列列楚军突然杀了出来。

虽然这队楚军人数并不多,充其量也就是两千人左右,却列队齐整,进退之间从容不迫。稍一接近这些乱作一团的联军将卒,楚人便一起呼喝着行动,走在最前列的士卒横起盾牌,紧随其后的长矛手将兵器放平,齐刷刷地向汉魏联军将卒扎了过来。

面对楚军长矛大阵一轮又一轮的齐刺,转瞬间就有百余人命陨当场,还有更多的人受伤轻重不一,倒着地上惨兮兮地嚎叫着……

但楚军却丝毫没有因敌人悲惨的境地而心怀恻隐之心,在一声声整齐的口号声中,继续一排又一排地压了上来。几番进退之后,又有几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楚军则在染满鲜血的道路上继续行进,只是从齐整的长矛大阵,变成了一支支戈矛剑盾等长短兵刃组合而成的小队,方便狭道行动的同时,进一步挤压着汉魏联军的空间。

楚军整体,宛如一架满负荷运转的绞肉机。

前进,突刺,剑击,接着前进,再突刺,再剑击,继续前进……彼此之间配合得极其熟稔。

有一些倒地后身上插着箭矢,却仍未死去的联军将卒还想要挣扎着爬起,结果被随后跟进的剑士走上去一剑刺死。

此时城父的各个街巷里,早已是血流成河。

房屋上的那些弓弩手配合着步卒,用强弓劲弩不断地射杀着四处奔逃的乱兵。

就在此时,街巷出口竖起了一杆大纛。

大纛下,灯火通明,大致有一百余名甲士守在道旁。

正中央,一个身形魁伟的战将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

他上身微微前倾,左手托着下巴,正神色冷峻地看着眼前这一场血光冲天的厮杀。

正到处躲避箭矢的扈辄遥遥地看到这情形,不由得怔住了,待回过神来,立刻声嘶力竭地吼叫道:“霸王饶命,末将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