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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第五醉:山雨欲归来,神魔不可分

玉门一行弟子赶到城中,已是拂晓之时。

无尽天澜褪去黑纱,赐予天下冰冷的灰调,一座完整的房屋和尸首,所有原本安排抵抗魔物的天选童子均与魔物殉葬。

见着眼前此情此景,少年颓然失神,他不断在心底暗暗自我催眠:他的大哥纵然会阻止天选童子的仪式,也不至于会狂妄到灭城的地步,他不可能会这样做。

“二师兄!人已带到。”

突然一声铿锵有力的汇报声打破他的沉思,他转目朝向声音来处,只见中间人双手反剪背后,两旁弟子如压犯人一样将弟子压到他的面前,他定神凝视那个男人良久,就算他浑身邋遢,破衣烂衫,就算他化成灰烬,他也记得他天生修长的俊眉下深藏一双清澈仿佛不染俗世尘埃的星目,目光清澈专注,眼尾稍作上扬乃仙人之姿,面容略微方正,棱角分明,不止一个俊朗之词形容其全部。

“是……兄长……”少年眼眶湿润,音调喑哑,但纵然是长兄,罪行始终不可磨灭,作为第二大门派的玉门,唯有替天行道方可背负天下之责任捍卫人界苍生。

他踌躇半晌,犹豫的开了口:“压回府,听掌门发落。”

“慢着!就这么把人带走也太不妥当了,”一直闷不吭声的傅安康插了句嘴:“你们不是要寻天选之子去封魔吗?”

等等,少年突然皱眉,这语气不像是大师兄,他猛地一抬头在多打量傅安康两眼:“天选童子不是都被你杀了吗?”

傅安康弯起一边嘴角,他一见那帮小黄人跑过来便知道他们定是玉门弟子,也定是这次仪式的组织者,为更好混入仪式,他早把猫妖打发去换身死人的衣服,待到猫妖作为男童出现在他们面前,天选童子非她莫属。

话落,不等众弟子应声,遥遥青天之上飞落一片五彩祥云,云彩之上三三两两身着绿衣的仙女款款探出玉足从天而降,仙女中央,一个身材高挑的仙女匆忙闯入双方之间,朝玉门领头的少年抱拳道:“桃源弟子银霜见过玉天师。”

少年摆摆手:“罢了,喊我玉浩然便可。”说着,目光任然停留在傅安康身上,那足以杀人的眼神好似在连连生怨:骗我者不得好死。

“浩然兄,桃源弟子今朝探测湟水发现河面滋生斑驳血光。”

此言一出,玉门一众弟子顿时茫然若失,他们不禁想起近日附近常有余震不断,难道真如传闻一般是魔神复出的征兆?

有几个弟子正要凑上去问个经过,眼前丽人却化作白烟消散。

其中一个弟子认出:“是隔空传影之术?”隔空传影乃是江湖上一大通用法术,却极其消耗真气,不在危急时刻无人敢用。

玉浩然眉头紧促,木然呆在原地颓然不动。

魔神破封在即天选童子又于考场惨死,仙神已隐瞒了够多事宜,今朝再隐瞒下去迟早是要露出马脚,沦为将天下拖入恐慌之界的罪人。

神不能犯错。

玉浩然咬紧牙关,横了傅安康一眼:“不管你是谁,这笔账迟早要给你算个明白。”

“别啊!将功补过你看可好?”傅安康探头凑到玉浩然面前,甩下方才捆绑他双手的麻绳,嬉笑到仙人竟然还用这般小把戏?可笑可笑。

听到傅安康的将功补过,玉浩然停下脚步,恼意复增却又好奇傅安康的点子,毕竟此人是能一秒毁城之人,他朝傅安康侧侧头:“你说说有何办法?”

傅安康把玩手心的小木匣,痞笑道:“第一,哥并不清楚你们在进行天选童子的选择仪式,刀架在老子脖子上老子总不可能挨揍吧,第二,哥真没想到灭城之后竟还有一个幸存的天选童子,你们要不要看过再走?”

“还有幸存?”玉浩然快步走到傅安康跟前,却总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可魔神破封在即,他不得不去信一回傅安康的说辞。

傅安康见他驻足,转了个身子朝身后拍拍巴掌:“小子!没事了出来吧!”

这一声喊,躲在废墟后面更衣的猫妖窜出小脑袋,紧紧腰带一路小跑到玉浩然面前,强装成男孩的模样,略有犹豫的抱拳道:“小女……不,”她重新调整好情绪:“不肖姓牧名召见过玉天师。”

玉浩然对猫妖上下打量,须臾,他动动手指:“今朝摧毁城池由玉门全权负责重建,无辜伤者家庭一人补偿一百两,建碑厚葬。”

有弟子扫眼傅安康和牧召,问玉浩然:“那那两个呢。”

玉浩然揉揉太阳穴道:“带回去,天选童子仪式照常进行。”

一听说照常进行,那提问的弟子眼神有些游移,他凑到玉浩然耳边细声道:“我没在报名时候看见那小鬼。”

玉浩然嘴角缓缓垂下,话语渐冷:“反正结局皆相同,已无需再理会了。”

身侧弟子们低头退下,玉浩然大手一挥,一把大剑出现在傅安康和牧召足下,玉浩然道:“踩上剑,带你去玉门准备。”

然而就一把剑?

牧召诧异的愣了愣,突的背后吃痛,傅安康一脚把牧召提上剑背,对她使了个眼色,要她踩上剑背随他们而行。

自己则将在玉浩然的号令下再次被捆绑上手脚。

看到两个弟子这回不再用普通麻绳而是抽出一根金闪闪的绳索,傅安康瘪瘪嘴:“又绑人,你们就不知道换个花样?”

玉浩然脸一沉:“那你想怎样?”

傅安康笑道:“只要你们信老子,老子自己走去。”

“走?御剑也需半个时辰你说走?”

对过一两句话,其他玉门弟子纷纷过来劝玉浩然别和这混混拌嘴,免得伤身。

玉浩然气不过,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捆成粽子带去向掌门请罪,就在他犹豫的一秒,突然有弟子喊出声:“那人不见了!”

再次扭头看傅安康的方向,已是人去楼空。

“雨平,无叶,”他心底隐隐觉着不妙,招呼两侧两个玉门弟子:“带六万万轻骑去方圆八百里视察个遍,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六万轻骑?玉门所有兵力不过十万,这阵仗师父死一百次也不够啊。

牧召犹犹豫豫的低头凝视脚下的剑,不知该走该留,若走定会被发现破绽,若留那师父何处?会不会陷入危险?突然,牧召拍自己一巴掌,自我安慰着:不可能,他那么厉害绝不会有事。

听完玉浩然命令,两个弟子抱拳道:“师弟遵命!”

说到最后,玉浩然眼神渐渐狠辣,咬紧的牙关咔咔作响。他就不信了,竟然还逮不住一个修为全无的人?通天玉门的名声可不是一两天就有的!

玉浩然转向牧召,喝令道:“走了。”

牧召只好跟在玉浩然身后踩上剑背,她又踌躇了一阵子,眼神偷偷往身后瞅,又被自己害怕给傅安康带麻烦而压抑住自己担忧的想法。她心一横,在玉浩然的亲自指导下御剑成功,跟上玉门的脚步往应天而行。

是夜,深沉迷人。傅安康正想着自己踩不上剑又不愿捆绑,干脆像在赤心城时那样造个木鸢,驾鸢而去,反正地点都一样,用什么工具无所谓了,倒时承认自己恶行,他甘愿随玉门发落。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但他没想到中途会有黑风略过,转眼间,将他带到了这片寂寥的黑夜。

月明星稀,溪水潺潺芦苇荡漾,和风吹拂荒原,卷起些许哀伤。

傅安康踩在芦苇上只觉此地此景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低头追忆,记忆如同斑驳的画卷,渐渐在他最深处的意识里展开,缓缓浮现在他的脑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分明……

“是那个人?”

那个身着红衫的男人,发如漆墨,又好似黑色缎带在芦苇荡肆意的飘摇,长冠端正,面冠如玉,缠绕在脖间的白衣不见丝毫瑕疵,如他本人没有丝毫瑕疵。

“喂!在看哪?”

傅安康心头一怔,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紫衣男子屹立在芦苇对岸的磐石上,头戴帷帽,黑纱将他脸遮的严严实实,不见眉目。

男子身侧放置了一个小桌案,桌案上有酒有肉,两边摆放两个小碗,摆放有秩,对月独酌惬意非凡。

傅安康浅浅一笑,跳到男子对面,对饮一杯煮酒,挑起桌上下酒菜毫不客气的送进嘴里。

男子心声疑惑,问他:“你不先问问我是谁?”

傅安康笑了笑:“问了又如何?不过一个代号。”

男子拉下脸:“那你应该感谢我从玉门手里将你救起免受玉门责罚和皮肉之苦。”

“你怎和那个浩什么的一个德行?”傅安康一口饮下杯中酒,只道:“哥是该谢你但错是老子犯,该挨打绝无怨言。”

“你难道不好奇你身体为何有如此大的力量?”

“知道不如直接想控制的办法。”不过傅安康一直不明白,他在赤心城力量再如何强大也没有一颗子弹屠城的程度,为何在修真境力量会如此之大?

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转移了话题:“待哥回玉门受罚后还有一息尚存,干脆拿这力量和那魔神干上一架,说不准能赢呢。”

“你觉得你能打的过魔神?”真是可笑之人。

“打的过打不过试一试就明白。”

“若这样伤害会殃及更多生灵呢?”

“魔自是恶怎可能会因为驱魔殃及更多生灵?”傅安康自觉此话说的可笑,他浪迹江湖数载,自知善恶难辨,但既为魔之主若为善,岂不是十分可笑?

“若真负了苍生,老子傅安康情愿一人担此责任,十八层地狱哥从来不怕,怕就怕……”傅安康凑近男子,拿起酒坛直接一口闷过,坦率道:“欠的债还不清,死有余辜。”

聆听习习秋风,傅安康半阖眼眸,侧躺在石头上,酒暖身心无惧寒霜,一阵大风拂过面颊,吹得傅安康神清气爽,醉意全无,他深深叹息道:“但愿此生不会如此也。”

男子闷声抿了一小口自己杯中的小酒,坐姿依旧不改端正之姿:“我想你应该想知道瀛洲城的后续。”

“哥离开瀛洲城才半个时辰百姓全失踪了,只能说我踏入的不是真正的瀛洲城而是一个类似瀛洲城的空间,杀掉那魔物不过一柱香时间玉门人马就来到说明他们就在附近看着。他们都说哥是玉门中人但哥没玉门的能力只能说哥身体的前主或许和玉门定有联系,但他们不敢肯定眼神里写满对那个人的委屈,那么说那人离去也是因玉门而起,或许死也是因为如此。”

傅安康浅浅一笑,似醉非醉道:“我若回去装成那人享他荣华定会自身难保,加之玉门将魔物和天选童子放一起,放任魔物杀天选童子,以血来考核却无人阻止,其中必有隐情。”

傅安康突然想到谈论此事过于压抑,他立刻改了口:“不过我这徒儿倒厉害啊,刚收就成才了,以后当上神明可别忘了为师的悉心栽培。”虽然他并没有教过她什么。

徒弟?当神明?很显然他只知道些许疑点并不知道那件事,又除魔又捧自己徒弟成神,难道说要投靠神界?

魔神陛下等他整整两千年就等着他投靠神界?

男子神色渐怒,就好似是傅安康语中蒙上一层穿不透的纱,他看不透傅安康话语背后的意思:“你到底是哪一边?”

傅安康腾的一下从石头翻身坐起,埋着醉意的步子笑道:“哥是义道中人!先保自己再随性办事。”

“你……”男子站起,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傅安康的话语,他忽然间联想到魔神陛下的一句话:“善恶于吾掌心,吾自有分寸。”

他凝望傅安康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昏昏沉沉的月光下,那是一张本不属于那个人的面孔,但面孔之下隐藏的是他永远猜不透的灵魂,是自己学识尚浅还是自己见识有限,善恶难断兴许傅安康这个人是善是恶就已经让人捉摸不透了。

傅安康在原地打了个半圈,笑问男子姓名,男子沉默须臾,淡声道:“孤魅,无字。”

“魅,从鬼也,很适合你,”他加重音量:“听好了!三年后这里,换哥请你!”

话音落定,傅安康迈开流星大步,精神抖擞的消失在孤魅的视线,孤魅看看他总不自觉会将他和魔神联系到一起,他们很像又不像,亦或许他们真的是最合适的存在?