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下棋的时候,孙启进来了,看到在跟张先生下棋的青牙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好奇,这位老先生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怎么一大早的就和张先生在这儿下棋呢,尽管心里怀有强烈的好奇心,但还是跪下恭恭敬敬的向张先生行礼。
“先生,粥买回来了。”
张先生并没有理会孙启,而是目光紧盯着棋盘,在心里盘算着该要如何落子。一旁的青牙看张先生迟迟没反应,以为张先生没有听到,忍不住想提醒,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先生和学生,自己一个外人在这儿多嘴,多少都有些不合礼数,便也只好不再言语。
张先生思考片刻才落了子转过头来看着孙启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一直跪在这儿吗?”
“学生不知,还请先生明示。”孙启心里还委屈呢,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受罚。而且这李大夫才刚走,张先生就要罚自己跪着,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之前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出了学堂就没必要搞这些虚礼,你既然这么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孙启嬉皮笑脸的赶紧站起身来,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学生知道了,谨记先生教诲。”
张先生看着孙启不停地打量着青牙,会心一笑,刚准备给孙启介绍介绍,但一张嘴又觉得青牙这个名字不好,太凶戾了,而且听他说,他还要在这儿住上一阵子,那肯定会有新身份。一想到这儿,张先生便也不再多言,反倒是跟着一起瞧起青牙来。
青牙起初也并不知道,还在琢磨着该这个子下在哪儿,落子后抬头一瞧,张先生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瞅得人瘆得慌。而张先生看到青牙发现了,便头微微一瞥眼珠子一转,青牙顺着方向看去,正瞧见孙启呆头呆脑的杵在那儿,看着自己,立刻恍然大悟。
“你是这老小,你是张先生的学生吧,我是他多年的好友,你叫我李爷爷就行。”
“李爷爷好。”孙启乖得很,很懂礼貌。
“好好好。”青牙没有子嗣,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爷爷,突然感觉被张先生气的不得了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赶忙连声应道,笑得合不拢嘴了都。
“既然好,那你不得拿点见面礼啊。”张先生没好气的在一旁说着。
“嗷嗷,哎呀,我这出门急了点,身上啥也没带,改天,改天爷爷给你个大的。”一摸身上,青牙不由得拍了拍脑袋,今早急火火的就赶了过来,哪来得及带东西啊。
这还没等孙启道谢,张先生先不乐意了,“怎么说也好歹是个长辈,给晚辈见面礼,哪还有改天再送的,见面礼见面礼,就是见面给的礼,改天那是改天的,这可不一样。”
看着青牙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的样子,张先生心里不由得偷着乐,简直跟吃了蜜似的,他可知道,这家伙风风火火的赶来,身上带着的肯定都是值钱的宝贝,现在让他给见面礼无疑就是挖他的心头肉,别提多开心了。
青牙此时愁容满面,给哪个都心疼都不舍,再看看正一脸蔫坏的张先生,不禁恨得牙根直痒痒,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的话,那此时他简直想把张先生千刀万剐了。在经过心中的一番争斗和取舍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从腰上摘下来一枚环形中间镂空雕刻着一枝笔的铁牌子。
可还没等青牙说什么,手中的东西便被张先生瞅着了,生怕他后悔似的,忙声冲着孙启喊道:“快,谢谢你李爷爷。”
“谢谢,李爷爷。”孙启颇为疑惑的接过牌子,不知道张先生为什么看着这东西这么高兴,不过毕竟是收到了礼物,心里总归开心的不得了。
“行了,拿到礼物就去把陈康和周珏叫来吧,就说你李爷爷也有礼物要给他们。”张先生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青牙,恨不得掏光他的全部家当。
孙启开心的应声去了,青牙却面如死灰,还有俩孩子,这自己身上的这点家当怎么能受不了,还是赶紧起身跑吧。
“哎,哪儿去,这棋还没下完呢。”张先生看着吓得夹着尾巴就要跑的青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你这老小子叫我下棋,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看我不改天找你算账的。”青牙可是一刻也不敢待,拔腿就跑,生怕被张先生摁在这儿,不让他走。
“那你改天再来找我下棋啊,哈哈哈。”
等陈康和周珏来的时候,青牙早就走的没影了,就剩张先生一人在那儿哈哈大笑。
“你俩小子可来晚咯,错过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陈康和周珏此时有些懵,孙启说有个李爷爷要给他们礼物,可来了就只有张先生一人,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启儿,你李爷爷给你的东西可要揣好了,谁也不能给,也不许当着旁人的面显摆,该用到的时候自然就能用到,你明白了吗?”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这张先生要是不提,陈康这哥俩还不知道孙启收到了礼物,特别是张先生还说不许当着旁人的面显摆,不由得更加好奇心泛滥的想要看看。
看着围着孙启身边的哥俩软磨硬泡的样子,张先生笑着举起手中的拐杖,轻轻地拍了下陈康的屁股,说道,“走,去吃饭吧。”
青牙回到一剪子裁缝铺,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被张先生气的都忘了自己原本要干嘛的,坐了一大阵子才想起来,让人去把蝉叫起来,叫到跟前。
“你稍晚会儿再睡吧,先派人出去转转,看看还有什么隐秘的地方,这个铺子已经暴露了,得赶紧转移。还有,算了,这个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去安排吧。”青牙本来还想说说暗号的事,但是想来一个小小的堂口也解决不了,看来得给总舵写封信啊。
青牙的一番话,可是吓了蝉一跳,据点暴露了而且还没有发现,这可是他身为堂主的过失,毕竟堂主才是据点的第一负责人,吓得都不敢说话了,生怕青牙要治他的罪。不过看青牙的样子,似乎也并不在意似的,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但他可不敢耽搁,赶紧就要去操办起来,这事是头等大事,缓不得。
“哎,对了,顺便去弄几件礼物,送小孩子的,别弄错了,去吧。”
“啊,哦,喏。”蝉被青牙搞得莫名其妙,昨晚本就没怎么休息,现在又一慌,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了,不知道青牙要送小孩子的礼物干啥,但也不敢寻思,生怕得罪了青牙,再被治据点暴露一罪,那可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自己还是照着办就得了。
青牙则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暗自揣度起张先生说的那些话来。
这李大夫走了,日子还得照样过,该吃饭吃饭,该上课上课,就是苦了陈康这小子,这下子被张先生看着,哪还能逃课啊,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学堂上打瞌睡,挨手板子。这一天下来,手都被张先生打红了,吃饭拿筷子都疼。
而且最令他糟心的是,藏着书包里的那本《逮鱼六式》还被张先生瞧见了,给没收了。他此时的心里跟流血似的,比手还疼,就跟今早的青牙一样一样的,不由得盼着李大夫他们能早点回来,把自己给解脱出去,或者带自己一起走,也比在这儿待着强。
刚吃过饭,天还没黑,太阳还在西边山头上挣扎。陈康领着周珏和孙启出去玩了,留下张先生一个人擦完桌子,正在那儿刷碗。青牙迈着大步,神气十足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手里提着礼物的蝉。
“哎哟喂,我以为你这老小子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竟然也会干这种脏活。”青牙看着坐在马扎子上,低头刷碗的张先生,开心的挖苦道。
张先生把手中最后一个碗刷干净,放到石台上,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拄着拐站起身来,不温不愠的说道,“我还会拉屎呢,要不,你来观摩观摩。”
青牙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蝉也被逗得辛苦的憋着笑,看着如此大人物吃瘪,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那仨小子呢,我可是带着礼物来的。”青牙赶紧岔开话题。
“出去玩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张先生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值今早上被自己诓出来的那牌子的万分之一。
“你把东西放那儿,放下就先回去吧。”青牙冲着蝉指了指屋里,示意他放在那儿就行了。
蝉放下东西就麻溜的走了,他知道接下来就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听的了。两人进了屋坐下,张先生把水壶放到炉子上,说道:“你这大长老做的倒真是威风。”
青牙听出来了,这张先生是在挖苦自己,“不行不行,哪比得上你啊,你在这小屋子里坐着,便能知晓这天下事,我可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