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少？”
路辰很认真的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捏捏手指，淡笑道：“二十一吧，月结。”
怀安：“……”
接着两人都没说话，路辰坐在黑色的木椅上看手机，头顶落着白亮亮的灯光。怀安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在写字台边坐下。
要写日记了，今天内容丰富实在不想错过。
静默持续了将尽一个小时，窗外忽然传来细细碎碎的落雨声，没过一会儿，雨势渐渐大了，敲打在敞开的玻璃窗上，叮叮的响。
怀安被灌进来的一缕风冻醒，刚要起身，身后的路辰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他身姿笔挺，每一块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肉都让人血脉喷张。
怀安把手腕抬起来，手表上时间清楚，晚上十一点整。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她皱眉问。
“我房间漏雨。”
“那跟我没关系。”
路辰扭过头，自顾自的继续解释：“今天把窗户拆了，现在还没装，晚上下雨会冷。”
怀安再说一遍：“那跟我没关系。”
路辰把窗户锁好，脸上表情平静，他好像丝毫不介意怀安的针锋相对，所有动作以及情绪都客气的恰到好处。
怀安走过去拉他，她扯着路辰的衣袖往外走。
路辰亦步亦趋，低下头看怀安的后脑，她那么瘦，像飘在衣服里。
路辰被怀安扯的用小碎步的往前挪，走了快到门边，莫名被戳到笑点：“你带我去哪啊？”
“不去哪，把你弄出去。”
路辰翘起拇指摸了摸怀安光滑的手背：“那是要把弄送哪去？”
“扔到门口，然后你自便。”
“你不到我房间了？”路辰轻笑：“我还以为你心疼我了，要去给我陪睡呢。”
怀安一把挣开他：“做梦吧你。”
路辰揉揉手腕，他站在怀安的门外，眼见她要关门，忽然悠悠的问：“明天要去哪么？”
“跟你没关系。”
“哦，不说是吧――”
怀安动作干净的关门。
一道透明的玻璃墙，啪一声，瞬间把两人隔在一冷一热两个世界。
路辰隔着玻璃门看怀安，他眼里的湖泊干净清爽，纯粹的让人要心怀愧疚。
可怀安不吃这一套，她干净利落的转身，腕上两颗小巧的铃铛清脆作响。
路辰看一会儿那两个银白的小点，淡淡笑了笑。
挺适合她，自己眼光不错。
不过她明天真不出去么？她不说要去哪自己怎么安排用车时间。
这女人。
第二天，万里乌云。
怀安穿着睡皱了的衬衫，眼神冷淡的看着桌上安放着的豆浆包子小米粥，她狠狠地咬着牙四处看了看，掐着腰深呼吸。
路辰，他是有自己这屋子的密码吗。
怀安走到桌边摸摸粥碗，温的。她撑在桌上看一眼大门，目光穿透玻璃落在斜对面的黑色木门上。
她忽然想起那男人昨晚说的：我房间漏雨。现在雨停了，可空气还是有些湿冷，不知道昨晚会不会很冷。
怀安走过去把窗户推的大开，新鲜的空气顿时涌进来，贴着她头皮温柔清冽的吹拂。怀安回到桌边坐下，把豆浆包子吃了，米粥色泽温艳，粥上撒了几粒葱，她喝了两口，拂到一边，然后转身上楼。
屋子外面，有小鸟的叫声和男人女人的声音，还有几辆车子行驶在路上的声音，一个越来越远，一个越来越近。
她听见几只鸟啾啾啾的晨鸣；
她听见隔壁院子外有男人在大喊千卿；
她听见有人嘎吱一声推开了木门。
怀安把手机里的日历调出来，昨晚编辑好了日程，今天要去城北给客户量尺寸。
这是她接的第二单高级定制，虽然她很奇怪那女人是怎么搞到的联系方式找上她，但工作室刚成立没多久，除去千卿那件礼服，这笔生意多少算是开业大吉。
怀安把睡衣脱掉，伸着手臂拿衣橱里挂着的裙子，谁知手上捏着的裙子衣架还没离挂杆，旁边的房门啪一下被人推开了。
怀安：“……”
路辰：“――”
“……滚。”
木门很识相的应声关掉。
怀安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路辰被门板隔淡的声音，他说：“有事找你。”
怀安正拉裙子旁侧的拉链，这会儿听他语气坦然，吸口气冷冷的骂：畜牲啊。
下楼，路辰安安稳稳的站在厅里，他身材高大精瘦，脊背笔直。
她问：“找我什么事？”
路辰正低头扣弄衣服上结了一块的白灰，听到怀安说话，转了个身，正对上怀安走近的一双黑眼。
怀安看了眼他胸前，路辰于是退开一步，开口解释：“这两天要去一趟北京，现在过来把车钥匙给你。”
他说完就把手伸进口袋掏，怀安看着他，好奇到：“去那干什么？”
“剪彩。”
“哦。”怀安点点头：“你是项目工程师？”
“恩。”
路辰话不多，声音有些怪异，像一片下多了雨湿淋的土地，怀安注意到这一点。
她问：“你昨晚去哪了？”
“没去哪。”
“你在屋里？”
“恩。”
“你不是说窗子破了吗。”
“啊……”
“晚上不冷？”
“还好。”
“你去找万擎了？”
“……”
怀安用手上杯里的水沾湿手指，尖薄的指甲反着，转身准确抠到路辰衣服上的污渍下。
天气不好，室内光线昏浊。
怀安突然挨近，路辰猛地嗅到她身上的香气：没睡掉的沐浴露味道，玫瑰和牛奶。
“主动啊你。”路辰怔了短暂的一秒，立马轻声笑。
这一笑，把怀安心里所有的浅薄愧疚冲淡。恩，混蛋还是那个混蛋。
怀安把他衣服上残余的灰渍抹去，表情平静无波，她说：“你感冒了，先生。”
“有一点。”
“哦，就一点？”
“恩。”
“可是你嗓子已经哑了。”
“还好吧。”
怀安凑近他，眼睛里光芒狡黠：“还好么？鼻涕快忍不住了吧？”
“……”
心情明媚。
怀安得意了一会儿，路辰把车钥匙掏出来给她，怀安接过来放在一边，着手收拾餐桌。
路辰跟着她看：“粥怎么不吃完？”
“吃不下。”
“你不喜欢小米么？”
怀安把粥碗端起来：“我不喜欢葱。”
“这么点，撒上没味道的。”
“哦。”
然后她要走，路辰要截，他伸出一条手臂，拦下她的去路，以及她手上端着的凉掉的粥。
怀安短促的哎了一声，然后无语问：“你要吃？”
路辰点头：“我还没吃。”
“我信吗？”
路辰看她一眼。
那一眼情绪很多，无语，讥俏，还有一点点讽刺。
男人总是粗糙的。路辰就着塑料碗仰头喝粥，喉结滑动，碗里破开表面浓稠的金黄粥水流畅的淌进他嘴里。
怀安把手上的纸盒以及方便袋丢掉，路辰在她身后把玩着碗体，冷不丁问：“你以为这饭是谁给你送来的？”
怀安被问得一愣。
“不是你吗？”
路辰舔舔牙床，表情又开始痞气调侃。他小幅度的摇摇头，然后勾起唇，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