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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礼物(中)

“这你可不能说我,你得说骨头去,不,老骨头。”张先生起身,到书架上去拿本书。

“你说的倒也,不,不对,谷先生那可是在书院,你这是什么山沟沟的偏僻小城,这能一样吗?”青牙可不信张先生说的鬼话,谷夫子那是在书院里了,天天的都有人去汇报,而张先生这是在晗城,又不是湫宫里了,哪来的那么多消息,他就纳了闷了。

张先生笑而不语,从书架上把今天从陈康那里没收来的书递给青牙。

“你听说过沧云七技吗?”

青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逮鱼六式”四个大大的书名映入视野,这让他很是不解,张先生给他这个干嘛,这可是小孩子的玩意,难道要自己陪他去逮鱼?相比之下,张先生所说的沧云七技更吸引他。

“沧云七技?很久以前倒是听谷先生提起过,但具体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张先生也并没有打扰,只是坐在那儿静等他能想出点什么。

“嗷,好像是什么沧云子独步天下的武技,哎呀,你就别在这儿卖关子了。”

张先生示意青牙看看手里的《逮鱼六式》。青牙打开书,书里画的都是小孩子捉鱼的玩意,他实在提不起兴趣,但看张先生很在意的样子,只得往下看。但越往下看,青牙越觉得惊心,不由得惊呼出来。

“这,这哪是什么逮鱼啊,这明明就是枪技。”

张先生在一旁笑了起来,他从陈康那儿收过来时,便好奇的看了看,这书里都是些什么内容,竟让个讨厌读书的孩子抱着它孜孜不倦的读了起来。和青牙一样,起初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以为书里讲的是单纯逮鱼的方法,但随着慢慢向下看,张先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这书并不是一本逮鱼的书,而是一本披着逮鱼皮的武技,甚至有可能还是一本了不得的武技。

“对,就是枪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枪技。”

“你是说,这本书和沧云七技有关?”青牙不由得思索起来,沧云七技的传说他是听说过,但毕竟也只是传说,而且除了沧云子外,这世上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人会这沧云七技,哪怕是其中的一招半式,都没有。张先生又是怎么知道,这本枪技和那传说中的沧云七技有所关联的?

“正是。沧云七技,传闻是由沧云子所创,当年他也正是凭借着沧云七技,在这后土大地上所向披靡。”张先生谈起沧云七技的辉煌历史,不禁也暗自神往,那个年代的故事,总是能勾起人们的无限遐想,不说那层出不穷的传说般的英雄人物,单是那段历史便犹如一本充斥着传奇色彩的史诗。

“可是传说中沧云七技,共七式,一式更比一式强,甚至最后的沧云第七式更是能劈天裂地,至今还流传着,那几千丈远的沧云涧就是当年那一枪的结果,这本枪技虽说是绝妙,但离着沧云七技差的还不止一点半点的。”

青牙听张先生这一说,也渐渐的回想起这沧云七技的传闻,而传闻中最值得一提的还要数那龙州的沧云涧了,此涧横穿整座黎山,得有十几里之长,传说黎山原本并没有这涧,是沧云子一枪生生打出来的,可想这一枪的威力如何了。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大家只是津津乐道而已,谁也当不得真。这沧云涧长达十几里的路,挖都不知道要挖多久,一枪就戳出来个天涧,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信吧。

“不不不,这沧云七技我湫宫有一残卷。”

张先生这句话,给青牙带来的震撼,完全不亚于亲眼看到那天涧被一枪给戳开。整个人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先生,显然这冲击感已经让他脑子转不过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沧云七技竟然真的存在,而且竟然还流传下来了。

“我滴个乖乖,你们湫宫怎么这么大的能耐,连传说中的沧云七技都有,还有什么是你们没有的?赤云甲?”

张先生笑而不语,从桌子上拿起那本《逮鱼六式》,翻看起来。

“湫宫的那本,其实也算不得数的,只有些图示,还没丁点的文字注明,而且也不知道是被临摹了多少遍,其中还空着不少页,所以也只能称为残卷。”

如此听来,青牙的心里才算好受一些,但还是震惊于湫宫的实力,毕竟就算是残卷那也是沧云七技的残卷,这可不能小觑,“知足吧,要是你们湫宫的人都练成了沧云七技,那还不把天拥山戳的都是窟窿啊。”

不过青牙转念一想,既然湫宫里有一本残卷,那岂不是说,这本《逮鱼六式》就是沧云七技了,再看着张先生手里拿的《逮鱼六式》不由得眼都绿了,垂涎欲滴的直咽唾沫。但心里也暗自警觉,谁又知道这次张先生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既然这书来头如此之大,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不要这么紧张,来,来,先坐下。”张先生看着小心翼翼的青牙,被逗得哈哈大笑,看来今早上坑的他心里都有阴影了。

“这书呢,也不是我的,是陈康那个小家伙的。而我之所以要告诉你,就是想替这小家伙,跟你们门徒谈笔买卖。”

青牙一听不由得来兴趣了,谈买卖好,你来我往的可以明面上谈条件,万事好商榷,但针对于张先生的敲得一手好算盘,青牙还是得谨小慎微。

“那,你想谈笔什么样的买卖?”

“听说冲天鹤一直在你们门徒的手里。”

青牙听了真想破口大骂,把别人的东西说的跟如数家珍似的,他张先生是头一个,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冲天鹤可算得上是一件神兵利器,原是裂国时期南翢国大将白庇寒的成名之器,在那个年代,不是说无数人的梦魇,也差不多了。但自从白将军于金霖一役中惨败,便跟着白将军一同坠入那庇寒崖下,从此再无踪迹。

他们门徒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找了这件神兵利刃,但因为门徒中人皆习刺杀之术,这丈八长的长槊,便成了一件无用的摆设,而宗主又舍不得赠人,于是就一直被珍藏起来。

“你这老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怎么,想给你这学生?”

“就用这本书换,怎么样?”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请示过宗主大人的意思才行。”张先生提的条件,确实很具有诱惑力,这本书可比那没用的长槊好多了,只要把这沧云七技练成了,到时候拿什么兵器都好说。但他身为门徒的大长老,也不能干出这种越俎代庖之事,还是得请示过了宗主才好定夺。

“这个先不着急,等到陈康这孩子长大了,需要用的时候,再给他也不迟,只要你们门徒给了,到时我自然会把这书给你们门徒送过去。”

张先生的态度倒很是诚恳,而且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可以回去找宗主和谷先生从长计议。不过青牙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其中肯定有蹊跷,正琢磨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张先生的宿命马上就要来了,等到陈康长大的时候,他在不在都还难说,怎么把书送过来。想到这儿,青牙不由得喜上眉梢,他似乎发现了张先生打的小算盘。

“那还得看你这盘棋下的怎样了,别到时候赌输了,我找不到人要。”

这时炉子上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的直冒腾,张先生并没有回答青牙的话,而是把水壶拎起来冲到茶壶里,洗了洗茶和茶具,倒掉,又给青牙和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杯中的热气缓慢而无力的悠悠荡荡起来。

此时的太阳已经落下山了,只有些许的余晖还在苦苦挣扎,但也于事无补,改变不了这日薄西山的宿命。屋子里已经暗下来了,张先生用火匣子掌上灯,昏黄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火光磨平了他脸上的棱角,却也在那脸上的沟壑间映衬了沧桑,再加上那佝偻着的腰和满头的银丝,显得尤为老态。

“死就死吧,都这么大年岁了,当年的小皇帝都走了好几年了,我现在死也不算亏。”

张先生说的很平静,就像不是在说自己一样,有一种释重般的惬意。而一旁的青牙此时也难得的沉默起来,不似白日里的激动,在这昏黄的烛火下,他看着张先生,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年近花甲之人,而张先生更是年长他六岁,黄土都埋到了脖子。

“这本书,就算我死了,湫宫的人也会送到你们门徒的手里,这是湫宫的承诺。”

湫宫的承诺是无价的,既然张先生说了,那这事就一定会办到。而对于张先生的痛快,却出乎青牙的意料,这和他臆想的可不一样。

张先生端起茶杯,吹了吹冒着的热气,轻轻地贴在杯沿上,吮吸了一口,一股热流穿过喉咙,直入肺腑,再加上茶香在口齿间的久久回荡,好似极乐宫里的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