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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1 肉搏

脂油和大火从石墙缝中穿过,流到墙外,爬坡的士兵除躲避滚石檑木,如今又要避开大火,好在胡铁缨手下两千守墙士兵腹背受敌,损失大半,滚石檑木也已不再那么密集,从石墙上爬过来的汪军已经有数千人。

同时,解晓寒三千守洞士兵也已损失大半,从洞口出来的汪军已有一千多人,他们在邬景天指挥下,分出二百人守卫二十个洞口,与万军争夺洞口,保护汪军安全出洞,如此一来,汪军到达战场的士兵更快更多。

苏觅,艺族画师,曾于羊山县赠送一幅莲花图给李得福和万书,此时他被指派为此二百人首领,他的策略是十人分队先趁敌方五人围着洞口大砍大杀时,从背后刺杀、射杀五人,然后十人迅速占领洞口,围住洞口依然结成阵,三面盾牌守住最外层,四根长矛躲在盾牌后,三张弓箭靠近洞口。因地道越挖越大,三面盾牌之间自然有较宽间隙,这就给敌方留下可乘之机,变成万军五人队攻击汪军一盾一矛一弓,双方各有死伤,但至少比出洞口时任人宰割强出许多。

很快洞中又钻出一千多人,一些替补成守洞人,一些则结阵往下攻击人墙,此时所谓人墙,已不成形,几乎陷入混战,腹背受敌,多处断开缺口,人墙已不复存在。将军干还乡也无可奈何,此时已无策略可言,只能血拼,他甚至也无需击鼓,混战中士兵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奋勇杀敌。

干还乡自己因此跳入战场,举起长枪,朝汪军中刺去。

邬景天看到干还乡跳下指挥台,他立即迎上去,用刀去砍干还乡的长枪,所谓长枪,并非长矛,干还乡的枪只比一人身高高出一截,是他的随身兵器,见刀砍来,干还乡用枪头拨开。邬景天倒未想到干还乡除了会指挥作战,手上功夫也颇精纯。

邬景天苦战许久,几乎精疲力尽,脑海里无暇思及其他,只想多杀几个敌人,累极之下,动作也变得迟缓,跟干还乡只过一招,就知道今天定会死在战场上。

他打起最后一分精神,朝干还乡跑过去,欲拽住干还乡的长枪,可是脚下被一个敌军士兵伸手扳倒,他本就力竭,此时倒在地上竟手脚酸软,爬不起来,只好翻过身,看着天空中漆黑的夜和半空燃烧的火。

干还乡趁机一枪刺进邬景天心脏,邬景天拽住长枪,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将长刀捅进了干还乡的喉咙,虽然不深,但足以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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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向明的武功不弱,他在石墙上飞檐走壁,轻轻松松杀死十几个投掷木石的敌军,又避过几十人的砍杀,终于来到石墙最中间的指挥台——胡铁缨在这里。

简向明飞上高台,高台只能容身一人,如今挤上两个人,两人又都手持长刀,顿时显得局促。因此两人在第一招过后,在高台上选一个角落站定,简向明刚站稳脚跟就已递出一刀,点胡铁缨腹部,想迫使胡铁缨飞身跳起。胡铁缨却横刀下压,使简向明的刀从他胯下刺过,简向明顺势左劈,胡铁缨抬脚同时,刀朝简向明脖子划去。简向明心神不乱,背往后仰避过。

胡铁缨刀法很快,又变招直直砍下,若是得手,简向明立即要从腹部到胯下被砍成两半,所幸简向明轻功不俗,他在指挥台边缘一蹬,飞身而起,同时手起刀落,也从胡铁缨头顶直直砍下。胡铁缨左手托住刀背,举刀硬接简向明这一砍,他只觉虎口巨震,一股巨大压力压得他不得不屈膝死扛。

简向明则趁此机会在胡铁缨胸口重踢一脚,胡铁缨立足不稳,跌下指挥台,落到墙外坡下,立即落入火海,被坡下汪军乱矛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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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觅武功平平,但他手下有二百人,有几个洞口已无敌人争抢,他便带着三十人围攻敌方将军解晓寒。解晓寒的兵器是大刀,刀身有一掌阔,五尺长,连刀柄都有三尺长,这种大刀极其有力,解晓寒长得也是孔武有力,他一挥刀,就算砍不断盾牌,也能使中间那个持盾人跌倒在地,他再一砍,左边的持盾人被砍成两节,如此威势,将三十人都镇住。

苏觅高声喝道,“怕什么!用长矛刺他!”

于是二十八人将解晓寒围在中间,七面盾牌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毫无疑问,解晓寒已经插翅难逃,但他依然英勇奋战,砍倒两面盾牌,杀死三个持盾人,徒手抓住了苏觅的脖子,五枪三箭刺进解晓寒体内,他依然不肯放手,直至将苏觅掐地险些断气,解晓寒才咽气倒地。

至此,双方统帅都已战死。

再鏖战片刻,双方的持盾人都已倒下,只剩下持茅、持刀、持剑的士兵还在贴身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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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泽看着山下的尸体已经堆成山,特别是二十个地道入口处,在地道中被砍死、刺死、烧死的尸体,为避免堵塞通道,都被拖出来堆放在洞口,每个洞口已经堆放了数百上千具尸体,大多已非全尸,绝大多数已被烧得漆黑。再看石墙下的坡道,尸体已几乎铺满整个山坡,滑下来的、或者被滚石檑木撞下来的尸体,都堆积在山脚下,以至于滚石檑木滚到山脚尸山处,都被挡住,无法再滚动。山坡上和山脚至少也有万余具尸体。

汪泽气血上涌,使他腿脚发软,瘫坐在步辇之上,老泪纵横他尤自不觉。水无言赶忙把汪泽扶住,她本伶牙俐齿,此时不知何故,竟无语凝噎,不知如何安慰汪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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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击骑兵的一万人几乎死去大半。万军铁骑也被巨弩射死大半。戴栎和戴桪不愿离去,因为戴行空还在山上。因巨弩不能移动,只能靠步兵围堵骑兵,把骑兵赶到巨弩射程内和视线内,因此汪军的步兵依仍在追逐铁骑。因此双方的死伤仍在继续,以目前形势来看,不到一方全部战死,双方不会停止。

戴栎试图绕到巨弩旁,破坏巨弩,但显然是徒劳,巨弩可以任意调转方向,只要戴栎人马靠近,只会死得更快。戴栎因靠近巨弩过近,坐骑被射死,他不得不换一匹马继续射杀汪军步兵。

截止到目前,只有叶传雨手下二千粮草兵没有伤亡,裘庚申手下一千巨弩兵伤亡较小,其他各组士兵死伤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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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万世闲所料,七个黑衣人相继被杀死。

戴行空被俘,由三星羁押。

万世闲逃脱。

邱择予、禹松枝、褚隐秀等尚能战斗的十几人急速飞身下山,与简向明、田苗等人会合,继续与敌军对战。

万军在戴行空被俘情况下,竟仍然奋战到底,倒不是他们不想停,只是汪军还在厮杀,他们也就只得杀到最后一口气。

汪军不停,是因为汪泽战前下令,要杀光戴行空手下每一个人。

良久,战场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战场之上,还能站着的人已不到百人。

神箭手元屹的一百人弓箭队也早已全部战死,只有他一人还在张弓射箭,顾军父吃过他的亏,此时见他已精疲力尽,便用遮天手套接住元屹射来的一羽箭,重重地插进了元屹的天灵盖。

至此,敌方除戴行空、万世闲、刁琼丹、计红唇外,商族和白云居一万多人全部战死。

戴栎和戴桪一千骑兵也大多战死,剩余几十骑被边将袭影来带回。一千骑只剩下戴栎、戴桪两骑。

但汪泽一方损失更大,五万多人只剩下三千零几十人。

汪泽心情抑郁,垂头丧气,以至于不得不在水无言和宋金辉的搀扶下才能勉强上山。

到上山,汪泽见到众人,竟喉咙嘶哑,几次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连对戴行空也只是漠然地盯着看了一眼,既未扇他耳光,也未吐他口水,更未捅他的心脏。

其他人也都无话可说,这是一场说不上是胜是败的战争,每个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每个人都在此战中失去了亲人和朋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也不尽然,宋金辉和郑凝香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东门寻踪则握住东门初念的手臂,庆幸地告诉她,“我还没死。”

当东门初念扫视人群,没有发现东门初识和东门梳烟,她发疯似的在成堆的尸体里找寻他们。所幸,东门初识并未死,但他胸前右半边直到脖子、右手臂都被烧焦,俊俏的脸虽然被灰和烟弄得很脏,但并未烧伤。东门初识另一半没有被烧焦,是因为被东门梳烟的尸体遮盖着。

东门梳烟从后背到后脑都被烧得不堪入目,幸好她的脸埋在东门初识胸前,还保留着她对人世间恋恋不舍的深情。

东门初识醒转,看着东门梳烟的遗体,又看着东门初念和东门寻踪,一时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他目光呆滞,失去了几个时辰前那个美少年的俏皮和自恋。

宋金辉提醒顾军父,戴枫,他的杀父仇人还在山上,他请顾军父替他报仇。他从未忘记报仇,他上青云山就是为报仇而来。

顾军父重伤尚未痊愈,怕打不过戴枫,便又邀请禹松枝和谈莫随帮忙。

温情又提出,万世闲偷了她的宝剑和秘籍,她特意邀请邱择予同她一起去搜捕万世闲。邱择予注意到温情的眼神,似乎对他心生爱慕,他连忙望向别处,又请大家一起帮助温情。

邱择予在一行人中武功最高,有他邀请,大家自然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