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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第十四醉:芳华有尽时,新朝换旧徒

穿越五扇大门,内有一座若天梯一般直达上层的阶梯,顶端乌云密布狂风不绝,似是下一秒就会刮起狂风骤雨,淋漓倾盆。

脚下方砖,中央,一个巨大圆盘里盘旋一个巨大猛兽,人面獠牙,凶神恶煞,被一面琉璃镜罩在地底,若观赏宠物一般。

一见有人到来那家伙拼命顶撞头顶那面琉璃镜,屡次未有成功,但见魔千绝来到,他躲在底下呜呜直叫,人面朝上,对其凌厉的威严敬畏不已。

踏上楼梯,傅安康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人马随魔千绝靠近滴血宫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皆是一身黑,皆是弯着腰十分恭敬的陪同魔千绝前行。

奏乐的大队也在这时刻渐渐浮现,曲调欢快,仿佛给这压抑的世界添了一抹颜色。

滴血宫每一处皆是用朱木铸造,其特点在于屋顶并排的人骨兽骨和二人头顶地上均雕刻蚩尤的痕迹,距离魔千绝所言,此宫此殿已在此屹立万年有余,从蚩尤与炎黄的逐鹿之战就存在,不知何人所建却为后来的魔增添了一份朝圣之地。

傅安康遥望那如今嫌少见到的篆书:滴血宫的深色匾额,问起屋顶的头骨,魔千绝道,魔界之人特别现实,对魔界有意者死便将其遗体挂在房梁上炫耀,和崇拜,对对自己不利之人死,便是将他骨头碾成粉末铸成地毯,天天踩在脚下。

傅安康不寒而栗,如此分等级对待尸体,傅安康还是第一次见到。

踏入宫中,还没在昏暗灯光下随一层淡淡檀香看清宫内世界,一群臣子一拥而上,纷纷为魔神高呼呐喊:

“天上地下!皆为王土!”

“我神为天!天畏地恐!”

高堂之下信仰之音从不缺席,但又有几人是真心实意,高堂之下万声雷动,又有几个是赤胆忠心?

沉默沉默,魔千绝紧握傅安康的手走过臣子们让出的阳关大道,踩在地狱之花铺垫的鲜红地毯上,背后披风无风自舞动,随花瓣吟唱起本该喜悦的音符,几片花瓣紧随魔千绝的脚步挑动曼妙的身姿虔诚跟随,在一阵阵足下生起的金色屏障中不忍放弃。

突然,众臣子中钻出一个面色枯黄的老女人,紧紧裹着一件鲜红如血的长裙,沙哑的声音比起孤魅来的刺耳更多,她若祷告一般低吟:“神啊,你卑贱的奴仆等了你两千年,我们何时才能灭天?”

走在魔千绝身后护送他们的孤魅冲着老女人瞪了一眼:“今日为魔神大喜之日,不谈兵刃!”

此话出口,立刻有大伙赔笑,但这样拘谨的场面,傅安康不喜欢,这和神界有什么区别?

他拉拽魔千绝的衣袖小声问:“魔界一直是这样?”魔界不应该洒脱点,无拘无束点吗?

魔千绝一听傅安康开口,先是有些吃惊,而后他侧过头,话语间带着一丝叹息:“吾也不喜欢这样。”

“新郎新郎入!席!”

白暮昭为缓和气氛,故意做大声,这时候,孤魅也派人点起窗外爆竹,白暮昭在殿堂一面撒花一面大喊道:“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大家别讲究了,都随意啊。”

话说完,大伙随之一愣,面面相觑后尴尬的相对一笑,今朝为魔神大喜之日为何还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之中?纵然在黑夜苟且偷生,那也终会有开天之日。

白暮昭一路小跑到大殿的正坐旁,魔神原先坐的兽皮穷奇椅,如今撤走换成鹊桥的扶桑木屏障,两边红帘布卷起,露出一个巨大的双喜受法术加持在空中飞舞,两排灯笼依次点亮,刹那间,大殿灯火通明。

待到傅安康和魔千绝走到殿上,白暮昭拿起准备好的纸稿站在二人身边,大声念道:“新郎新郎一拜天地——”

“嘿!神就是天为何要拜什么天地?”

突然一个臣子乘机掐媚起来,其他臣子跟着迎合,白暮昭想了想,把这条给去了,那就是:“二拜高堂——”

二人脑袋刚触碰的时候,魔千绝和傅安康一齐想到一个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高堂。

那第二阶段也去了。

那剩下最后一个是:“夫——夫——对——拜——”

二人相对一笑,脑袋触碰到一起,顷刻间,大殿之上人声鼎沸,奏乐起,几个妖界来庆贺的舞女摇动细长的腰身,在大殿中央摆弄婀娜多姿的身段,喜宴进入高潮,叁杯两盏浊酒下肚,无人不沉浸在这样一个千年难得的重生时刻。

与此同时,孤魅在殿上悄然消失,他潜伏到一个角落,把几个同他一样做魔神影卫的弟兄也给叫来,在一处角落极其小心的问他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弟兄们捂住遮住口鼻的铁面,点了点头:“准备就绪。”

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刻,一群影卫把大炮端来,那一口口树立在附近每个角落的大炮对准之地正是——滴血宫。那些大炮的创造者正是傅安康。

影卫在角落吹响鸟笛,另一头跟着接引,百传十,十传一,直接传到靠近孤魅的影卫耳中,对孤魅点头,孤魅走出黑暗……

“今朝有酒今朝醉!”傅安康一条腿踩在桌子上,与群臣干杯,一口气饮下一大坛子滴酒不升,脸不红也心不跳的抓起桌上大肉啃咬下去,再举一坛:“一起干!”

群臣们醉的东倒西歪,却依旧有些不甘于醉的魔物效仿傅安康举坛畅饮,不到一半便整个倒下,不省人事。

“那这回是到你了,”傅安康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酒坛塞进魔千绝怀里:“哥可是千杯不醉,看你也挺能喝,要不在大喜之日比试比试?芙蓉帐里哥暖你。”

“好啊。”魔千绝微笑点头,毫不犹豫饮下,这时,一道黑雾扫过魔千绝眼前屏风,他随意干下那坛酒,拽上傅安康暗示道:该走了。

傅安康多看眼醉生梦死的群臣,紧随魔千绝脚步潜逃,这时,白暮昭也来不及圆场,一只干瘦的手抓住白暮昭的衣角,快要撑出眼眶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白暮昭:“神,神要放弃我们吗?我们为他战斗共他出生入死,陪他封存在魔境两千年啊!”

白暮昭不知要如何说下去,一脚踢开了老妇人,匆匆忙忙跟随魔千绝和傅安康潜逃,妖界舞女也知道事情的不妙,在大家还没醒来的时候,化作一阵紫色氤氲,逃之夭夭。

离开时刻,傅安康又回过头去看那来时的路,他再次想起那天魔千绝与他说的耳语:“魔界形势复杂,封印的两千年里不少魔物对神界怀恨在心,他们满腔怒火若定时炸弹,一旦再次将六界卷入战争之中对神对魔没有任何好处。”

傅安康当时十分不解:“那你除掉魔界所有重臣,你岂不是无兵可用?”

“非也,”魔千绝的眼神落到傅安康的眼底,傅安康在他深红眼眸中好似看到了未来,魔千绝掠起傅安康的发梢:“吾有你们,将来还会有更多贤能。”

傅安康认真的点下头,就那一刻傅安康决定试下一把,魔千绝所说的——不,战,之,策。

隐藏在角落的火炮声起,一颗颗炮弹砸向滴血宫如天火流星,偌大的宫殿顷刻间置身火海,只听闻魔物的声声咆哮,此起彼伏,在烈火中翻涌不绝垂死挣扎。

一朝风雨一朝泪,一朝君王一朝臣。放下仇恨,放下怒火,放下过往的魔千绝将整座冲天的火山看在眼底记在心里,透过蒸蒸日上的腾腾热气,魔千绝好似看到了跨越亘古的记忆。

曾经,伫立千军万马之上手举魔界旗帜领兵破天境的愤怒,曾经,为了一个信念将生死置之度外挥刀斩神的嘶吼,都负了过往,负了前尘……

“白毛,你哭了?”傅安康凝望魔千绝的眼在他眼底望见一抹湿润,魔千绝垂下头,抹去眼角的泪滴,孤魅瞧见魔千绝情绪压抑,正准备上前的时候,魔千绝一个踉跄,万幸有傅安康的搀扶否则他真能就这么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魔千绝对孤魅尴尬的笑了笑:“一起灵境幽绝,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孤魅沉默须臾,无奈唤起身后影卫:“跟上。”

影卫得令。为方便奔跑化作人形的白暮昭在众人走后舔一舔猫爪,跳到孤魅的肩膀上:“不露脸,带本姑娘走。”

孤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不露脸?”

白暮昭一扭小脑袋:“你管我?哼。”

杨柳轻轻,流水潺潺,不变鲜红的曼珠沙华在风中静静摇曳。几条花鲤穿过倒影在水中追逐不停,三道人影入画,静坐亭中,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若为苍生成大义,我傅安康铁定会帮忙,”傅安康眼神落在身后魔千绝的娇美容颜上,目光徒增几分淫荡,将大半个黏在魔千绝胸口的身子蹭了蹭:“有美人作陪怎敢缺席。”

孤魅只觉傅安康眼神恶心,一拍桌子正想呵斥,却被魔千绝一个玩味的笑意阻止。

魔千绝语气却有些自嘲:“魔若为正道,的确太过奇怪。”

傅安康把脑袋往魔千绝怀里蹭了蹭:“那咱做了问心无愧就做咯。”

魔千绝环抱傅安康的腰身稍想扶正傅安康歪斜的坐姿,他身体好似无骨,离开魔千绝的怀抱又黏在魔千绝的背上,抚摸魔千绝光滑如玉的面颊,宠溺的笑道:“咱成亲还没入洞房,别那么生疏嘛。”

魔千绝面颊微红,继续假装镇定与孤魅道:“现在魔界内忧难存,下一步就得除外患。”

孤魅尽量避开傅安康对魔千绝那大胆夸张的动作,问:“此话怎讲?”

魔千绝唇角轻轻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异于常人的镇静眼神里若含刀一般道出九个字:“夺司南,补银河,访五门。”

一听这话,傅安康身子像触电一样从魔千绝背上弹起来:“访五门?你要去拉拢一致为神界办事以除魔为己任的五大门派?”

魔千绝轻快解释:“非也,是拜访而不奢求。”

傅安康思索一阵,立刻明白魔千绝的意图:“你想看看神界倒地什么实力再思考如何下手不成?”

魔千绝满意的夸赞道:“相公真是聪慧过人。”

傅安康往魔千绝怀里一躺:“那当然。”

却徒留孤魅坐一人在旁,拿起桌上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闷酒,刚入口差点没喷出来,酒壶里装的竟是茶。

白暮昭无心于他们的打情骂俏,在潭水岸上一刻不停的盯着水中游鱼,几个猛子砸下去都没逮着一条。

碧波清泉芳菲近,千尺潭深静如冰。

忘锋潭这三个字好似如今映衬了魔千绝的决心,忘却锋芒,放下锋镝,洗清铅华,守住一方净土,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境遇如何位置如何也要在重生之际莫要再留下多少悔恨与遗憾,做一回自己真正想要做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