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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进城

刘邦心中颇为诧异,对于像城父这样一座残破的城池,肥诛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凭借四处尽是漏洞的城防设施,阻拦数十倍于己的大军入城。而究竟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竟让这厮来都不来解释一二,直到看见友军翻脸,掉头便跑,然后就这么一哄而散了?

上万前营将士已然欢呼雀跃着跑了起来,直接冲进了城父的西大门,后卫诸军也在征得刘邦的首肯之后,跟了上去。

无数人在城父的街头巷尾间奔驰,但跑着跑着就忍不住停下脚步,只见到家家户户敞开着大门,房前屋后的地上丢弃着各类杂物,可见肥诛等人遁去之时何其惶惶不可终日。

当刘邦带着手下的将领们看到这一幕时,恨铁不成钢地道:“来人,去把肥诛这厮给抓回来!寡人要好好地问他一问,这群狗东西特么的都是谁的兵马!这还是寡人交付给英布和刘贾的那支大军吗?!”

“唯!”

……

城父中心的街口上,进城的汉兵在老伙计扈辄的带领下,很快就在一片混乱中追上了肥诛所部,两军随即扭打了起来,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引发的骚动也渐至白热化。

肥诛一边指挥部属抵挡,一边对着围上来的汉军嗔怒道:“肥某为大汉披荆斩棘、出生入死,未想王上竟凉薄至此!而今鸟没尽、兔未死,猎人就要藏弓、烹犬了吗?”

没人比扈辄更了解肥诛这张嘴的厉害,因而压根儿就不接任何话茬,只是大声叫嚷道:“汉王获悉,城父内有楚军细作混入作乱,特命我等请肥诛将军回中军详谈!”

“扯淡!有这么请人详谈的么?”肥诛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扈辄质问道:“剑都快架在脖子上了,老子凭什么相信你们?”

“肥诛将军这是想要抗命么?”扈辄冷笑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假传诏令,有本事你把汉王的符节印信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你有么?”面对咄咄逼人的汉卒,肥诛却又回到了之前的从容,一身正气地道:“只要你能拿得出来任何凭证,证明你方才所言非虚,老子这便依你所愿,马上从了你!”

“谁要你从了……”扈辄到底还是受不了肥诛的胡搅蛮缠,中气不足地道:“在下只是作为大军前驱,王命随后就到,还请肥诛将军稍待片刻。”

“就知道是虚张声势,”肥诛等人如释重负,恢复如常地道:“既然尔等拿不出任何王上符信,那就恕肥某无法再奉陪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扈兄,咱们后会有期……”

“站在!”

扈辄见肥诛这厮又要溜之大吉,哪里肯依?立时焦急地道:“肥诛将军明知汉王大驾就在近前,却如此急着离去,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放你么的狗臭屁!没见到城中有细作混入么?老子是去杀敌的!”肥诛指了指身后道。

“哪有细作,我没见着。”

“没见着不打紧!”肥诛一挥手,满不在乎地道:“你与我一同前去看看不就见着了?”

“不行,你必须跟随吾等去面见王上!”

“……”

就这样,本来围在一起的殴打变为了对峙,场中安静至极,几千多人聚作一团,只能听到战马的喘息声,任谁都觉着非常的不可思议。

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扈辄并没有等来刘邦的后续支援,反倒听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杂乱的马蹄声和厮杀声。他这才猛然间惊醒过来,而再扭头看向老相识时,只见到肥诛满脸换上了冷冷的狞笑。

“兄弟,你们完了!”

……

风,用力地吹着!

隆冬的天气,总是格外的冷,好在一路上没遇上落雪,这让正在大步踏入西城的汉军将士感到些许庆幸。

此时的城父异常安静,除了刚刚设岗站哨的守卫,和频繁走动的军卒,长长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一个别的人影,四周空荡荡的,让每一个路过的人心中陡然发凉。

而这些汉魏联军将卒都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城南的一处废墟上,新开辟出来的校场正中央,项羽全身披挂,顶盔贯甲,手持长戟,跨坐在乌骓之上,双瞳炯炯地扫视着麾下的将士们。

“弟兄们,汉军已入吾彀中,赢了这一战,就再也没人能阻拦我们回江东了,尔等且随寡人灭此朝食!”

“唯!!!”

此刻的刘邦等人当然无从知晓,他们之前遇见的那些,只不过是楚营君臣为其精心设计的一个大圈套。

为了这场大战,项羽和他的将领们可谓是用心良苦。面对刘邦这样的当世英主,还有其手下的谋臣如云、猛将如雨,更不要说张良、陈平这样的兵家名宿,怎么可能让汉军乖乖地钻入自家的圈套?

可熟知历史的项羽却知道,刘邦看似豁达,实则疑心极重,对身边之人的猜忌尤为至深,连樊哙都险遭其斩首,遑论彭越、英布之流。在原本的垓下一役结束时,就趁韩信、彭越、英布等诸侯元气大伤、无力再战之时,命养精蓄锐已久的灌婴追杀楚军残部,最后在乌江岸边克竟全功。

所以,在面对人数两倍于楚军的汉魏联军主力时,就必须利用刘邦这种人性的弱点,在消灭了灌婴所部之后,用草人和木牍留书,使出了漏洞百出的虚张声势。同时对也在追击楚军的魏营百般回避,甚至放弃各处营砦和遗落大量辎重,给足了这群目光短浅的水匪们好处。

终于,在多方面的刺激下,刘邦及其手下的一众悍将被彻底惹怒了,虽然不至于丧失理智,但仍旧放弃了之前稳步推进的部署,指挥大军冒进前行,而不再是派出小股军队试探。

不过这想法尽管听上去挺有道理,但负责执行的楚军将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好在项羽一路行来从无败绩,也懒得怀疑有何不妥。及至刘邦亲自率领十几万主力开到城父西郊,众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禁对王上的谋略由衷地感到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